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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人,畢竟不是衣服

  冷戰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

  周五下班回家,爬上五樓時,已有六個月身孕的林夕早已累得氣喘籲籲,在這段日子裏,她無數次想過離婚的事情,甚至自己跑到醫院去,想要打胎。可是大夫檢查後說都六個月了,如果現在終止妊娠很危險,很可能會造成終身不育,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裏。六個月了,胎動已經相當明顯,肚子裏的孩子似乎能感知到母親的心情,不時踢騰著向媽媽宣告著生命的律動,這種律動催生了林夕強烈的母性情懷,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地渴望能夠生下這個孩子。可是現在這種狀況,她真的不敢想象,在她對自己的婚姻失去信心、猶豫彷徨時,她怎麽能夠再將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讓他承受這一切?經過幾個不眠之夜,林夕痛苦地決定先打掉孩子,至於婚姻就這樣先維持著吧,實在不行,一切從頭開始,免得孩子跟著受委屈。

  終於,一天早晨,她給老公留了一張紙條:我去醫院了,準備打掉孩子,一切你看著辦,我怎麽樣都行。

  秦文斌起床後看到這張字條時,震驚得沒有了呼吸!瞬間愣在那裏,他沒有想到一向溫順的林夕竟會這麽決絕,他飛奔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二紡醫院。林夕,不要,千萬不要……你怎麽樣懲罰我都可以,千萬不要……

  天氣陰鬱得厲害,像怨婦眼裏忍著的淚,隨時要滴下來的樣子。在醫院婦產科,林夕酸楚又無助地排隊等候著……這是本市唯一專業的婦產科醫院,林夕去的時候,人特別多。

  她以為自己決定了,毫不猶豫地決定了,可是當她眼見著一個個孕婦驕傲地挺著肚子,安詳、幸福地做著各項檢查時,那種被壓抑的母性情懷再次在血液裏奔湧,她不由自主地從產科逃了出來,虛弱地倚在走廊的牆上,撫摸著隆起的肚子,無聲地抽泣……

  在門診樓,秦文斌一眼就看見了倚牆而立、虛弱不堪的林夕,她看上去是那麽憔悴、無助、茫然……他的心這才感到生生的痛,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她,這是他的女人,是他當初力挫群雄、不遺餘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的女人;是和他苦苦樂樂、相依相伴並且懷著他孩子的女人。可是現在,是誰把她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她的驕傲她的自負她的風采全都到哪裏去了?!隻有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他堅定地走向她,伸出有力的雙臂從背後擁住她,他此時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帶他的女人回家。

  晚上看電視,天太熱就打開空調,兩個人都小心翼翼,不想撞上那個雷區,林夕躺在床上,遙控器調來調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關了電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夕夕,你咋了?他躺在她身邊。

  我睡不著。

  臥室的燈關了,月光如水般從窗戶傾瀉進來,屋裏有一層朦朧的光。

  你別生氣,我脾氣不好,有時實在控製不住自己。他起身摟住了林夕的肩膀。

  ……

  多少天來壓抑著的委屈的眼淚,終於在這個瞬間被老公的一句軟話招呼得傾瀉而出,一直把自己繃得緊緊的林夕此時完全放鬆下來,溫順得像個小貓似的偎進了秦文斌的懷裏,任憑自己的眼淚盡情流淌。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對方越是強硬,她越要堅持,她就是見不得別人服軟,見不得人家對她好。

  終於在這個平靜如水般寧靜的夜裏,兩人似乎都有了說話的欲望,平日那種劍拔弩張、那種欲蓋彌彰、那種含沙射影、那種小心翼翼揣摩對方心思的情形總算過去了。

  ……

  那一年,你得了嚴重的腎炎,整整一年多,每天腰疼得下不了床……秦文斌陷進了對往事的回憶中。

  林夕說:你帶著我四處看病,每天給我熬好了湯藥,看著我喝下去。

  你那時對一切都失去興趣,心情灰暗到了極點,你說與其每天這樣痛苦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那時我就想,隻要你的病能好,隻要誰能重新點燃你對生活的熱情,能喚醒你生的欲望,即使有人愛上你,你跟別人好了,隻要你能健健康康地活著,我都不會怪你。秦文斌說這話時,兩人相擁而泣。

  有時候我想,那麽艱難的時候我們都熬過來了,為什麽風平浪靜時卻又不好好珍惜?你自己不注意,經常把她帶到家裏來,剛開始也沒什麽,後來慢慢就……她那個人,你是知道的,我受不了那種誘惑,有一段時間,我想我或許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我以為我和她好了,我不再愛你了,我以為我和別的女人也可以建立一個家,你知道,咱們結婚都幾年了,一直沒要孩子,婚姻都進入了疲憊期。可是當冷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我是那麽的在乎你,離不開你,誰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林夕頭枕在老公的臂彎裏,臉貼著他的下巴,他的胡茬把她的臉紮得生疼,他緊緊地摟住她,就像是摟著失而複得的寶貝,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輕點,小心孩子!他在踢我呢!

  ……讓我聽聽。秦文斌起身將耳朵緊緊貼在妻子的肚子上,林夕撫摸著老公濃密的黑發,此時此刻,突然感覺到他就像是她的孩子,盡管他平時顯得那麽強硬。

  ……

  林夕始終把握著談話的尺度和分寸,決不刺傷他,也不揭穿他。如果當他感覺到你已經看穿了他,不給他留一點餘地,他隻會破罐子破摔。她明白,女人有時候不能太聰明,太鋒利,太要強,要給男人留下足夠的麵子。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是需要女人來仰視、來依靠的。自己現在所要做的隻是繞著圈子達到收攏回來他的心就行了。她不想再一味地追究下去了。有人說當你每天把自己的老公送出門時,就好比把一個孩子送進了一個充滿誘惑的大超市,說不定他哪天就會忍不住偷吃一口回來,是把他一棒打死趕出家門,還是不動聲色收攏回來他的心?聰明的女人懂得,所謂丈夫,也就是一丈之夫。一丈以外你就別追究了,追究了也是自尋煩惱。問題的關鍵是,經曆了這麽多,他是不是還願意繼續和你相守一生,你必須得弄清楚自己在他的心裏是鹽還是味精,有的人她隻能做味精,偶爾調劑一下生活可以。有人卻是你生命中的鹽,須臾不可缺少,是曆經無數之後仍然願意與你相守一生的。

  這場風波總算是過去了,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之上。對於譚麗麗,林夕從此是唯恐避之不及。女人在這件事情上,那是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一百也決不放過一個。她和譚麗麗好到衣服經常換著穿,但老公畢竟不是衣服,她從心裏斷然決定和她絕交,有時即使在路上碰見,她都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譚麗麗辭職走了,林夕雖然有點不舍,但是心裏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相信時間和距離可以改變一切。

  一次,偶爾在公交車上碰見譚麗麗帶著兒子上街,譚麗麗老遠就熱情地向她打招呼,浩浩也阿姨長阿姨短地叫,而林夕隻是冷漠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就轉過身去。譚麗麗臉上的笑容無辜地僵在那裏,浩浩在她這裏從沒受過如此冷遇,不解地看著她,他的小腦瓜怎麽也想不明白,以往那麽喜歡他的阿姨怎麽會不理他?其實林夕心裏是挺想和譚麗麗說話的,甚至從內心挺想她的,她忍住了想要抱起浩浩的衝動,生硬地轉過身去。這要擱在往常路上碰見的話,早約到一塊逛街去了。就在前幾天,她去做皮膚護理時,還忍不住向店老板打聽她,當初她倆經常來這做護理。可是當她無意中在路上碰見她時,卻又冷下了臉。

  女人真是不可思議!

  ……

  現在,當她得知譚麗麗已經是雜誌社的既定成員時,她斷然決定自己退出,盡管她是多麽想要這個機會,但是一想到她曾經曆的痛,她不想再麵對這個女人,三天後當常老師再次打電話叫她下周一正式去報到時,她找了個理由推掉了。在大家疑惑不解時,隻有曾是同事的路子帆對此心知肚明。

  這種人在世界上存在的概率實在太低

  七月的早晨還是比較涼爽的,雨後初晴的街道上偶爾仍有幾處積水,汪然從同芳花園的公寓走出來後,感覺神清氣爽。

  汪然最多四十出頭的樣子,或許叫他汪無更確切一些,因為他實在是個地地道道的無家、無老婆、無孩子的四海為家的三無的流浪作家。汪然所有的家當不過是一隻棕色的旅行箱,裏麵除了幾套品牌的換洗衣服之外,最值錢的要數那一摞筆記本了。他說,那是他畢生的心血,命丟了,這十餘個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都是不能丟的。

  講究的衣著,細碎的步子,眯眯的小眼透出的不全是詭異,嘴角邊的兩隻酒窩滿盛的也不單單是陰謀,即使在笑的時候,汪然也不會輕易打開他的嘴巴,似乎怕因此漏掉了他的才氣!像汪然這種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概率大約隻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不,億分之一吧,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他過著一種流浪的貴族生活,他無須固定的工作,卻有不定期的進項;他沒有房子,卻經常住星級賓館;沒有老婆,卻不缺少女人甚至愛情;他以文為生,卻不在任何報刊發表作品,有次林夕見他寫的一首詩,愛不能釋,恨不得讓所有人讀到,就自作主張把它推薦給《涇水晚報》副刊發表,本以為自己幹了一件好事,沒想到汪然得知後將她臭罵一頓:我的詩在這種報紙上發表,虧你想得出來!令林夕很是不解,像他們這些人能在《涇水晚報》發一篇作品,那是要高興好長一段時間呢!他也不加入任何作協;他寫了幾部長篇,十幾本詩,但一部也不出版;熟知他的朋友們都稱他為大師,居然大多數都是散居全國各地的政界要員或者是商界精英。說到這裏你肯定會覺得奇怪,假如你有機會見到他,你一定會從他的舉止、談吐、氣勢中領略得到。

  汪然不娶妻生子、攢錢購房、不貪圖人的富貴,當然也就無須伺候人的顏色,走到哪裏感覺契合則留,不爽就拍P股走人,他金箔玉食不拒,粗茶茅舍不嫌,不求名留百世,但決不怠慢文字,於紅塵欲海中堅守著文人不羈之風骨,尋韻途中倘若碰見伯樂知己,也不吝才思筆墨,得些小錢,今朝有酒今朝醉。

  汪然每年總是要來陝西幾趟,他說陝西的氣場很吸引他,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在這裏讀過四年大學。但是來了之後,除過那麽一兩個可以交鋒的人之外,他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和他對話的人,因此他常常就像一個困獸似的在賓館的房間裏踱來踱去,找不到一個跟自己搏鬥的對象。這使得他時常眯縫著他那雙即使睜大、也還是顯得眯縫著的、卻非常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一邊踱著步子,一邊揮著手對林夕說,你們這些人,唉……語氣充滿著不屑和悲憫。你說,這地方,它怎麽就沒幾條龍?熟悉的能被他叫上名字的幾個人在他眼裏都是蟲,有的甚至在當地文化圈還有一些名氣。林夕每次聽到這話的時候,都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心想,是“龍”也好,是“蟲”也罷!隻要自我感覺良好就行。才華和品行那是兩碼事,上帝給不給你才華,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關鍵是要做一個大寫的人。

  此次來涇水,是因為他的長篇小說《守望尊嚴》剛剛殺青,受老同學——作家常風的邀請來此休養一段時間,可汪然卻說他是來此地尋韻、采集春天,將陝西的春色盡收眼底,然後生發出幾篇美文,最好是能“遇見”幾個有“血性”的人,那就不枉此行。事實證明汪然此行不但采集了春天,還意外地收獲了愛情。

  當常風提出要和華泰公司的老總合夥辦一份企業刊物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是一個很隨性的人,做什麽全憑興趣和熱情。

  今天他們準備去參觀華泰公司位於秦嶺野生動物園的科普展覽館,並拍一組片子,用於雜誌的插圖,因此除了那次約定的編輯部的成員之外,路子帆還特意邀請了他的朋友,本市著名的攝影家方昱。

  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辦公樓下,司機小紀早早就洗幹淨了車,自從公司成立編輯部以來,確切地說應該是自從汪然和路子帆他們來了之後,小紀突然感到生活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有意思了。編輯部成立之後,馮總就將他和這輛車調了過來,他剛來公司時,開的是大貨車,每天負責調運化妝品和潔淨劑,接觸的也就是車間裏的工人和搬運工,他們時常開一些很粗魯的玩笑。後來調到辦公室給馮總開小車,馮總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這使小紀總感到有些拘束和壓抑,可是自從跟了汪然和路子帆之後,生活好像從此變了個樣子,尤其令他開心的是,汪然是個幽默的見多識廣的人,有時候簡直就像個老頑童,小紀喜歡一邊開車一邊聽他們談論一些文化圈的奇聞逸事,這些話題對他來說陌生而新鮮,特別令他感動的是汪然從來不把他當作司機,倒好像把他當成兄弟一般。這讓他多少有點受寵若驚,不到一個月時間,他簡直對汪然都有點崇拜了。

  八點多的時候,同事們三三兩兩地來了,門房的張大爺已經在分發報紙了,朝陽透過院子梧桐樹稠密的葉子將光暈斑斑點點地灑在地上,就像一個個躍動著的精靈,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不一會,大家陸續都到齊了,馮總、辦公室主任梁靜、汪然和他的老同學常風,路子帆請的攝影師方昱還帶著他的徒弟燕兒,這兩個人都在市公路局工作。大家分乘兩輛車同時出發,車子一前一後奔馳在寬闊的高速公路上。

  車上的人除了燕兒之外,其他的人都很熟悉。隻見攝影師方昱紮根辮子,留著短八字須,身著大紅色的短袖T恤,外搭一件渾身帶兜的煙灰色馬夾。馮總調侃道,是不是搞藝術的人都這造型?那是,這叫個性!方昱笑答。嗬!還帶了這麽漂亮個徒弟!常風也跟著打趣。我和方老師在一個單位,才拜師不久。燕兒自我介紹說。汪然漫不經心地看了燕兒一眼,接著又和馮總聊起《中國商潮》落地手續的事情。

  小路,雜誌二校的清樣拿回來沒?汪然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問路子帆,見路子帆坐在後座上,一手揪著眉心,齜牙咧嘴的,看起來很痛苦。

  咋了你?汪然問。

  可能是昨晚受涼了,頭疼,暈,想吐……路子帆有氣無力地說。

  受涼?這麽熱的天……馮總詫異道。

  就是天太熱,睡不著,就在地板上鋪了張涼席睡,沒想到後半夜又下雨,受潮了……路子帆說著急忙用手捂住嘴,險些要嘔出來的樣子。

  坐在他旁邊的燕兒趕緊拿出一小包手帕紙,邊抽出一張遞給路子帆邊按下了車窗玻璃開關說:你靠著窗子,還以為你在打瞌睡,吹點風會好一些。

  估計是最近太累了……汪然自言自語。

  ……不行,快停車,想吐……

  一個急刹車,路子帆胃裏翻江倒海的汙穢隨著打開的車門噴吐而出,差點濺到自己的鞋上,他用紙巾遮住嘴巴,急忙朝路邊的樹坑跑去。燕兒也下了車,緊跟在他身後,見他手扶在樹上,低頭幹嘔。急得又是給他遞紙巾又是在他背上拍。見路子帆稍有緩解,燕兒迅速跑到馬路對麵的小診所買了對症的幾樣藥,又買了一瓶水,急忙拿過來遞給路子帆。

  眼前這一幕,似乎觸到了汪然的軟肋。他想起了前妻,以前在他生病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細心地照顧著他。如今,前妻早已移民加拿大……想這些做什麽?汪然搖搖頭。這才認真地看了燕兒幾眼,目光帶著一種研讀,一種審視。

  是的,眼前的燕兒的確是一個生動的女人,尤其是在她笑的時候,眼風很媚。

  倒是個不錯的旅伴!汪然心想。

  小紀把車往前開了幾米停在路邊,方昱下車後見狀就開路子帆的玩笑。

  嗬嗬!美女伺候,幸福啊!

  此時的方昱,真恨不得病的是自己才好,跟燕兒一個單位待了幾年,沒想到她還這麽會關心人,就是現在當了她的師傅,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啊!

  沒事,你快上車去。路子帆服過藥休息了一會之後,頓時舒服多了,就迅速恢複了慣常的笑容說,燕兒你買的這藥很對症啊,我現在好多了。

  那當然,我以前曾在醫院工作過。燕兒笑著說。

  來到蝴蝶館,琳琅滿目、五彩繽紛的蝴蝶標本使所有人為之震撼。展廳的牆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各種名貴的蝴蝶標本,玻璃櫥窗裏擺滿了造型各異的蝴蝶工藝品,蝴蝶鑰匙扣,蝴蝶相框,蝴蝶書簽,蝴蝶發卡,蝴蝶玩具……方昱和燕兒急不可耐地忙著拍攝雜誌需要的圖片。汪然一行一邊參觀一邊認真地聽馮總介紹,大家仿佛置身蝴蝶的海洋。

  蝶很美,特別是近幾年,隨著自然生態的人為破壞,人們偶爾可在院子或者是公園的花叢中零星見到幾隻,捕捉蝴蝶戲耍的細節也隻是模糊地封存在兒時的記憶中,當然,也曾在詩裏和神話傳說裏感知過蝴蝶的美麗,詩裏的蝴蝶常常被用來象征愛情抒發友誼,故事裏的蝴蝶總顯得那麽神秘和淒婉,直到今天來到蝴蝶館時,大家才明白自己對於蝴蝶的認識是多麽貧乏和膚淺。

  馮總帶著大家逐一參觀,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自豪和對蝴蝶發自內心熱愛,他指著展廳正麵牆壁上那隻色彩最絢麗的蝴蝶說,它就是最名貴的金帶陰陽蝶,也是世界上唯一一隻金帶陰陽蝶,在昆蟲界流傳著外國一位昆蟲收藏家用一輛奔馳車換這隻金帶陰陽蝶的新聞,為收藏到這隻名貴的蝴蝶我差點傾家蕩產。

  馮總你不愧是個蝶王,更是個蝶癡。

  汪然站在蝴蝶館裏,把自己的驚歎張貼在一個個玻璃鏡框上。心想,大自然把她最神奇的色彩和造化注入蝶的柔弱身軀,或許隻是為人類構建一個純潔靈魂,提升境界的美妙空間吧?

  你奔跑的腳步把天地寫得很華美

  從蝴蝶館出來後,太陽火辣辣地照著,大片大片的雲朵從山頂緩緩飄過,大家順著一條小路上山,燕兒變戲法般戴上一頂遮陽的寬簷帽,脖子上掛著相機,墨鏡剛一取出來,路子帆就說,拍片子,你戴什麽墨鏡?還是貢獻給我吧!燕兒手一伸說,給,本來也就是扮酷嘛!爬上一段陡坡,眼前出現一條小溪,溪水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白花花的光,大大小小的石頭被常年流淌的溪水衝刷得光滑幹淨。大家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歇腳,汪然用手遮著太陽,盡情觀賞著滿山翠綠的風景。在這遍野的翠綠當中,燕兒那件紅色的吊帶裙就像一團跳動著的火焰,分外惹眼。方昱肥胖的身子此時居然靈敏地跟著燕兒上躥下跳,哢嚓哢嚓地捕捉著徒弟的各種神態、表情。初學攝影,亂拍一氣的燕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師傅鏡頭下的獵物。在溪水邊一簇爛漫豐豔的山花叢中,兩隻飛舞的蝴蝶正在追逐嬉戲,燕兒悄悄尾隨其後,見一隻蝴蝶剛駐足在花瓣上時,就伸手去捉,沒想到這小精靈呼一下就飛走了,她不甘心,竟跟著蝴蝶奔跑,方昱拍下了這一瞬間,心想,這幅片子到時可以拿去參加攝影大賽,題目就叫《追》,說不定還能獲獎呢!

  馮總看著追蝶的燕兒,笑道,你以為蝴蝶那麽好捉?那一年我來秦嶺捕蝶,看見灌木叢中飛舞著好多蝴蝶,我和向導舉著捕蝶網悄悄跑了過去,一下子網了一兜,高興極了,正欲再次撒網時,溝道所有的蝴蝶齊刷刷地飛走了,就像是有人通風報信一樣。晚上,我躺在老鄉的土炕上,慢慢才想明白了,當時在溝道聽到的風聲中那種奇怪的聲響,就是漏網的蝴蝶發出的危險信號。它們有自己的語言,你知道嗎?

  汪然表麵上看似在認真地聽馮總說話,實際上,他的眼前不斷重複閃現著那個穿著紅裙奔跑的身影,文人骨子裏的浪漫使他禁不住浮想聯翩,竟誕生出這樣詩意的句子:那一刻,你奔跑的腳步把天地寫得很華美。是的,那一刻,你奔跑的腳步的確把天地寫得很華美!

  大家的話題始終圍繞著蝴蝶,梁靜介紹說:公司現分設六個展團,常年在廣州、杭州、長春、蘭州、烏魯木齊等地巡回展出,所到之處,備受歡迎。馮總不無自豪地補充,九十年代初,蝴蝶標本展在國內還是個新生事物,受眾主要是學生及其家長,展覽最火爆時,光門票的收入都要拿箱子來裝,展團幾個部門經理的腰包都鼓了起來。

  汪然總算是拉回了自己的思緒,他順著馮總的思路想,如果掛靠在《中國商潮》雜誌下再辦一份科普刊物,以相關故事和繪畫,圖文並茂地分期推出蝴蝶、蜘蛛、竹節蟲等配套讀物展出銷售,既能讓孩子們掌握昆蟲知識又能增加公司的經濟效益,剛準備脫口而出時,又想到目前市場上到底有沒有這方麵的書籍呢?就打算回去先查查資料再說。

  返程時,馮總、常風和方昱、梁靜他們坐一輛車,燕兒和路子帆、汪然坐著小紀開的車。從秦嶺出山時,天色漸黑,小紀在全神貫注地開車,路子帆身體本來不爽,靠著車窗,昏昏欲睡。唯有燕兒坐在中間,一路上嘰嘰喳喳,興奮得眼睛賊亮。在車上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汪然的腿挨著燕兒的腿,燕兒的發絲不時蹭著汪然的鼻子,癢癢的誘惑,兩人的心開始怦怦亂跳,天色愈來愈黑,更滋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此情此景,但凡荷爾蒙分泌正常的男人,都會和眼前這個女人套近乎,更何況女人的虛榮心讓她們那麽介意是不是被身邊的男人注意到。

  汪然並不木訥,他微笑著和燕兒聊天。他說,我們能認識,也是緣分呐!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燕兒。此時的燕兒,居然像個未諳世事的青澀女生,頃刻間身心蕩漾。老公的臉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緣分這個東西是最奇妙的,她和老公,當初不也是陌生人嗎,而眼前這個體麵的男人呢?無疑也是陌生的,竟然也有機會在這麽曖昧的氣氛中“相識”。

  汪然話題一轉,說黑猩猩不小心踩了長臂猿拉的大便,長臂猿溫柔細心地幫它擦洗幹淨後它們相愛了,別人問它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說,猿糞!猿糞!都是猿糞呐。

  燕兒愣了一秒,旋即爆笑出聲。小紀也笑了起來,路子帆被吵醒了,眯著眼嘟囔了一句又耷拉下腦袋繼續昏睡。汪然接著說,你笑起來真好看,應該經常笑的,我可是笑話大王。燕兒說,那我以後不開心的時候,可就找你了哦!

  汪然說借用一下你的手機,拿過去卻撥了自己的電話。他說,我現在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了,我們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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