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水洗似的清朗。蒸騰了一夜的暑熱,被清晨的涼氣取而代之。這裏那裏,都是涼嗖嗖的。
柳春月和宋仁厚還象往日一樣,早早起來忙活生意。早餐高潮剛剛過去,街上便行人如織了。春月望了望餐桌上那些稀稀拉拉的食客,給宋仁厚說:“我去冬月那裏一趟,你和服務員吃了飯,抓緊給中午做準備!”宋仁厚說:“你去兩趟我也沒意見,關鍵是去了,嘴上多積點德……”這一下,春月不依了,說:“你是說話呢,還是放屁呢,我不積德,生意能這麽紅火,我不積德,一家人能這麽健康?”宋仁厚知道自己話說得有點重,害怕越說越多,隻好口氣緩和下來,說:“我的意思是說,今天早上你剛剛知道失蹤飛機殘骸找到的消息,肯定情緒不好,害怕你把這種情緒發泄到冬月身上,弄出個什麽亂子來,不好收拾咋辦?”春月聽宋仁厚這麽一說,反而嗆了他一通:“你弄你的啥,就是情緒再不好,我的身子都能撐住我的頭,那裏輪得上你這磚頭煙鍋瞎摻活!”說完就去臥室換衣服了。
這個時候,冬月吃過早餐,剛在臥室簡單化完妝,王師在一樓吼了一嗓子:“冬月,一會兒去不去買菜?”冬月邊下樓邊衝著樓下王師說:“我早上起來,這右眼跳得很厲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今天會不會出啥事?”王師笑著說:“那純粹是迷信話,何必那麽認真!”冬月說:“不管是不是迷信,還是小心點為好,是這,我今天不出去了,你一個人買菜去,晨晨也不在,隨便買點什麽都行!”
王師離開後,冬月回到臥室,心裏還想著眼跳的事。所以不知道幹些什麽好,老是在臥室走來走去。走著走著,不由得想起心事來。想著想著,又想起她和致水的事情來。她實在想不通,現在都什麽年月了,大姐為什麽對農村那麽反感的,那反感勁就象有殺父之仇似的!這才是給致水寫了個信,就氣死氣活的,要是真正嫁過去,還不跟要了她老命一樣!看來要想嫁給致水,首先得過好大姐這一關,不然,這事情連想都不要去想!可是麵對不要命的大姐,究竟什麽辦法在她麵前好使呢!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可以嚐試,就是自己在課本上學過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白了,你不要命,我也不要命,看誰硬過誰!想到這裏她笑了,在氣頭上想想無妨,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誰會輕易采取這辦法。
對陳振江她也想不通,自己不過是個已婚婦女而已,沒進過大學門不說,剛掙掙紮紮參加了個工作,單位就破產了,現在是地地道道的下崗職工,有什麽讓他窮追不舍的,簡直追得她透不過氣來!難道他這個大老板,就不明白婚姻這事情,隻要有一方不願意,就不可能湊合在一起!
她更想不通的是靳致水,怎麽自己就拿不住自己的事,不就是你的初戀許文靜想和你重歸於好,你考慮到自己的實際情況,以不想找城裏人拒絕了她,所以為了避免她找事兒,對我的求愛也一律照她辦理。再不然就是懾於大姐的權威,有三姐的例子在先,想答應不敢答應,所以,遲遲不敢給我表態。男人大丈夫,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也沒說放幹脆點,老是這麽優柔寡斷幹什麽?
冬月正想著,響起門鈴聲。她知道是王師買菜回來了,心裏埋怨說,帶著鑰匙不開門,摁門鈴是不是聽響聲呢?又一想,可能是菜買得有點多,占著手開不成門。埋怨歸埋怨,照樣跑著碎步,下樓去開門。
打開門一看,哪裏是王師,原來是大姐春月到了。
冬月趕快把春月扶到客廳,又是拿水果,又是倒茶,很是忙活了一陣子,才安靜下來。這時候她拿了個蘋果,邊削皮邊說:“大姐,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能到這裏來,肯定有啥重要事情?”春月喝了一口茶說:“這還用問,我就是想不通,你到底抽了那根筋,放著現成的陳振江不跟,非要舍近求遠去跟在農村教學的一貧如洗的靳致水?”冬月把削好的蘋果雙手遞給春月,笑著說:“在農村教學怎麽了,在農村教學也是教師呀!一貧如洗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空虛!”春月把剛拿到手的蘋果,咚地往茶幾上一放,生氣地說:“好象世界上就你聰明,我還不知道他是教師,教師咋啦,不能因為是教師,就把農村說得比城市還好!精神空虛本來就是撲風捉影的東西,你卻把它當成實事的看呢!要不,你去稱上二兩精神來,叫我看看,黑的白的?軟的硬的?能吃能喝?能穿能用?一貧如洗沒有誰認為是好事情,你卻說沒有什麽了不起!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呢,你別拿錢,看到超市把人家那商品拿得回來?”冬月說:“你這純粹是跟人抬杠嘛!”春月說:“我跟你抬杠,肚子可跟你不抬杠,你要是不給它填飽食物,它就不會供應給你能量!”
冬月把春月放在茶幾上的蘋果拿起來,去廚房水龍頭上衝洗好,淋幹水回到客廳,雙手遞給春月,說:“跟我生氣還有情可原,跟蘋果生氣就有點小心眼了!”春月接住蘋果,磕嚓磕嚓咬了兩口,說:“既然知道我生氣,為什麽還要往農村跑?是不是城市生活過膩歪了,想到農村嚐嚐苦頭呢?”冬月說:“說別人去農村受苦還差不多,我去農村怎麽會受苦呢?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了解,加上農村物價低,好多東西還是自給自足,生活質量也不比城裏差多少!”春月說:“好我的瓜妹子呢,難道生活質量僅僅包括吃穿用嗎?”冬月說:“我知道不僅僅是吃穿用,隻要有錢,啥事辦不成!”春月說:“我說你瓜,你就是瓜,怎麽到現在還不理解我的意思?”冬月說:“我咋不理解你的意思,我不是給你說了我有的是錢嘛,非要讓我把話說明,你才心滿意足!”春月說:“是我不理解你的意思,還是你不理解我的意思,錢再多,就農村這現有條件,有錢不一定能買到想買的東西?”冬月說:“現在的農村和前三十年不能比,城市有啥農村就有啥,根本就不存在買不到的問題!”春月說:“越說你越幼稚了,農村比以前好我承認,要說跟城市一樣,等過上幾十年再看咋個向!”冬月說:“再過幾十年,我都燒成灰了,誰管得了那麽多!”
春月說前比後,冬月就是聽不進去,氣得把蘋果核兒往垃圾罐一塞,站起來說:“我不提那些傷心事都不由我,那我問你,我生過兩個孩子都成不了,是啥原因?”冬月說:“因為那個時候沒有改革開放!”春月說:“那現在改革開放了沒有?”冬月說:“這還用問!”春月說:“那秋月產後大出血不治而亡,又是啥原因?”冬月說:“那是因為致水被塌,沒人往醫院送。”春月說:“要是在城市會不會出現這情況?”冬月說:“當然不會,城裏人那麽多,急救機構又很健全!”春月說:“那你說城裏好還是農村好?”冬月說:“當然是城市好!”春月說:“既然什麽都明白,那人家削尖腦袋拚上性命往城市鑽呢,你為什麽要死心塌地跟致水去農村?”冬月說:“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凡是在農村生活的人生命就不會有保障,那為什麽咱們國家還會有八億人口生活在農村?”春月說:“我不管農村有多少億人口,反正我已經有個不懂事的妹子把命送到農村,絕對不會允許第二個妹子再到農村去送命!”
這個時候,王師買菜回來,看見她倆在客廳爭得麵紅耳赤,不好意思打擾,出於禮貌原因,理節性的和春月打過招呼,把菜放下就去花園整理花木了。
冬月又給春月續了水說:“那我要是堅決跟致水到農村去咋辦?”春月把水杯咚地往茶幾上一蹾,說:“要是這樣,你先給我送完葬,再跟致水回農村!”冬月吭一聲笑了,說:“你還真的為這事豁出老命了?”春月說:“不是我想豁出老命,你都見不得你這愛給姊妹操心的大姐嘛,我還有啥臉活在世上!”說著自己抽了張麵紙擦起眼淚來。冬月很不以為然,說:“我就想不明白,我不就是想跟上致水到農村過日子嗎,又不是赴湯蹈火上前線,值得你下這麽大的本錢阻攔?”春月喝了口水說:“要是赴湯蹈火上前線,我不光不反對,還要給你披紅戴花呢!”冬月說:“聽你這口氣,我跟致水去農村,好象跟做賊賭錢抽大煙差不多,根本不是什麽光彩事情!”春月說:“話雖然不能這麽說,但也比這些事情強不到哪裏去!要不信,你可以到外邊打聽打聽,大家要不說你腦子進水,你回來來朝我臉上唾!”冬月說:“那是你的觀點,我們同學才不這樣認為呢!”春月說:“越說你越瓜,我還不知道你那幾個同學的是咋想的,她們都找的是農村男人,當然也希望你找個農村男人了。你還記得不記得,當時你跟了陳振江他爸,人家背地裏恨你恨得要死,把啥難聽話沒說出來?後來,想讓陳振江他爸爸辦事情,當著你的麵,好話能說幾笸籃,就差沒舔尻子了!這好不容易看到你嫁回了農村,又和她們坐在一個板凳上,她們不支持你,才出怪事呢!”
冬月說:“既然你這麽不待見致水,為什麽還要下這麽大的本錢給他治病?”春月說:“這是兩碼事,因為你三姐不聽話,我才和他們斷絕了所有關係,結果一地震,這事情就不一樣了,人命關天呀,不認識的人都要拉一把呢,還不要說是你三姐夫,不光要伸出援手,還要全力以赴,即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一樣的道理,咱現在資助他治病,幫助他們克服困難,不等於就非得要跟他回農村過日子呀。”冬月說:“噢,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好多城裏人,到農村去旅遊,都說那裏的風景好空氣新鮮,真要讓他們到那裏落戶,沒有一個人願意去!這是不是有點葉公好龍的意思?”春月說:“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你咋又說起葉公好龍了!這和葉公好龍是褲襠裏放屁,兩岔裏的事嘛!葉公好龍是說一套做一套,我們這是豇豆一行,茄子一行,咋能把兩者混為一談!”冬月說:“算了算了不說了,無論怎麽樣,你都不應該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春月說:“誰不惜命是假話。人口前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還不要說如今這太平盛世,我也想活個長壽老人,多享受享受現在的好日子呢,可是你硬是不想叫我享受嗎,不用這種笨辦法咋辦?就看你娃是要大姐呀,還是要致水呀?”冬月說:“那我兩個都想要咋辦?”
春月說:“那我就明白你的心事了,想要大姐是假話,想跟靳致水才是真心!”說著站起來,邊往外走邊捂著鼻子泣不成聲地說,“你記著,你要是真的跟致水回農村的話,無論如何不要忘了,先到你們小區那鬱金湖,給大姐收了屍再走,絕對誤不了你們辦喜事!”冬月趕快拉住春月,跪在地上說:“大姐,我不能沒有你!”說著也哭成了淚人。春月這才想起靳致水給冬月的信來,趕緊掏出來說:“連致水都明白大姐的心事,你就是不想讓大姐安生嘛,我有啥辦法?”說著把信塞給了冬月,“這是致水給你的信!”冬月看是致水的信,喜出望外。就在這一瞬間,春月出門走了。冬月拿著信趕快就追,出了別墅“大姐,大姐!”沒命地叫,等追出小區,眼看著春月坐上出租跑遠了。
冬月也顧不上許多,當時就掏出手機給宋仁厚打電話,讓他多給大姐操點心,小心她尋死覓活。宋仁厚聽了就給她發起火來:“冬月,我給你把話說在前邊,我支持你嫁給致水,可不支持你要你大姐的命!你大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兩個外甥也跟你沒完!”說完停了一下,又問:“你大姐現在人呢?”冬月說:“剛才氣鼓鼓坐出租走了,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宋仁厚火氣更大了,說:“冬月,我再等一會兒,要是你大姐不回來,我就來別墅和你拚命了!”說完,氣鼓鼓掛斷電話。
無奈,她隻好向二姐夏月求救了。沒想到這次特別支持她的二姐,突然象變了一個人似的,破口大罵:“你這賊女子,要是把大姐氣死了,我們幾個非把你砸成粘粘不可,你現在說,大姐到底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找,要是找不見人,看你活得成活不成!”
冬月被這兩個人搞得摸不著頭腦,心想,大姐在她們心目中的位置竟是如此重要!如果大姐真正要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沒有活路可走了。她正在想著心事,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滿月打來的,剛接通電話,滿月就哭鬧起來:“四姐,你是不是發瘋了,你知道大姐對我們有多重要,實話告訴你,她就是咱爸咱媽的角色,對我們姊妹恩重如山!你不能因為你的婚姻,就讓大姐把命搭進去,我今天給你把話撂明,大姐抓屎抓尿把我養大,我把大姐當親爸親媽看待,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其他人怎麽樣,我就跟你完不了!”
這幾個電話徹底把冬月搞得暈頭轉向,頓時腦子一片空白。她沒精打采地來到別墅門前,突然發現王師直挺挺站在那裏,兩眼直愣愣盯著她。原來,她和春月在客廳激烈爭論時,王師就感到情況不妙,幾次想進去看究竟,又害怕因為自己過於敏感弄巧成拙,始終沒有成行。剛才冬月喊著跑出來追趕春月時,終於耐不住性子,扔下工具就跑出來。看到冬月不停地打電話,隻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此時此刻,冬月失魂落魄地站在麵前一聲不吭,心裏怪不是滋味的,於是就說:“要不,我給你買點吃的回來?”冬月說:“不用了,我一點也不餓,就是覺得太困了,想上去睡一覺。”王師又說:“那中午飯怎麽辦?”冬月說:“你不用管了,我睡起來,自己出去吃。”說完回臥室睡覺了。
王師覺得有點異樣,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膽大心細的他始終不離別墅半步。
冬月來到臥室,把靳致水的回信往床頭櫃上一扔,連瞧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這並不是她不想看,而是看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要是致水不同意還好說,不但不會為大姐尋死覓活操心發愁,而且還不會成為大家的眾矢之的,任由他們姊妹橫眉冷對惡語相向!要是同意的話就糟了,答應吧,大姐始終是他們不可逾越的障礙!不答應吧,好象又不是她的性格,是她主動向致水求愛的呀,人家致水都能衝破重重羈絆,頂著巨大壓力答應她,她卻臨陣當起逃兵來。不說至高無上的愛情了,連作人的起碼要求都不夠格!麵對這兩難的處境,她隻有選擇不看,才能徹底解決眼前這個棘手問題。
當她頭腦冷靜下來的時候,才突然想起大姐說的一句話來,“連致水都明白大姐的心事,你就是不想讓大姐安生嘛,我有啥辦法?”這就明白無誤地告訴她,致水的這封信實際上就是一封拒絕信!想到這裏,全然對這封信失去了興趣!
冬月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不但想著自己的事情,也想著大姐的事情。這個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姐夫宋仁厚的電話,宋仁厚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她始終不敢吭聲。宋仁厚這才說:“別怕,我不會訓你,你大姐回來了,你二姐和滿月也在這裏,啥啥事兒都沒有,你放心就是了。”冬月關掉電話,臉上已經淚水縱橫了。
她抽了張麵紙擦去淚水,心裏輕鬆得象石頭落了地。這個時候,才覺得肚子空空的,想出去找點飯吃。來到一樓,看見王師手裏提了兩個盒飯,就問:“你那盒飯在哪裏買的,我也想出去買一盒。”王師說:“你不用出去買,我這兩盒就有你一盒!”冬月說:“該不是隨機應變吧,你咋知道我想吃飯了?”王師說:“這有什麽奇怪的,從早餐到現在沒吃一點東西,肚子能不餓嘛?”說著遞給她個盒飯,“別胡思亂想了,趕快拿上去吃吧!”冬月把盒飯提到臥室,沒有多長時間就吃完了。她把餐具扔進衛生間廢紙簍,就上床睡覺了。因為房子放著冷氣,害怕著涼,拉了條毛毯蓋在身上,沒用多長時間便呼呼入睡了。
一覺睡醒來,冬月伸了伸懶腰,這個時候又想起靳致水的那封信來。翻身把信封拿在手裏,強烈的閱讀欲望油然而生。覺得既然已經考慮到了大姐的因素,靳致水同意不同意已經無所謂了。之所以現在想看看它,全部意義在於自己的好奇心,沒有一點其他意思。她很快撕開信封,展開皺皺巴巴的信紙,心裏默默念道:
冬月妻妹,你好!
看到你的信,我既高興又為難。高興的是象你這樣經曆的人,能這樣抬舉我靳致水,是我三生有幸。為難的是,我雖然對你佩服有加,但卻不能接受你對我的這份心意。這一點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理解我的心情!
當我提起筆要寫這封信的時候,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對你為我所作的一切,除了感謝,隻有感謝。
感謝你為孩子起名冬冬!我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是,孩子雖然一生下來就失去了生母,但他並不孤單,依然會有母愛圍繞。當時我是這麽認為的,冬冬雖然借用你的名字,但他代表了大姐、二姐、你和滿月,有她這幾個姨母的關心,孩子一定會健康成長。當我看到你這封信的時候,我不敢說你當初就有這樣的心思,但我可以斷定,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必然!感謝你為冬冬起的名字,感謝你把冬冬視為己出!
感謝你為冬冬資助撫養費!一般能給孩子資助撫養費的隻有他的至親。你能這樣做,除了抗震救災,濟危扶貧這個時代因素外,冬冬姨母這個身份是無論如何否認不了的!聽說一開始,你要把冬冬抱回西安親自喂養的,在姊妹們的勸說下,你也從自己的實際情況考慮,故而退求其次,把親自撫養改成資助撫養費。通過這件事我就深切的感覺到,你的心是那麽的正值善良,你的血是那麽的熱烈滾燙!你牽掛的是冬冬的成長,溫暖的是我的身心!感謝你為冬冬的付出,感謝你對本人的體恤!
感謝你為我們家安裝電話!別小看了這部電話,你可能還記得清清楚楚,曾幾何時,就是因為通訊問題,不同程度地影響了抗震救災工作的進展。通訊暢通,救災才能順利展開。信息準確,救災才能高效進行!同樣的道理,由於你為我們家安裝了電話,不光及時解決了我們家那些雜七雜八的瑣碎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溝通了我們一家三代人的情感交流。不光我在這裏治病很安心,他們在家裏照看冬冬也很放心。當然,我們家這種情況,不可能和抗震救災相提並論,但是,誰又否認得了這部電話所發揮的作用,也是抗震救災這股滾滾洪流中的一朵不可或缺的小浪花呢!感謝你的細心入微,感謝你的關心備至!
感謝你還看得起咱們農村人!你可能覺得我這話說得有點不順耳,我是故意這麽說的。之所以要這麽說,主要有兩層意思:一層是你沒有忘本。因為你原本就是農民的後代,是在農村長大成人的。所以你能給我寫這封信,我心裏高興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你已經過慣了城市生活,還想回到農村和大家同甘共苦,實在是難能可貴!一層是你很有同情心。按說,你們能過上城市生活,也是你們運用智慧和勇氣的結果,但是你不滿足自己過上好日子,還能顧及到曾經和自己在一個起跑線上艱難奮鬥的那些農民,這已經是很高尚的思想境界了。感謝你不忘根本,感謝你眷戀鄉親。
感謝你象秋月一樣用自己的青春年華支持我在農村任教!時下,有一些人,看不起農村,看不起農民,看不起農業,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嫌農村落後,閑農民素質低,嫌農業發不了家致不了富。應當承認,現階段農村是比較落後,但是絕對不應該把這個責任完全歸結在農民身上。應該說我們的國民在思想觀念上還存在問題,比如,有一些人,一方麵嫌農村落後,一方麵又不願意幫助他們,有的甚至還對那些主動幫助農村的人說三道四。還有一些人,有急躁情緒,隻想一口吃個胖子,一鍬挖口井,缺乏循序漸進的耐心,缺乏世世代代為之奮鬥的愚公精神。如果都象這樣的話,農村什麽時候才能發展起來?可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作出了令人信服的回答!說到這裏,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把我看作農民的化身,但我確實是在替農民做事的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園丁!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感謝你對我的支持!
說了這麽多,你可能認為我說的都是不足掛齒的瑣碎小事,然而哪一件大事不是由小事構成的?更不要說,時髦的語言把這種關係揭示得更具體更透徹:“細節決定成敗!”也就是說,你為我們所作的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什麽不足掛齒的小事情,它無一不折射著抗震救災這個大時代的耀眼光輝!
人常說,大恩不言謝。我的理解,一個是恩情太過厚重謝不盡,一個是要謝不要老是掛在嘴上。同時人也說,人要有感恩之心。四川人那個響亮的口號就是很好的例證,四川人懂得感恩!因為他們在此時此刻,由於時空和條件的限製,能夠做到的隻能是這麽個程度了!我就是這樣,盡管這五個感謝,有可能掛一漏萬,根本表達不完我的心意,但是我此時此刻能做到的隻能是如此了!
因為寫信是偷偷摸摸的,紙揉得不成樣子不說,字也寫得亂七八糟,加上寫到激動處又淚水紛紛,所以把紙打濕成這個樣子,敬請見諒!
最後再囉嗦兩句,一句是實在對不起!一句是真的感謝你!
靳致水敬上
2008年5月28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本來一開始想的好好的,結果一進入狀態,往往事與願違。比如冬月看信,沒有拆開前,思想非常單純,心情比較輕鬆。沒想到拆開信看著看著,隨著信的內容層層推進,不由得心緒難平,波瀾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