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開張,春月餐館門前依舊熱鬧如市。
宋仁厚還是穿著那件寬大如袍,陳舊如灰的白大褂,指揮著服務員忙前忙後。這時,穿著新衣新褲的貓咬突然喊他過去說:“現在人都忙著抗震救災呢,正是出力氣的時候,沒說把公雞蛋炒上,給人長點精神,怎麽全炒的是母雞蛋,想不想讓人救災了?”宋仁厚心想,這個狗窩裏藏不住剩饃的家夥,肯定是破天荒地幹了啥好事情,拐彎抹角給自己顯嘩來了,不然為什麽要沒話找話?於是笑著說:“沒事了,吃完飯,趕緊獻血去,地震傷員等著輸血呢,別閑得在這裏學驢叫喚!”貓咬說:“哎,別門縫裏看人,夥計今非昔比,不光把血獻了,還把錢捐了,並且還不止一兩次!”宋仁厚說:“沒想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就說嘛,今天咋把人收拾得這麽支楞的!”貓咬說:“問你正經話呢,別打岔好不好!”宋仁厚說:“啥正經話?”貓咬說:“母雞蛋把人吃得腰鬆腿軟,想繼續表現都沒力氣,為啥不給我們炒公雞蛋?”宋仁厚說:“這還叫正經話,雞蛋是母雞下的,哪有公雞下的!”貓咬說:“連這都不知道,還在這裏開店呢,幹脆把店關了算了!誰給你說公雞蛋是公雞下的?公雞蛋是公雞和母雞交配過下的,人吃了有力氣;母雞蛋是公雞沒交配過下的,人吃了沒精神,明白不明白!”宋仁厚這才說:“這雞蛋是在超市買的,你連見都沒見過,咋知道公雞沒交配過!”貓咬說:“你沒看電視上成天吆喝這雞精那雞精的,市場上鋪天蓋地到處賣的都是雞精,公雞把雞精讓工廠全部抽走給人用了,輪到母雞隻剩下尿了,哪裏可能有公雞蛋!”貓咬這一說,惹得大家笑聲一片。
春月穿了一身新衣,背著長帶坤包,一會兒招呼生意,一會兒看看電視,一會兒嗬斥服務員,一會兒和顧客打幾句哈哈。電話打得不停,嘴裏說得不停,手裏指點不停,腳底下走動不停。這陣兒看到宋仁厚和顧客們說閑話,很快喊了一嗓子:“瓷瓷貨,把人忙得團團轉呢,你還有時間在那裏諞閑傳!”宋仁厚趕快跑過來說:“有事說事,諞閑傳是捎帶活,又沒耽擱生意,喊叫啥呢?”春月說:“你把錢取了沒有?一會就要去醫院呢!”宋仁厚說:“取啥錢?”春月說:“致水的醫療費!”宋仁厚說:“一早上把人忙得連放屁的功夫都沒有,哪裏來的時間取錢?”春月說:“沒取就說沒取,別給自己找理由,銀行就在跟前呢,把你諞閑傳那時間,稍微用一點,到銀行打十幾個來回不成問題!”
宋仁厚邊往店裏走邊說:“我現在就拿卡去取!”春月說:“你準備取多少?”宋仁厚停住腳步,回過頭,瞪著眼睛說:“你不是說每家先拿一萬嘛,問取多少不是多餘的?”春月說:“你咋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呢,咱讓人家拿一萬,咱就拿一萬,那老大不是讓咱白當了!”宋仁厚說:“你認為老大就應該多拿,我認為老大還應該多得,咱已經多拿了快一輩子了,從來就沒有見過多得嘛?前多年姊妹小,老大多拿應該,現在人家比咱過得好,再讓老大多拿,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春月拉著宋仁厚胳膊說:“要說咱到裏邊說,別在外邊紅脖子漲臉的。”
宋仁厚跟著春月進了餐館。
春月說:“咱這一次不多拿不行,你想想,這事是咱起的頭,人家要是不願意拿,咱們還不是全拿了。既然人家拿了,咱多拿上點,一來是心裏坦然,二來是大家服氣。以後再有個大事小情的,不就更好說話了嘛!”宋仁厚說:“要不然這樣,我先取上一萬元,把差事先支應了,多拿的事緩後再說,不然再象過去一樣,三說兩不說,你把我賣了我還要心甘情願地幫你數錢呢!”
說著,宋仁厚要進臥室拿卡取錢。本來春月想就事論事盡快說服他,沒想到不管她怎麽說,人家就是不以為然。實在沒有辦法,她隻好用他的茅戳他的盾了。一把拉住他說:“你這人說話咋不算話麽?”宋仁厚停住腳步說:“我咋說話不算話?”春月說:“秋月致水出事那天下午,你在這裏當著姊妹們的麵,說過致水英雄沒有?說過致水偉大沒有?佩服過秋月沒有?誇獎過秋月沒有?看你當時那慷慨激昂的樣子,好象一屋子的人都沒有你覺悟高似的!結果,秋月致水出了事,致水還是舍己救人,叫你多出一萬元都不願意!我算把你看透了,你真真正正是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宋仁厚說:“你這話說的不對,這一次,從咱說到錢到現在,我什麽時候答應的多拿的少了?”春月說:“我說的不是這意思,你不是說你對致水最佩服,對秋月最同情,結果到頭來,我們這些不佩服不同情的人,和你出的一樣多!你說你對他們佩服了個啥,同情了個啥?尤其叫人不可理解的是,我不但不佩服不同情,而且還視他們為仇人,堅決不與他們往來,還想多出一萬元,你不但不同意,還百般刁難,這不是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是什麽?所以,我看你那天在大家麵前高喉嚨大嗓門的,一點作用都沒起,隻不過是老牛放了個響臭屁罷了!”
宋仁厚說:“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咱現在說的是大家攤錢,我為啥要多出一萬元!要說咱一家出的話,不要說一萬,就是比這再多我都願意!”春月說:“你是不是又在唱高調?”宋仁厚說:“你看我是不是唱高調的人,不說我對致水兩口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不說致水家一死一傷嬰幼母老,更不說咱們是血肉相連的手足同胞!就衝抗震救災說,也應當慷慨解囊,伸出援手!我記得我這意思,當時在致水家不是已經給你說過了嘛,到現在咋還說這話呢?”
宋仁厚說到抗震救災,一下勾起了春月的心事,她拉著宋仁厚一塊坐在凳子上,心平氣和地說:“你說到抗震救災,確實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辦完秋月後事,我一進城就被市民們捐錢獻血的場麵感動的淚水汪汪。就拿獻血說,過去國家采血多難場的,現在還沒獻幾天血,血庫已經沒地方放了,國家不得不暫時把獻血停下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隻要一看到電視畫麵,我就難過得流眼淚。那麽多名人明星一夜就捐好幾億,那麽有錢的老板,一聽到地震,啥話不說,開著幾十輛工程車,自己攤錢攤油,連夜趕往震區。那麽多誌願者,沒人動員,沒人組織,沒人給錢,紛紛從全國各地自費趕到災區。八九十歲的老太太拿出了多年的積蓄,剛剛懂事的小娃娃拿出了自己的壓歲錢,就連要飯的也加入了捐獻行列。”春月滿含熱淚,越講越激動,“特別是救災前線那些戰士和群眾,有的免費給災民提供食宿,有的在廢墟中救人雙手被砂石磨得血肉模糊,有的幾天幾夜不休息累倒在現場,有的自己家人遇難也顧不上料理,還有的明明知道自己親人壓在廢墟下卻去搶救別人!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之所以讓大家分攤致水的醫療費,主要因為這是個積德行善的好機會,是表達親情的好機會,不給她們這個機會,要落埋怨的。真正要要從根本上說,咱還是有點皮薄。總覺得好幾萬元不是個小數目,能大家攤盡量大家攤,盡管咱也做了一家出的準備,說到底隻是個準備而已!盡管大家馬上就要出這錢,但是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夏月盡管有能力,但是遇上成功那九毛九,確實有難處;冬月是有點存款,但是獨自一人,往後日子長著呢,死水怕勺舀呀;滿月就更不用說了,拿的是準備買房的錢,真真正正是屎八牛(屎殼郎)支桌子硬撐呢!不給機會怕落埋怨,給了機會又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所以我現在有個想法,咱不讓姊妹們湊這錢了,幹脆咱一家捐了算了,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宋仁厚說:“你今天是咋回事嘛,不搞出點新名堂來,好象不甘心似的!剛才想讓我多出一萬元,這才沒過多長時間,又想讓我全部掏了,等一會兒不知道還會想出什麽新的招數來?咱們家滿打滿算就那麽幾個錢,哪裏招得住你這麽折騰?”春月笑著說:“我的招數是不少,這個我承認,你現在先說,咱一家出這錢,你到底願不願意?”宋仁厚說:“你先別問我願不願意,你先說你這想法合適不合適?”春月說:“我當然認為合適呀,關鍵是你會不會這麽看?”宋仁厚說:“說出的話,潑出的水,你一手定的事情,啥沒見啥呢,又要將它全部推翻,不說姊妹們願不願意,光你這變來變去沒個準頭,誰接受得了?”春月說:“這是給她們省錢呢,又不是讓她們出錢呢,還有啥接受不了的?我看你自己接受不了才是真的!”宋仁厚說:“這不是省錢出錢的問題,無論辦啥事情,都要有個規矩方圓呢。我就想不通,動員大家捐款時咋想得那麽周到來,現在咋就想一出是一出。你忘了開始捐款時,你說的啥話來?”
春月說:“我說的話多了,誰知道你想抓我的啥話把呢?”宋仁厚說:“你說過沒說過,想讓姊妹們分攤,又害怕給姊妹們增加負擔,想咱一家出了,又害怕姊妹們得便宜賣乖!”春月說:“說過!”宋仁厚說:“那現在為啥就沒有這個耽心了?”春月說:“當時之所以有這個耽心,關鍵是這事情還沒有公開嘛,不知道是大家分擔好,還是咱一家出好?經過這幾天的實踐看,夏月出子不利,冬月沒有啥說的,滿月出的是買房的錢。在這種情況下,咱一家要是出了,最有資格得便宜賣乖的隻有冬月,但是冬月根本不可能幹這事情。夏月盡管沒有資格,但是最有可能,隻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偷著笑還來不及呢,哪裏還會多此一舉!”宋仁厚又腦袋一晃一晃,說:“嗯——,咋把人都想的和你一樣!”
春月一下生氣了,說:“別跟我繞來繞去,現在我才把你看清了,你說抗震救災那些好話不過唱高調而已,不想出錢才是真正目的!”宋仁厚心裏明鏡兒一般,凡是春月死心塌地要幹的事情,自己無論如何是阻擋不了的。還不要說自己一家出錢的事,他倆已經商量過幾次了,每一次自己都是心甘情願慷慨激昂。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犯起迷瞪來,結果因小失大,得不償失。比如剛才人家要多出一萬元的時候,自己如果痛痛快快答應的話,哪裏會有全部出這麽回事嘛?這一次再要繼續扭麻花的話,說不定還會把那點僅有的家底全部抖數出去呢,到時候,鞭子挨了,還得照樣曳磨子!這陣子看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隻好實事求是地說:“你別冤枉人好不好,你說你看見市民如何等情,看見電視如何等情,我也沒在世外桃源嘛,不說市民不說電視了,就說剛才和我開玩笑的那幾個閑人,平時踢一腳不動彈,吃飯不管閑事,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錢好象在肋條上穿著哩。這幾天,不是捐款就是獻血,可想而知人們對抗震救災的重視程度!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不同意給致水捐款嘛!要我說,目前大家分攤這種辦法,繼續維持不變,不然,人家還以為咱耍啥花樣呢……”春月馬上打斷了他的話,說:“還說我把你冤枉了,說來說去還是不想出嘛!”
宋仁厚說:“我還沒說完嘛,你著啥急嘛!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一家想全部出,現在連這事提都不要提,還是先按一家一萬收,最後出院結賬時,花多花少,咱一包袱裹了,然後再取上三萬元,慌說縣上給致水把錢拿來了,還給他們不就完了。這樣,咱把心意盡了,還不會彰虛名,免得你爭我搶,免得誰說多餘話,你說我這主意咋個向?”春月想了想,吭一聲笑了,說:“我就弄不明白,剛才叫你多出一萬元,看你那撴不展的樣子,咋說就是不願意,還沒離地方,說起咱一家出錢的事,三說兩不說,不但同意不說,還出了這麽個好主意。”宋仁厚說:“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多出一萬元,師出無名,我當然不願意!咱一家全部出,是咱倆商量過的,特別是經本人指點以後,出錢方式入情入理嚴絲合縫,我還說那多餘話幹啥!”春月說:“照這麽說,這一次咱全部出錢,你可是心甘情願的,今後可不要說我把你哄得賣了,還讓你幫我數錢!”宋仁厚故意眯著眼睛說:“到啥時候說啥話,過去的事,是你家的私事,不是也是,眼下這事,是救災的大事,是也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夏月打來電話,說她馬上來送致水的醫療費。沒用多少時間,夏月坐著小車就趕到了。夏月走進餐館說:“姐夫,這是我們三家的三萬元,你點點看對不對?”宋仁厚一把接過來說:“銀行這捆捆紮得好好的,咋能不對嘛!”就在這時候,黑建設打來電話問宋仁厚:“我已經把錢取出來了,看什麽時候拿過來好?”宋仁厚說:“你二姐已經把你的錢給了,你還要交什麽錢?”夏月趕快把宋仁厚的電話拿過去說:“建設,你們是忙人,我先替你交了,你先把錢放著,到時候我來你家取就是了。”宋仁厚笑著說:“不一樣到底是不一樣,我們幾個那天在醫院教育了成功一回,效果就在你身上體現出來了。”夏月說:“你不說話,誰能把你當啞巴?是不是看我姐姐沒收拾你,心裏不好受!”宋仁厚說:“真是瞎不知,好不知,拉到槽裏草不吃。做了好事別人表揚表揚還不行!”夏月說:“我這不是做好事,隻是暫時給他們墊一下。我還不知道你那鬼心眼,故意煽惑我拿錢塞瞎馬眼呢!”
春月想岔開話題,笑著說:“夏月,趕緊給冬月打電話,讓直接往醫院趕,別讓跑冤枉路!”夏月說:“她又不是滿月,愛跑讓她跑吧,成天閑得沒事幹,跑一跑還能把那身肥膘減減!”春月說:“既然當好人就當到底,何必對人這麽刻薄呢?”說著又給冬月撥電話說了夏月替她墊錢的事。誰知冬月說:“她人在什麽地方?”春月說:“在我這餐館!”冬月說:“那你告訴我二姐,我感謝她了,但是,不光我的錢不要她墊,滿月的錢也不要她墊,因為滿月要買房,我替她墊上,能還了還,不能還了先放著。你不是說今天要來醫院給三姐夫動手術簽字嘛,我早都到醫院來了,你現在咋還沒起身?”春月說:“有話給你二姐說,我不當二傳手!”說著把電話遞給夏月。夏月說:“不用謝,就按你說的辦!”說完她把手機還給春月,說:“那咱趕快走吧,冬月在醫院等著呢!”
春月給宋仁厚說:“你趕快把錢裝好,咱坐夏月的車走!”宋仁厚邊掏錢邊說:“既然冬月不讓夏月墊她倆的,咱把這兩萬還給夏月不就完了。”春月點了點頭。夏月接過錢趕快裝在包裏。三個人走出餐館,坐上夏月的車急急往醫院趕。
原來,冬月昨天晚上和晨晨睡在書房,一夜沒有睡實在。第二天一早起來,給晨晨收拾好,和小車司機王師把晨晨送到幼兒園。就順路去銀行自動取款機取了錢,又到小超市買了點營養品,直接奔醫院了。
冬月來到病房,正好許文靜帶人查房,兩人隻是禮節性的打了招呼。冬月放下手裏的營養品,看大夫有了空閑時間,就問:“許大夫,我三姐夫的病沒有啥問題吧?”許文靜說:“問題是沒有多大問題,隻要動了手術,恢複起來快得很!”冬月說:“你放心,我大姐一會兒就來簽字!”許文靜邊忙活邊笑著說:“你們姊妹對致水這麽好的,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說著冬月邊收拾房間邊問致水:“咋不見馮師人?”致水說:“去衛生間了。”冬月收拾完房間,低頭看了一眼床下,發現尿盂裏有尿,就要伸手去倒,被致水攔住了:“你別管,讓馮師一會兒倒!”冬月撥開致水的手,邊取尿盂邊說:“你是病人嘛,這沒有啥不好意思的!”說完提著尿盂出了病房。
許文靜查完房,給護士說:“你們去忙吧,我還要給病人交待點事兒。”護士離去後,許文靜問致水:“這個是老幾,人不但利索,而且還很樸實。”致水笑著說:“這就是我給你說的老四冬月嘛!”許文靜吃驚地說:“噢,她就是陳振江死追活追的柳冬月!”接著又感歎道,“僅僅是初步接觸,就已經感覺到她的魅力來,但我不明白的是,陳振江那麽大的家業,又是一表人才,為什麽還要死追活追一個根本不愛他的人?”致水說:“你壓根就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從理想境界講,愛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從新潮時髦講,人家追求的就是這個情調嘛!”許文靜說:“那從實惠現成講呢?”致水說:“你這才算說到點子上了,陳振江之所以死追活追,據我觀察,一個是冬月的人好,潑辣、正直、熱情;一個是他兒子晨晨已經離不開冬月,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媽媽了。按照陳振江的條件,人家找個未婚高知女性,根本不是問題。就從這一點看,人家陳振江也算是個人物!”
許文靜聽到這話,聯想到自己,心裏說,幸虧人家讓冬月占據著全部心思,要不真正談起來,了解到自己的真實情況,最後再要給自己說聲拜拜,那比現在這種不屑一顧的結局,還不知道要難堪多少倍。盡管她是這種想法,但是出於女人的好奇,仍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冬月確實很有特點,你說陳振江這麽好的條件,又是這樣追求她,她為什麽就不為所動呢!是心裏還有其他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致水說:“據我了解,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嫌陳振江是他爸的兒子,後母嫁兒子不符合倫理;二是嫌陳振江是大款,怕人家說她愛錢不顧臉;三是嫌大姐硬要給她包辦代替,不想在婚姻上再當她大姐的犧牲品。”許文靜說:“那陳振江現在準備怎麽辦?”致水說:“人家追求冬月的力度和熱度,不但絲毫未減,而且有過之無不及!”許文靜笑著說:“照你這麽說,那這還真夠得上是男女情愛史上的佳話了!”
致水說:“算了,不說他倆了,說說你吧,你還不趕快抓緊解決,還要等到什麽時候?”許文靜說:“你說呢?”致水說:“我要知道,問你幹啥?”許文靜說:“不是沒有碰到合適的嘛!”致水說:“要我看,不是沒有合適的,是不是條件有點過高了?”許文靜說:“你還不了解我,我是那種不切合實際的人嗎?”致水說:“說來說去是你自己有悲觀情緒!”許文靜點了點頭。致水說:“你不要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你條件不是一般的好,要挺直腰杆抓緊找,肯定能找到比較理想的!”許文靜說:“我認為你就比較理想,你不願意我有什麽辦法?”致水說:“別開玩笑了,當年在那種情況下,你能看上我這農村孩子,我確實非常感激,但是由於我要回農村教學,不得不忍痛割愛!還不要說現在和當年就沒辦法比,你再要提出這個問題,我可能答應嗎!”許文靜說:“你要把不是理由的理由硬當成理由,我有什麽辦法?”致水不想再繼續這個不合時宜的話題,就說:“冬月出去這麽長時間,怎麽到現在還不見回來?”
冬月端著尿盂剛剛出門,就讓馮師碰上了個正著。他趕緊奪過尿盂說:“這個致水也是的,我就是專門伺候他的,他還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我在病房的時候,咋問都不尿,我剛上了個衛生間,他就自己尿了,你說有啥辦法?要讓我老板知道,還以為我不好好伺候人家!”冬月說:“你別怕,我三姐夫就是那人,能不麻煩人就不麻煩人!”馮師說:“你說得一點不錯,不過,他這人也有點太不顧自己了,隻知道替別人著想。住院以來,從來不問自己病咋治呀,成天想的就是老家那些學生沒學上,兒子沒人管,母親年邁體弱。比如對我們幾個陪床的,客客氣氣不說,能不打擾盡量不打擾。特別是這幾天一到晚上,腿疼得很厲害,硬是咬著牙強忍著,很少找麻煩。實在疼得沒辦法忍受了,才叫陪床的給他翻翻身。上中夜班那倆夥計說,老板派我們來就是伺候你來了,你還這麽客氣幹啥?你看他就是這種人嘛,誰拿他有啥辦法!”冬月笑著說:“有啥事咱等會兒說,那你先去倒尿吧,我回病房去,那裏沒人!”馮師說:“許大夫不是在嗎?”冬月說:“人家是大夫,沒咱的人嘛!”馮師說:“你是這,先不要急著回病房,等我倒完尿回來給你細細說!”
馮師倒完尿,看見冬月還站在門外,就沒有繼續往前走,便招手讓她過去。冬月來到馮師麵前,馮師說:“那你進門沒見我人,都沒問我幹啥去了?”冬月說:“咋沒問,我三姐夫說你去洗手間了。”馮師說:“我那是借口,我看見許大夫來查房,就說出去上洗手間。”冬月說:“大夫查房,你應該守在病房,躲出去幹啥?”馮師說:“理是這個理,但是人家許大夫一般都把致水的查房安排在最後一個,每天查完房把其他人打發走,自己留下來要和致水拉一段時間家常。開始我還瞎眉子實眼賴在病房不出去。有一次,我出去接了個電話,回病房時,無意在門口逗留了一會兒,聽見兩個人談話內容很不一般。從那以後,隻要許大夫來病房忙完看病的事,我都要找借口出去回避。”冬月說:“你是不是神經有點敏感?人家許大夫和我三姐夫談什麽都不會談感情,我咋覺得你說的這事有點天方夜譚!”馮師說:“說實話,我也不敢斷定人家就是談感情。但是人家究竟是在談什麽,我也具體說不上來。根據我的經驗,隻有人們想不到的,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冬月搖著頭說:“不管你咋說,打死我都不會相信!”“你說的對著呢,可能是我有點太敏感了!”馮師看冬月不相信,責怪自己多此一舉,於是趕快說:“趕快回病房吧,在外邊時間長了不好。”
致水話音剛落,馮師和冬月進了病房。
許文靜說:“你大姐什麽時候能到?”冬月說:“按說她早應該到了,現在還沒有見來,是不是臨時有啥事忙得出不來?”致水說:“很有可能,不然,大姐那人是個急性子,不會拖到現在的!”馮師說:“許大夫,你要有事先忙去,春月大姐來了,再叫你行不行?”許文靜說:“那我先忙別的去,等大姐來了再說!”
送走了許文靜,幾個人剛要說閑話,冬月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一看是大姐的電話,邊接電話邊出病房。接完電話,回到病房,說:“咱們猜得不錯,大姐和二姐她們,正在餐館忙著準備醫療費呢,等一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