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傳》之命世之英

第四節

　　天藍得出奇，天空中隻有幾抹淺淡的“掃帚雲”。位於雲岩宮東南臨水澗之處的人祖洞，是一個能容數十人的較深廣的天然洞窟。這裏的岩石皆呈一種“上水石”的特異外觀，由於石質鬆軟，毛細孔又多，在吸收水分的同時，終日都散發著白霧似的水蒸汽，若在淩晨，更是如同雲海一般——水蒸氣圍繞著岩石徐徐上升，雲蒸霞蔚，給人以無窮的聯想和遐思。泛青的懸蘿垂巔，清淩淩的流水滴滴答答地在四周環繞，岩石旁又有瀑布高懸，飛瀉百仞直注於赤澗。洞頂蒼鬆翠柏鬱鬱蔥蔥，洞下深澗，武定湖碧波蕩漾。黃帝和風後於此等幽靜之處縱論國事，真是深得自然之妙也！黃帝平攤開手掌，放在一個乳突樣下垂的上水石下，接著滴滴答答下落的水珠兒，水珠就在他掬起的手心裏濺起輕柔的晶瑩水花兒：“夫國有六逆六順。六逆者，曰上曊，曰雍塞，曰逆成，曰外根無本，曰大荒，曰大麋。上曊則子父，雍塞則臣主，逆成則謀臣外位，外根、無本則主（君）失位，大荒則主暴臣亂，大麋則主兩，男女分威……”風後的奔樓子腦門前突著，擰著眉毛，撚著尖下巴上的幾根細胡子，思量著：“六逆已明，敢問六順？”黃帝說：“六順者，主不失其位，一順也；主不失其位，臣失其處，雖下無根，國憂而存，二順也；主惠臣忠者，三順也；主主臣臣，上下不拆者，四順也；主執度，臣循理者，五順也；主得位臣附屬者，六順也。六順六逆，存亡興衰之分也。主上者，執此六分以生殺，以賞信，以必伐。天下太平，正以明德，參之於天地，有人焉，有地焉。三者參用之，則國安而有天下矣！”“帝之論高也！”風後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肯定黃帝“六逆六順”的分析和他“六分”之說的治國之道。他想了想補充道：“為人主者，應麵南而立。臣則肅敬，不敢蔽其主。萬民和輯，而樂為其主上用，地廣人眾兵強，則天下無敵矣。”“甚是。”聽到黃帝肯定，風後進一步展開了思維：“文德究於輕細，武刃重於誅禁，王之本也。然不知王術，不王天下。知王術者，驅騁馳獵而不荒政事，飲食宴樂而不沉湎，玩好環好而不惑心，與天下用兵，費少而多功。”“何謂王術？”黃帝對風後的王術產生了興趣。風後就繼續講下去：“王天下者有玄德而重士，賤財而貴有知，賤身而貴有道。令行天下，則天助之。誅禁當罪而不私其利，故令行天下而莫敢不聽也。”“善哉，相之言極是！”黃帝對風後的“王術”給予充分肯定。

　　聽說到中原各處暗查的力牧回到了力牧台（即原黃台崗），黃帝就騎著白龍馬親自前去征詢情況。在周圍布滿了軍營帳篷、到處是一片士兵的操練聲和車馬的喧響聲中，黃帝和力牧登上力牧台，環視著四周：西南就是黃帝所在的雲岩宮，西北緊鄰著倉頡的可儲萬擔糧食的“倉王”和馬師皇的養馬莊。東北是廣闊的一望無際的新開墾的土地和草場，南麵遠遠地可以看到具茨山自東向西綿延的諸座高峰……黃帝對力牧說：“吾受命於天，定位於地，成名於人，唯餘一人，而乃配天，乃立王三公，立國置君三卿，奉天立為黃帝。汝潛行默查，周遊四國，以觀有恒善之法則。願見黑言黑，見白說白……”力牧已經布置好了中原周圍各個關口的防務，黃帝一一詢問之後，提出了一個事關全局的重要問題：“天地已成，然逆順無紀，德瘧無形，靜作無時，先生無名。今吾欲得逆順之理，以為天下正，因而勒之於石，為之若何？”“姓生已定，而適者生爭。不諶必定。使民莫人執，舉事莫陽察，力地莫陰蔽。陰蔽者土荒，陽察者奪光，人執者縱兵。是故為人主者，時室三樂，莫亂民功，莫逆天時。君臣上下，交得其誌，天因而成之。天道已既，地物乃備。散流相成，聖人之事。聖人不朽，時返是守；尤為愛民，與天同道。聖人正以待天，靜以待人。不違天刑，不襦不傳。當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黃帝深受啟發。回到雲岩宮後，經過反複的思索，他又問跟隨在身邊的七輔——方明、昌寓、張若、詡朋、昆閽、滑稽和果童：“唯餘一人，兼有天下，今餘欲畜而正之，均而平之，為之若何？”果童答道：“不險則不可平，不諶則不可正。觀天於上，視地於下，而稽之男女。夫天有恒幹，地有恒常。合於幹常（天地），是以有晦有明，有陰有陽；夫地有山有澤，有黑有白，有美有惡。地俗德以靜，而天正名以作。靜、作相養，德瘧相成。兩若有名，相與則成。陰陽備，變化乃生。”黃帝又問：“夫民仰天而生，侍地而食，以天為父，以地為母。今餘欲畜而正之，均而平之，誰適由始？”果童對答道：“險若得平，諶若得正。貴賤不諶，貧富不等。前世法之，後世既員，由果童始。”於是果童就穿上褐衣，背負著尖底瓶而翻山越嶺，乞討著周遊四國，以查貧賤之極。

　　夜幕把一切都遮在黑幕之中，百鳥都歸了巢，隻有青蛙清脆的叫聲“呱呱”地一聲聲傳來，星星在回暖的春天的夜空眨著眼睛。黃帝又來到女節所在的草堂，塘火閃爍跳動的紅光，輝映到他們幸福的臉上。黃帝在恩愛的時候，於最激情時刻勸女節“務必節製性情，勿盛氣，勿自驕；要學素女、玄女，持名節，尊次序”。處在幸福高潮中的女節妃一臉漲紅，頭扭來扭去，手無助地理著自己因激動而紛亂披散的長發，口大張著“呀，呀”地應著。她使出了全身的解數，在使黃帝幸福的同時，自己的欲望也盡可能地得到了滿足……這時候，在她心裏，守著這樣一位雄勁十足的男人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退到了其次。同時她也想，愛一個人就要為他分憂而不是給他增添麻煩，黃帝既然能苦口婆心地這麽反複勸她，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黃帝的態度十分肯定，自己再爭也是無益，也就在興奮的同時一一答應下來。做通了女節妃的工作，黃帝就專門把女節妃及素女、采女、少女、桑女等嬪女都叫到合宮來。平時各居一室的姐妹們見了麵，難免手拉手一陣唧唧喳喳的寒暄問候，姐長妹短地家常話說個沒完。當然這其中也有個親疏遠近的區分。素女、采女和嫘祖之間的話多，和女節妃相對就少了些；少女本來就是個話少的人，和誰都是扭著身子行個禮、點個頭，眼睛盯著，嘴角略帶幾分笑意就算了事，下來就靜靜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沒話了；來自羊龍部落的桑女，是阪泉之戰之後進宮來的，因為她身份最低，就最沒有資格發言，隻是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東瞧瞧，西看看，充滿了好奇，然後隨著大家的笑聲笑出聲來。黃帝坐在自己虎皮靠背的座位上，看大家的寒暄聲逐漸小下來，這才清了清嗓子——這到了春季，人的嗓子總容易變得幹啞——大聲說：“列位且靜，餘言妃嬪之序。經此重申，後不複述。”他先一言九鼎地強調了此話的分量，才從容地展開敘說：“夫敬天者先敬地，掃雲者先掃塵，掃天下者先掃室。家者國之基也，是故治天下者先治家，家順則國順，家安則國安，家和者，萬事興焉！爾等切記，女希者，吾妻也，人雖歿，位尤在；嫘祖者，元妃也；女節者，次妃；素女、玄女、采女、少女、桑女者，嬪也。鹽女雖歿，仍有嬪位。爾等依序而處，和睦而存，成一世之典範也，序不可變也。”黃帝此番言論，嫘祖自沒有話可說，她隻有點頭同意，其他嬪女也紛紛點頭稱是。女節雖有時不免驕氣一些，但亦是自明之人，就主動拉住嫘祖的手，向她道歉：“元妃在上，且受次妃一拜！”說著，真轉過身，麵向嫘祖行了拜禮。嫘祖趕快將他扶起。見女節向元妃嫘祖行了拜禮，素女、采女、少女、桑女也不約而同一齊跪下，向嫘祖行了拜禮，嫘祖將大家一一拉起，姐妹們擁在一起。黃帝看著她們，手捋著胡子，滿意地點頭。女節妃果然自此以後收斂了自己的盛氣，姐妹之間處得融洽起來。她還勸黃帝節用精力，把更多的精神用到管理天下的大事上去；勸黃帝多到嫘祖等處走動，平衡姐妹之間的關係。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