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芳之歌

第五十六章 大愛如歌（組詩）

　　2006年2月20日，當朱翠芳身著18年一直穿在身上的舊棉襖悄然離開她熱愛一生、追求一生的工作崗位時，陝西大荔縣十裏八鄉的鄉親們不禁淚流滿麵。他們不敢相信這位曾為2000多個嬰兒接生、為6000多位母親做過手術、廉潔行醫、甘於清貧的好醫生就這樣離去。追悼會這天，白雪紛飛，同事、機關幹部和冒雪自發趕來的鄉親們跪倒了一片，含著淚，一遍遍低吟：朱大夫，你一路走好！

　　——題記

　　情人節的三枝玫瑰/一向保守的丈夫/幾十年了/頭回開了竅/在西方傳統的情人節裏/學著年輕人的樣子/也跑去街上買回三枝玫瑰/三枝紅玫瑰/三支火苗/當火苗似的三枝紅玫瑰/跳動在你病床前時/你樂壞了——/“沒看出我們家老雷還這麽浪漫”/嗅著鮮花/芳香潛入心底/你凝視著為自己跑前跑後的丈夫/幸福自淚眼/悄然湧出/六天後

　　你生命的火苗/熄滅了/誰會想到

　　丈夫/這輩子唯一一次送給你的鮮花/竟成了夫妻倆訣別的禮物/你的手機他還帶在身上/為的是不讓你牽掛的每一位患者/因你遠離而失望/每天晚上/丈夫仍為你留著一個被筒/你將永遠活在他的身邊/總惦記著患者/總惦記著心中的目標/摔倒了

　　爬起來/因了那遙遠的呼喚/才不屑看一看腳下這片土地/隻因未曾懈怠/小小心扉才承受不住/重望下的囑托/多少次艱難而心碎的跋涉/才踏進一戶農家小屋/有你神聖的勞作/恒久而痛苦的呻吟/化作一聲陌生而鮮亮的生命/總記得/你踩著嘩嘩的落葉而來/總記得/你披著紛紛的雪花而去/好像在匆匆前行/好像在匆匆離去/好像在與世俗擦肩而過/好像在與鮮花、光環失之交臂/微風涼夜看滿天不滅的星辰/才覺失去的時日裏/星星點點有多少不滅的足跡/是你和新生命和諧地心跳/你依靠在隆隆震響的農用車廂/默默遠去/一張張笑臉/和無限的期盼/總是定格在/你疲憊的麵容裏/和幾多揮手中/值

　　班在除

　　夕/生命與白口罩流露的/一對特寫的大眼睛/是暖色調與冷色調的親近/你把一年一度的團圓/讓給了同事/你的麵龐/被爆竹和“春晚”/被窗花和楹聯/渲染得神聖/你的事跡/自自然然，就像田野的種子/該發生時就發生/連續了二十一年的除夕值班室裏/七名新生兒伴著新年的鍾聲/在你一雙溫暖巧手的引領下/趕來人世間/你的故事/其實都是平淡無奇的事情/若不是突如其來鄉下那個求救電話/讓你高度緊張的神經更加繃緊/也許你的身影還會出現在來年的除夕/樸素如一段回憶/一件袖口和衣襟補了又補的小棉襖/承接了十八年的陽光雨露/城郊那不起眼的小巷/渦居著不起眼的你/一件剝落了漆片的櫥櫃/一副壞了彈簧的沙發/一個陪伴了你多年的簡易飯盒/一輛與你風雨多年的自行車/是你僅有的家當/床單和被褥褪色得和家具無限和諧/兒子上大學，學費/讓你心急火燎/可患者送到手上的紅包/卻讓你一一拒絕/早年父親因病撒手人寰的情景/讓你對患者充滿同情/廉潔成了你的品性/你的樸素成了必然/你離開我們一年了/樸素已成為人們難以忘懷的/一段回憶/你在春天裏遠去/返青二月/你還沒有走出/去冬那個寒冷的日子/仍穿著十八年前那件小棉襖/那個日子下著雪/無數人的眼睛下著雨/你接生的兩千個生命/扮作迎春的小草恭候你/二月風拂起悠長的柳絲/毛毛雨癢癢地打在你的臉上/你總埋著頭/閉著眼睛/以這特定的姿勢/任往事疲憊地留在體內/聆聽匿於心底那/曲曲彎彎的/河流解凍的聲音/如足音/然後自己默默地走著自己/在你遠去的那一刻/世界，又暖了一層/春天的祈禱/在你身邊/春天用兩千個聲音嚶嚶地訴說/和著兩千個母親心中的喜悅/綠在綠中分出層次/花在蕊中姹紫嫣紅/你的身影會泊在/春花微笑的嘴唇/春風如水的羽翼

　　（作者係渭南市廣電局《黃河聲屏》執行主編，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家，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