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芳之歌

第二十六章 朱翠芳的最後一個除夕

　　2006年1月28日，又是一個除夕。

　　在大荔縣信訪局工作的雷伯敏，這天一大早，騎著自行車帶著妻子，趕往大荔縣婦幼保健院。古老的同州大地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一路上，聽到不遠處偶爾響起的爆竹聲，深吸了一口寒冬清新的空氣，從縣城東郊紅樓村的家中到醫院，不論白天黑夜，風裏雨裏，這段熟悉的路程，騎車大約需要20分鍾，老雷不知道已經陪伴妻子走過多少次了。

　　“當醫生的，幹的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自從去年朱翠芳大夫被檢查出高血壓後，患高血壓已10多年的老雷深為妻子擔心，他知道馬不停蹄地工作對老伴意味著什麽。但是妻子常說，“當醫生的，幹的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通情達理的老雷知道攔不住妻子，但是每次望著妻子出門，騎著自行車消失在小巷深處的背影，老雷就開始為妻子操心。

　　家裏停了水，這天除陪伴妻子去醫院，老雷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洗一洗家裏堆的髒衣服。多少年來，知道妻子很累，老雷自覺地承擔起了家務活。到醫院，交接病人，查房，妻子就忙活開了。看到住院部人來人往，老雷知道妻子勞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下午在家裏，老雷心想妻子恐怕又忙得顧不上吃飯了，馬上就是大年夜了，好壞總得包頓餃子。老雷自己做了一碗麵條，給妻子包了20多個餃子。到了醫院，老雷看到妻子正忙著，便把餃子放下就回了家。

　　雷伯敏說，當晚10時30分左右正在家裏一個人看著春節晚會，他聽說妻子在醫院病了，急忙趕到醫院。當時，老雷還想著老伴這下終於能歇一下了，沒料到這一病，心愛的妻子就再也沒有起來。

　　倒下前10分鍾，朱翠芳開了最後一個醫囑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就是病人特別多”當天先後在產房值班的醫生劉萍和朱紅雲說：“老伴送來的餃子，朱大夫隻嚐了幾個，就讓我們趁熱吃，自己去處理病人了。”

　　在大荔縣婦幼保健院醫政科，記者查閱了1月28日當天的醫護記錄。那天病房共出生了7個孩子。從當天12時起，一共住了13個病人，先後有5名病人出院，又有5名產婦入院。作為當日值班的醫生，朱翠芳顯然比往日更加繁忙，履行查房，交接病人、器械，新入院病人檢查，出院病人檢查，檢查病例，開具醫囑……

　　一個優秀的醫務工作者的生命之燭，就這樣在這些平凡而瑣碎的工作中漸漸燃盡。

　　在一摞摞厚厚的醫案中，醫院工作人員幫我們找出了朱翠芳大夫處理過的病人記錄。在產婦楊春紅的醫案記錄上記者注意到一行遺囑：注意宮縮及胎心。時間是28日晚10時，字跡工工整整。

　　“這是朱老師開具的最後一個醫囑，當時大約是發病前10分鍾左右”，婦產科值班護士胥萍告訴記者。

　　“去做個核磁共振檢查，其實也就個把小時”

　　助產士朱紅雲告訴記者，朱老師生前經常說，婦產科的事件件人命關天，工作一疏忽，就是兩條人命。不論產婦是否順產，她都捏著一把汗。當天，她從上班到晚上10時許倒下，連續工作13個小時。說實在話，我們這些年輕人都撐不下來。自從朱老師患上高血壓，每次感到頭暈了，她就經常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幫自己按摩按摩，吸吸氧氣。去世前幾天還說等忙過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朱紅雲大夫說：“現在回想起來，當天的持續勞累應該是發病的一個主要因素。”

　　當年同時從西安醫學院畢業，一起在這個醫院共同度過28個春秋的內科大夫郗榮華提起老朱，就抹起了眼淚。她告訴我們，作為醫生，朱翠芳也知道高血壓病人應該注意休息，並提早檢查。農曆年前她還建議朱翠芳做做核磁共振，檢查一下到底怎麽回事。但每次碰到一起，來去匆匆的老朱總是說，“等閑一點了再說”。

　　“醫院的核磁共振室離婦產科隻有五六米，做個檢查其實也就個把小時”，郗榮華沉重地說。

　　21個大年夜，朱翠芳都是和病人一起度過

　　“那是很敬業的一個人！”提起在婦產科做手術，與自己前後搭檔了16年的朱翠芳大夫，婦產科主任陳水煥略微沉思了一下說。自從1985年提為科主任後，21個年頭，每個春節都是老朱親自值班。雖然按照醫院的規定，沒有重大情況，科室主任可以不值班。何況近年來，在科室老大夫的帶領下，年輕大夫已經成長起來。但是老朱總說，“科裏平時太忙了，還是讓年輕人回去過年吧，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以後退休了，在一起的日子多著哩。”她硬是一年不落地，年年春節都呆在科室，和病人在一起度過了一個個大年夜。其實大家何嚐不知道朱大夫夫妻分居多年，兒子在西安上醫學院，難得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今年的除夕和春節，朱大夫又按照“老規矩”換了班，而且除夕那天一大早就提前3個小時，上午9時就換回了值班大夫。“一口氣工作13個小時，老朱太累了！”陳主任不住地歎息。

　　陳水煥說，這些天來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就禁不住傷心：“老朱這個人呀，心裏整天裝的都是病人，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

　　“我們的思念就像那無邊的海”

　　醫院辦公室主任李小賢說，1月28日晚7時許，她跟隨院領導到病房慰問住院病人時，還看見朱大夫像往常一樣忙碌著，再次見麵看到的卻是躺在特護病房裏，身上插滿管子正在搶救的朱大姐。當時診斷是動脈血管瘤引發的蛛網膜下腔出血。在場的同誌都是從醫的，清楚地知道這種病一般主要是由於情緒緊張、壓力較大和勞累過度等因素引起的，大家心裏沉甸甸的。

　　當時正是新年鍾聲即將敲響的時候，聽著窗外的鞭炮聲響成了一片，整個大地沉浸在一片歡樂中，望著病床旁心電監護儀不停閃爍的屏幕，“當時我心裏的感覺——想哭”，李小賢告訴記者。

　　朱翠芳平時待同事像大姐一樣，待患者像親人一樣。她去世後這兩個月，那首“我們的思念就像那無邊的海……”的歌曲，成為很多熟知她的人思念她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