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芳之歌

第十二章 “看到娃娃就想起你”

　　“山裏的石頭河裏的水，心裏頭有誰就是誰。”黃土黃，渭河長。朱翠芳走了，老百姓還惦念著她。追悼會那天，陝西省大荔縣雪花紛飛。十裏八鄉的農民聞訊趕來，哭聲連成了一片。

　　28年間，她曾為2000多個嬰兒接生，為6000多個母親做過手術。如今，娃娃們漸漸長大，而她卻離開了深愛著她的人們……

　　“你是累死的”“菩薩心腸啊”“看到娃娃就想起你”……鄉親們這樣說。

　　朱翠芳，原陝西省大荔縣婦幼保健院婦產科主任，中共黨員。1978年，她畢業於西安醫學院。在28年的行醫生涯中，她挽救了無數垂危的生命，幫助了無數困頓的家庭，被稱為“老百姓的好醫生”。日前，陝西省衛生廳追授她“白求恩精神獎”。

　　21個除夕之夜，她都在病房裏度過，終因疲勞過度而累倒

　　2006年1月28日，農曆除夕。這是她在病房裏度過的第21個除夕之夜。

　　從上午9點到晚上10點，朱翠芳已連續收治了13名產婦，接生了7個嬰兒。

　　窗外，鞭炮聲聲，仿佛是在為一個個新生兒祝福。丈夫送來了餃子，她隻嚐了幾個，就讓同事們趁熱吃，自己又去處理病人了。

　　晚上10點10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突然響起。家住數十裏外的一名農村孕婦難產，需要馬上手術。朱翠芳一邊安排救護車去接，一邊做著術前準備。

　　突然，她身子一歪，開始嘔吐。“我頭痛得快炸了！”她喊道。一名護士趕緊扶她躺下。

　　“哎呀，不行，還有個產婦馬上要生了。”朱翠芳叫著，卻沒有力氣再起來。經CT檢查，朱翠芳的病情讓所有人都震驚了：顱腦蛛網膜下腔出血！而引發此病的直接原因是疲勞過度。經過緊張的搶救，1月29日，農曆大年初一，朱翠芳醒了。睜開眼，她第一句話就問：“昨天那個孕婦剖腹產手術咋樣？”得知母子平安，她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

　　作為醫生，朱翠芳早就發現自己患有高血壓，並時常頭痛。醫院領導曾多次安排她做核磁共振，可她每次都說：“等閑一點再說。”誰知，這一等竟成了永遠的遺憾。

　　2月20日，朱翠芳因再度腦出血搶救無效，離開人世……

　　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從死神手裏奪回一個又一個生命

　　金虎，大荔縣石槽鄉三裏村農民，他至今還珍藏著一張17年前的住院證，那是他兒子出生時留下的，主治大夫就是朱翠芳。由於年代久遠，卡片已微微泛黃。

　　當聽到朱翠芳不幸去世的消息，金虎痛哭失聲，後悔沒有早來幾天看朱大夫：“朱大夫救了我家兩條命啊。我給她送過一次雞蛋，硬是都被她推出去了。好人啊！”

　　1989年的一天，40歲的

　　金虎正在地裏幹活，懷孕的妻子張彩霞突然大出血，被緊急送到縣婦幼保健院。當時，他身上僅有80元錢，可住院押金需要300元。望著妻子蒼白的臉色，他急得團團轉。

　　這時，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走了過來，和住院部的工作人員說：“救人要緊，錢明天再補吧。”於是，妻子順利住院。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朱翠芳。

　　隨著妻子病情稍有好轉，金虎想起家中幾畝棉花還沒收，不禁犯了愁。朱翠芳看出了他的心事，讓他回家了。

　　然而，幾天後，當他剛剛收完棉花回家，就看到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口。原來，他妻子有危險了。當他趕到醫院時，妻子的手術已經結束，母子平安。事後，他才知道，妻子子宮出血，眼看母子都有生命危險，需要立即手術，但是患者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情況萬分危急時，朱翠芳主動懇請院長，由她破例替病人家屬簽字，手術才得以及時進行。

　　作為一名婦產科大夫，朱翠芳總是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從死神手裏奪回了一個又一個生命。

　　2003年3月，範家鎮南幹村村民陳玉玲產後大出血，血壓急劇下降，已接近零，病人處於休克狀態。輸血4400毫升，血壓還不穩，產婦生命危在旦夕。

　　產婦所住的安仁鎮衛生院將求助電話打到縣婦幼保健院，患者家屬稱治好治不好，也要讓朱翠芳看一下。

　　朱翠芳很快趕到了，她發現患者病情十分危急，挪動會加重病情，隻能就近手術。由於病人子宮下端撕裂，血壓過低，做手術危險很大，鄉衛生院條件簡陋，手術萬一消毒不嚴，後果不堪設想！可朱翠芳顧不了那麽多，果斷地說：保命要緊，就地手術！

　　於是，朱翠芳隨手抬了兩張桌子，拚成手術台，簡單消毒後立即實施手術。當時，護士圍了一整圈，她們按朱大夫的要求，用手從輸液袋向血管裏擠壓血，當血壓緩慢上升時，手術開始了。事後，陳玉玲說：“要不是朱大夫醫術高，做事果斷，我早就沒命了。”

　　28年來，朱翠芳常常晚上出診。兒子雷磊回憶說，平時晚上睡覺，最怕電話響和叫門聲。電話一響，媽媽準會出急診。母親卻總是說：“娃，誰還不幫誰，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老百姓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能省的一定要省

　　朱翠芳從不願讓病人多花一分錢。能用青黴素的，她從不讓用先鋒；便宜藥能治好的，她絕不開貴藥。

　　53歲的楊改轉是西安市臨潼區張八村人，因患子宮肌瘤，經期紊亂，出血不止。她聽弟媳介紹，來大荔找到了朱翠芳。此前，她已到西安、渭南幾家大醫院跑過多次。醫生都說，子宮肌瘤要做手術，甚至要切除子宮，少說也得花三五千元。

　　考慮到病人路途遙遠，朱翠芳就決定馬上安排手術。等到檢查報告出來，朱翠芳立即找到病人說：“好姊妹，你年紀已50多歲了，子宮和卵巢隨著年齡萎縮，肌瘤也會因得不到營養而萎縮。你的經濟不寬裕，我的想法是給你吃點藥，你的病也能好轉……”

　　結果，病人買了不到100元的藥，不僅免受了手術之痛，還省下2500多元。幾個月後，病人打來電話說：“我的病好了，幹活有勁了。”

　　官池鎮小元村四組村民薑香莉，懷孕期間經一村醫說，胎兒背上有一肌瘤。一家人又著急，又害怕，東挪西湊了幾百元，到縣婦幼保健院複查。薑香莉一見朱翠芳，就要求做彩色B超檢查。朱翠芳問明情況後，說：“你的情況做個黑白B超就行了，做彩色B超沒必要。”就這樣，她為患者省了35元。

　　35塊錢，對有的人也許算不了什麽，但朱翠芳卻認為，老百姓的一分一文都來之不易，能省的一定要省。

　　廉潔行醫，寧願清貧，也不能讓白衣天使的形象有汙點

　　朱翠芳家的房子已經年久失修，牆麵斑駁。院子裏，一棵泡桐樹枝葉繁茂，亭亭如蓋，那是她20多年前親手栽下的。

　　環視屋內，沒有一件像樣的擺設。一對紅枕巾，四周線頭幾乎全部脫落，枕巾中間已被磨成了網狀。屋內的沙發已買了20多年，彈簧幾乎全部翹起。

　　這就是一位群眾愛戴的名大夫的家。

　　朱翠芳下葬那天，親戚朋友翻箱倒櫃，竟沒能為她找出一件體麵的衣服。遠在山東曹縣專程趕來參加她葬禮的大姐朱玉蘭，看到自己多年前為朱翠芳縫製的棉襖，還穿在妹妹身上時，傷心不已。屈指一算，這件棉襖在她身上已整整穿了18年。

　　朱翠芳生前，中午吃飯常端一個鐵飯盒，這個鐵飯盒還是用藥盒改成的。醫生吃飯沒有規律，朱翠芳吃飯更是簡單，一個饅頭，一碟紅辣子，往往就是一頓飯。

　　科室的同事都知道，朱翠芳之所以這樣“摳門”，主要是為了兒子。雷磊考上了西安醫科大學，每年的學費生活費就得一萬多元，五年下來七八萬元。而她和丈夫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也不過兩千元出頭，為了孩子讀書，她必須精打細算。

　　朱翠芳廉潔行醫多年，從來不貪一分昧心錢。她寧願過清貧的生活，也不讓白衣天使的形象有汙點。

　　有人說，以朱翠芳的醫術和名氣，下班為人接生，做個剖腹產之類的小手術，對她來說輕輕鬆鬆。而朱翠芳卻從不這樣做。有一年，她得知科室內有位醫生在家裏為人接生，立即帶著院領導到這名醫生家去檢查，當麵給對方弄了個大紅臉。對科室內兩名多次班外行醫人員，在征得院領導同意後，她毫不留情地將其解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