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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四、渤海神仙島(三)

  人蛇又道:“兩位不用擔心,下了水就知道此物的妙用。”

  誰知道這是什麽鬼東西。雷總對我們倆點點頭,我這才稍微安了心。

  我們由房間旁邊的水道出了蓬萊,冰冷的海水以及那巨大的水壓馬上席卷全身,我兩眼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身後突然被什麽東西衝了一下。睜眼一看,我竟被魚肺泡一樣的組織包圍著,呼吸也變得順暢了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當我還在驚訝這神奇章魚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正在緩慢移動——一隻巨大的龍蝦人正在推動著我前進。

  真是可笑,過去的敵人如今竟然聯起手來,命運太會戲弄人了。

  我看不清楚外麵的東西,隻是感覺那巨大的光芒在慢慢接近,像火焰一般,逐漸吞噬了我的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身子輕了,似乎已經浮出了水麵。

  朦朧中看到一個身影走到我身邊,一伸手把我拉到了岸上。我奮力地扒開身上的魚肺泡,又用力扯下盤在身上的章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忽地鑽入了我口中。

  大張正坐在我身邊。他使勁喘著說:“呸,我操,差點憋死爺爺!”

  雷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先上來了,他催促我們兩個:“抓緊,這裏可不是什麽安全之地。”

  “得,走著。”大張和我把那惡心的章魚丟到一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是個地下河道口,不過四周的牆壁都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周圍的牆壁上刻著各種奇怪的符號,天曉得寫的是什麽。

  周圍的地麵上則是前期進入此地的海怪的屍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撕得粉碎。殘骨碎肢散了一地,看得我頭皮一陣陣發麻。轉念一想,雷總跟著,再加上先前進來的隋掌櫃,似乎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且進去看看這個水中長安到底是什麽東西,畢竟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有的。

  順著濕漉漉的台階向上,沒走多遠,我們就到達了這水中長安的邊緣。

  放眼望去,我第一感覺就是人類曆史的確是要重新寫一下了。

  氣勢磅礴的巨大都市,亭台樓閣樣樣俱全。說不上是什麽建築風格,不過城市中間樹立著一座高塔,卻是實實在在的中國古代風格。數不清有幾層,測不出有多高,直衝天頂,似乎到達了水晶外罩的頂端。而那塔尖之上還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朝日一樣把整個城市照得通亮。

  再看那街道房屋,卻是另一種感覺。整個城市除去那寶塔以外,其他所有的建築都已經殘缺不全,各種奇怪的屍骸散了一地。每一條街道兩旁都有河道通進每一個院子之中,古樸的磚瓦,不知名字的雕刻,似乎在向我們訴說著曆史的滄桑與悲壯。這沉睡千年的水下都市,如今又一次呈現在我們的麵前了。

  身處這樣的地方,一種莫名的淒涼油然而生。那感覺似曾相識。

  “像什麽?”雷總問我們。

  “動物園遺跡。”大張脫口而出。

  “像戰場。”我則說出了心中的思考。

  雷總對我點點頭:“我一直懷疑,這世界很久之前曾經有大規模的生物兵戰爭。如今這裏以及外麵的廢墟,已經印證了我的想法。”

  “那怎麽可能?我們的世界到現在都沒有這樣的技術,也不可能把人變成怪物!”雖然雷總的懷疑比較符合眼前的情境,但是對於所謂古代科技的假設,卻是讓人不能接受的。

  “怎麽不可能?人類文明傳承了幾千年,我們丟失的文化、技術又豈是一點半點?難道各國傳說都是虛假的妄言嗎?”雷總思索著說,“所謂輪回,並不一定是精神上的,科技上的輪回同樣也是存在的。且不說我們身後蓬萊這樣的水中怪獸,就說日本當年被原子彈轟炸後,就曾經有人發現像狗一樣大的老鼠。可以斷定,經過特殊條件的培養,生命體是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變異的,這一點從科學角度上講不過分吧。”

  我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即使在沒有任何外力推動的情況下,有些生命也會發生突然變異的情況。

  隨即雷總又轉頭對老單母子兩人道:“哪裏有什麽神仙鬼怪?一切都是人為。你也好,我也罷,很可能就是這些怪物的後裔。隻是如今的科學之力還不到能完全解釋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今日也算回到了先祖之地。”

  兩個人連忙點頭稱是。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都市之中到底還有什麽東西?剛剛進入這裏的海怪是被誰殺死的?隋掌櫃是最後進入的,從怪物破碎的屍體上看,很不符合隋掌櫃的作風。是別人幹的,那隋掌櫃又去哪兒了?

  帶著各種疑問,我們逐漸移向了城市中央那巨大的高塔。

  “雷總,先前進入的怪物全部被殺了,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問道。

  “不奇怪。這裏千萬年來始終是有活物存在的,它們就在周圍。現在隻是迫於我的力量,還不敢出來。難道你感覺不到那隱藏於我們四周的眼睛嗎?”雷總似乎並不在意。

  “啪”,他又踏了一下半透明的地板,說:“這下麵似乎有個更巨大的生命,正等待著破土而出。既然我們來了,就探個究竟。先去那高塔頂端看看,到底是什麽能發出如此光芒。”

  “我說頭兒,我感覺得到地下那東西,咱惹不起啊。不如就從這裏回了吧?改天讓海軍來丟點深水炸彈什麽的,一了百了。”大張似乎非常緊張。

  “一了百了?今天到這裏就必須搞明白。如果我們都搞不了,你指望別人能搞得了嗎?”雷總看了大張一眼。

  “是,是,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您是我領導,我堅決服從命令。”大張又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地貧上了。

  一路上除了廢墟就是骸骨,再無其他。從規模上就可以想象,在遠古,這個地方曾經是多麽繁華的一座都市。各種生命聚集於此,穿梭於萬裏海洋之中,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我們小心地走到那寶塔底下,並沒有我擔心的怪物襲擊。

  寶塔那扇門半掩著,裏麵透出令人窒息的氣息。望著這百米高的巨塔,我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如今是萬萬不能回頭了,縱然裏麵藏著萬千豺狼,我們幾個也得走上一遭了。

  走到門前,大張有點高興地說:“看來隋掌櫃先進去了。那老小子不知道忙活什麽呢。他大爺的,不會是來偷寶貝的吧?”

  雷總聽到“隋掌櫃”三個字,臉上立刻起了變化,他表情凝重地問:“你說誰?隋掌櫃?他也進到這水中都市了?”

  “是啊,隋天佐,說是您的老朋友。是他救了我和劉子,還把我們帶進蓬萊的。你不認識啊?”大張有點迷茫。

  雷總的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種異樣的表情:“隋天佐?不可能。他死了快十年了!快!馬上進塔,馬上找到他!”

  “怎麽回事?”大張不明白為什麽雷總聽到隋天佐的名字如此緊張,我也同樣不解。

  “沒時間解釋,馬上進去!”雷總並不想回答我們。

  同時,雷總眼中的紅光又散發開來。他手掌對著遠方的一塊石板,似乎在發力,隻聽“啪”的一聲,那石板下麵竟然迸出了鮮血!

  石板開啟,裏麵爬出一條巨大的男性人蛇,至少比老單母親大兩倍。隻是七竅都流著鮮血,掙紮了幾下便一命歸西了。

  雷總厲聲對老單母子說道:“一會兒站穩立場,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

  兩個人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麵對如此的威脅,早就嚇得不知所措,連忙點頭稱是。

  “我操,大個的!”大張看得入神地說,“老太太,您級別看來不大夠啊。忙活半天混到這裏,我估計您連個排長也混不上啊。”

  “少廢話,快走!”雷總喝道。

  被雷總沒頭沒腦地帶進高塔,我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到底是什麽讓雷總如此緊張?

  進入塔中,四周並不昏暗,牆上刻著奇怪的文字和圖畫,不知道是什麽人寫上的。蜿蜒盤旋的樓梯讓人有點發暈,還好不是木頭的,那材質也如同龜殼一樣。真怕走到一半,樓梯就塌了。

  一路盤旋而上,不知走了多少層,隻感覺這塔似乎永無頂點。途中發現了數條死去的男性人蛇,稍微停步查看了一下,果然都是被活活捏死的。

  雷總看完怪物屍體後,眉頭擰得更緊了,不停地催促我們:“快!快!”

  我邊走邊觀察四周,發現這塔的每一層中間都有一座石質的雕塑,形式幾乎一樣。四隻怪獸分立四方,跪拜著一條女性人蛇。隻是每層雕像中的怪獸不盡相同,我甚至還發現了紅蓮和綠稚的影子。

  “果然各地的怪獸都有著神秘的聯係。”我思索著。

  雷總似乎也發現了蹊蹺:“哼哼,今天的老朋友真不少!”

  路上大張對我嘀咕著:“這個頭兒是不是腦子壞了?緊張什麽?我覺得頭兒在蓬萊水晶裏泡了泡,這本事長了不少啊,怎麽一提隋掌櫃還這麽緊張?”

  我悄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估計老哥們兒有年頭不見,比較激動吧。”

  “嗯,比較合理。別叨叨了,趕緊走,一會頭兒上來再把咱倆爆了,可麻煩了。”

  “別你大爺的胡扯了……”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再高的塔也有頂點。

  不知爬了多少層,我們終於來到了塔的頂端。我和大張已經氣喘籲籲了,扶著牆壁大口地喘著。

  “我操,誰蓋了這麽高的東西,就不知道弄個電梯什麽的嗎?”大張邊喘邊抱怨。

  我隻顧著自己喘氣,再也沒理他,說話似乎都成了負擔。

  而那幾位則一點事情也沒有,心不跳氣不喘,看來變成怪物似乎還有些好處。

  環視周圍,這最上一層與其他層相比,那是華麗太多了,四壁甚至連地板都閃著金光。牆壁上雕刻著無數人蛇,有男有女,他們在從事著不同的活動,有耕作的,有打獵的,有習武的。而中間,並沒有雕像,而是一間套房。

  “媽的,發財了。這個弄回去交了,咱倆還不得弄個部長幹幹啊?明天老陳見了咱,也得客客氣氣的吧。”大張感慨著。

  “就怕你有命賺沒命花,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噓。”雷總對我們做了個手勢,他指了下套間的門。

  我和大張立刻分站在門口兩邊,看來裏麵有東西。

  雷總對大張擺了擺手,大張會意,立刻提起力量,衝著大門就踹了上去。

  可惜,大張的腳還沒踹到門麵上,門竟然自己開了。

  “我操!”大張一下就被晃了進去,在裏麵摔了個稀裏嘩啦。

  “進來吧,天鳴兄,別在門口藏著做烏龜了。”門內傳出隋掌櫃冰冷的聲音。

  雷總一聽,表情大變,但是馬上又恢複了平靜,甩了甩手,徑直走了進去。

  我與老單母子緊隨其後。

  那是一個華麗的房間,隋掌櫃正端坐在房裏的一張金床上。而大張則在一邊晃著腦袋,似乎摔得不輕。

  房間中間不再是普通的石雕,而是一座金色的雕刻。七個金人正整齊地半跪在一條人蛇麵前,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這是什麽?七部眾神?難道當年在江西得到的書上麵寫的都是真的?

  大張晃著腦袋說:“隋掌櫃,您老在裏麵也不用這樣對我吧?好賴也是一起走過革命道路的人啊!”

  隋掌櫃並沒理會大張,而是和雷總對視著,似乎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了,這裏隻有他們兩個。

  “天佐兄,不好好做你的處長,卻做起掌櫃來了。不知道生意可好啊?”雷總先發了話。

  “托天鳴兄的福,鄙人這些年過得很好。沒想到你這兩個笨蛋部下真把你撈了出來,這麽多年後我們竟然在這裏又見麵了,緣分不淺啊。”隋掌櫃也接上了話。

  我鬆了口氣,看來沒什麽麻煩了,兩人是老相識,有這兩人在這裏,似乎再不用擔心什麽。

  雷總突然指著我們兩個人說:“這是我們091新來的同誌,您還不認識吧?”

  “哼哼,早就認識了。比您當年的兄弟強點,不過也強不到哪裏去,都是些小魚小蝦。”隋掌櫃顯然對我和大張非常不屑。

  “嗬嗬,有的人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年在雲南,您不就是被這群小魚小蝦逼得跳了崖嗎?”雷總冷笑著說。

  一聽“雲南”兩字,我的心突然緊張起來。在我們091的人,都很避諱提及雲南。因為當年091在雲南出任務,被敵人的高級異能者算計,損失過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單從損失看,就可以想象當年的慘烈。但是任務絕密,我們也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我們唯一明白的就是,盡量不要在老人麵前提雲南。

  如今這個隋掌櫃竟然和雲南搭上了邊,我的心情一下又沉重了起來。

  “你們兩個過來認識認識吧。”雷總對我們兩人說道,“眼前這位,就是前國民黨軍統特務特別行動組的隋處長,隋少校,也是當年在雲南算計我們091的主要領導者之一!”

  果然,這個隋掌櫃的背景絕不簡單。危機又一次降臨到我們的身邊!

  “哈哈哈哈,滄海桑田,過眼雲煙,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天鳴兄,如今在這水中長安,我們可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隋天佐笑得非常得意。

  “天佐兄,此話怎講?”雷總似乎還沒有要和他動手的意思,但是他身上的壓迫感已經強烈了起來,眼睛也變得通紅。

  “你瞧瞧這高塔之下吧。”

  雷總並沒有動,而是對我和大張招呼了一下,兩個老頭正在拚著命想壓對方的氣勢。

  我和大張跑出外間,透過窗戶朝下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整個都市都布滿了人蛇,密密麻麻,它們正朝這高塔方向湧來。

  更讓人恐懼的是,這個都市半透明的地板下,竟然是一個巨大的胚胎,那東西竟然比蓬萊還大!此刻正蠕動著它的身體,似乎就要破繭而出。我實在分辨不出那是什麽。

  “他大爺的,劉子咱是不是做夢啊?那是個什麽鳥?”大張看著下麵巨大的胚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管什麽鳥,反正不是好鳥,趕緊回去報告吧!”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死得不明不白。

  我和大張驚慌地跑了回去:“不好了!被怪物包圍了!”

  “我看您二位也別過招了,今天咱老少爺們兒就在這裏歇菜了!”大張惶恐不安。

  “哼!請吧,天鳴兄,咱們出去看看吧。有什麽恩怨以後解決!”隋掌櫃做了個請的手勢。

  雷總稍微皺了下眉:“也好,我倒看看出了什麽事情!”兩個老頭齊步而出,誰也沒讓誰一點。

  兩個人站在窗邊,足足沉默了半分鍾,誰也沒有說話。

  老單母子也同樣。

  “這是什麽?”雷總問隋掌櫃。

  “吞食天地的遠古巨獸!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才是我一生當中所要麵對的最大敵人。現在不是給你解釋的時候。”

  “你的精神控製不了它們嗎?”雷總問隋掌櫃。

  “你當這個世界上真有神存在嗎?”隋掌櫃冷冷地回道,“長安下麵那個東西的精神力,比你我大了不知多少。”

  “那就是在不停召喚你的東西?”雷總對單母道,“那是什麽?下麵孕育的是什麽?可笑,你竟然妄想著統治整個海洋,卻不知道身後的力量比你大了豈止千倍。人生實在是悲哀至極!”

  “這個,我不知道,我沒想到……”老單母親也茫然了,那曾經讓她信仰一生的東西,竟然如此巨大醜陋。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女王,其實她連個蝦米都算不上。

  “什麽也別研究了。我隻知道它要是活過來的話,我們這個世界就該洗牌重開了。”隋掌櫃接上了話。

  “為什麽這些怪物現在才出來襲擊我們?”我問道。

  “因為我拿了它的生命之源。”隋掌櫃回答了我們的疑問。

  我這才發現,隋掌櫃竟然背著一塊如同嬰兒大小的青色水晶。

  “這又是什麽?”雷總問。

  “說了你也不知道,先想想怎麽出去吧!出去我們再算賬。”隋掌櫃冷冷地說。

  “沒有任何捷徑,闖!走到哪裏算哪裏!”雷總狠狠地發了話。

  我和大張大眼瞪了小眼。我們可不比眼前幾位,個個都是異能者。我們甚至連槍都丟了。看來隻有拚了命朝外跑了,運氣好還能跑回蓬萊。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剛剛還是虎穴龍潭的蓬萊,如今竟然變成了避風的港口!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該換成平時多跑步,戰時不怕追。”大張開始挽褲腿。

  雷總對老單母子道:“今日之事你們也明白了,盡力而為,不然誰也活不了。回到蓬萊,再說其他事情吧。”

  兩人連忙稱是,他們自然明白什麽重要。

  “天佐兄,請!”雷總對隋掌櫃做了個手勢。

  “請!”隋掌櫃也沒含糊。

  兩個人眼中的光芒漸盛,一紅一藍,氣勢甚是驚人。我們緊隨其後。沉寂千年的古戰場,又要迎來一場新的戰爭……

  望著不停變換的石像,聽著樓下那近乎瘋狂的號叫,千年的傳說如今又輪回到我們的麵前。我一度竟然產生了幻覺,我問大張:

  “你記得嗎?”

  “記得!”

  “咱們來過?”

  “肯定來過!”

  “什麽時候?”

  “上輩子!咱哥兒倆肯定跟著這群老家夥來過這裏!”

  “咱倆是不是瘋了?”

  “操!也許是……”

  在這深海之巔,在這神秘的都市,我竟然和大張同時產生了共鳴。記憶的碎片穿越千年的時光,在我們腦中不斷浮現。

  紅青兩色的旗幟,引導著我們在這水中都市拚死搏殺!同伴不斷在身邊倒下,又有無數的人補充上來……鮮血!慘叫!

  現實如同夢中一般,正上演著一場盛大的殺戮。雷總身邊的怪物如同被撕碎了心髒一般,紛紛倒地;而隋掌櫃則拳腳並用,不停地捏碎膽敢靠近的怪物的腦袋……

  鮮血又一次灑滿了這神秘之地的地麵,沉睡了幾千年的長安守護者正傾巢出動。不知道隋掌櫃拿的那個水晶到底是什麽,竟然讓他們如此瘋狂。

  這些人蛇似乎並沒有很特殊的能力,隻是力量出眾。光看那群被撕碎的龍蝦人,就知道這樣的東西有多大力氣了。

  能直接靠近我們身邊的怪物並不多。可能是兩個老頭的精神能力實在太凶悍,有很多體型較小的人蛇剛近身邊,便畏縮不前了,看來如果離得近,這兩個人的精神還是能勝過水下那巨大怪物的!

  畢竟不是神,兩個人的氣勢在不斷衰弱。在離水道還有三分之一路程的地方,隋掌櫃被一條人蛇的拳頭蹭了下,哢嚓一聲,骨頭似乎都碎了。

  隋掌櫃咬著牙,竟然連聲都沒出。好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

  而雷總身邊的怪物也越聚越多,眼看著就要支持不住了。

  我和大張以及老單母子完全成了看客,隻有相互攙扶著跟著兩個老頭。

  忽然我腳下一軟,踉蹌了一下,可怕的是我旁邊的廢墟中竟然衝出一條人蛇,揮拳向我打來。

  我望著那醜陋的巨大人蛇,腿已經軟了,被這東西搗上是萬萬沒有命在了。

  一個紅色的身影突然擋在了我的麵前,是老單!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竟然能讓他做出如此舉動。

  繼而發生的事情則是我一生難忘的。一瞬間,老單被他母親一把推開,她張開雙臂,擋在了我們的麵前。

  襲擊我的巨大人蛇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隻是一下,它馬上又確認了敵人。那鋼鐵一樣的拳頭直衝著就揮了出來。

  一聲慘叫,老單母親在瞬間就被那巨大人蛇穿透了胸膛。

  嫣紅的鮮血如初秋的芙蓉花一般,灑遍了周圍的空間。

  一個柔弱的身影在那漫天飛舞的血花中緩緩倒下。那一刻,她已經不再是一個怪物;那一刻,她已回歸到這個充滿七情六欲的世界;那一刻,她變回了一個母親。她為自己的兒子獻出了近乎永恒的生命。

  “娘!”老單慘叫著撲了過去。

  前麵聽到呼喊,紛紛回頭。隋掌櫃順手把手中捏死的蛇怪朝我這邊甩了過來,把我眼前的怪物砸出去老遠。

  老單托著母親,聲淚俱下,而單母則伸出了一隻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老單的臉龐,似乎想說什麽。可惜,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隋掌櫃走到我們身邊,一把扯住老單,提起便走:“先出去,有什麽仇恨回頭再說!小崽子,你也抓緊起來!”

  我醒了醒神,趕忙爬起身。望著老單那蒼老悲傷的臉,聽著他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的心如同被攪碎了一樣,已不知怎麽表達當時的感受。

  離出口越來越近了,但是雷總和隋掌櫃的氣勢也越來越小了。周圍的人蛇不斷湧來,這些沉睡海底千年的怪物,似乎非常喜歡活動下筋骨。

  我們再也沒有力量前進了。兩個老頭隻是勉強地控製著一個很小的圈子,不讓其他怪物近前。

  “沒想到,要和你死在一起。”雷總似乎有點挺不住了,對隋掌櫃說。

  “和誰死一起無所謂了,這個東西活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要死!”隋掌櫃接著說。

  眼看著怪物逼近,死,隻是時間問題了。

  就在這時,怪物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什麽情況?”我回身觀望。

  卻見那怪物群中有幾十隻鯊魚怪,正在跳躍騰挪,手中鋒利的手刃不停地招呼著周圍的人蛇巨怪!

  這些鯊魚怪非常靈活,它們死命地抱住人蛇的脖子,手中的利刃不停地揮舞,瞬間就殺死了數條高大的人蛇怪。

  大張看著發生的一切,迷惑地說:“咱什麽時候跟這些怪物成同夥了?”

  望著眼前的一切,間歇性的幻覺又浮現在我的麵前。這場景,這殺戮,這悲壯,似乎在那夢中無數次地出現過!難道我們真的曾經在一起並肩戰鬥過?

  雷總看了老單一眼:“你也能控製蓬萊?”

  老單悲傷地點了點頭:“家母已經把我的精神和蓬萊連接到一起了。”

  隋掌櫃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見此變化,自然不能放棄機會:“別說了,趕緊走!這些東西撐不了多少時間!”

  果然,大批的人蛇明白過來,紛紛開始圍殺支援我們的鯊魚人。縱然鯊魚人能力驚人,不過和這些巨大的人蛇比起來仍處於下風,已經有幾隻被抓住撕成碎片!而那群巨大的人蛇,似乎永不疲憊,如上足發條的機器,不停地殺戮著湧進都市的海怪。

  顧不上那麽多了,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吧!我們一行人拚了命才衝到水道口,好在那章魚還在,我和大張立刻拿起,把那觸角伸入嘴中。

  逃進水中,水下無數的海怪在等待著支援我們,幾隻強壯的龍蝦人把我們推回蓬萊。一路上隻見蓬萊之中各種怪獸紛紛出動,朝那水中都市疾馳而去,和我們擦肩而過。望著它們逐漸遠去的身影,我竟然覺得無比親切……

  在蓬萊那密集的水道中,隋掌櫃不知道什麽時候與我們分開了。等回到蓬萊腦部房間時,隻有我們四個人了。現在也顧不得抓他了,眼前的戰鬥仍在繼續著。

  站在巨大的綠光屏前,我發現接應我們的怪物已經被那群蛇怪殺得七零八落,紛紛逃回到水中。而大批的人蛇怪物也追了出來。

  老單站在綠色光屏前,他的腳下不知何時伸出無數觸角,生長進他的體內。

  “快撤!”雷總大聲呼喊著。

  “嘟——”一聲巨響,蓬萊緩緩地駛離了這海底都市。

  望著遠去的水中長安,我的心情又一次沉重了起來。裏麵那個東西估計很快就會出來了,到時該怎麽辦?

  而老單則站在中間,獨自落淚。我很想過去安慰他一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老單突然從手邊暗格中拿出一塊手帕遞給了我。

  我接過一看,竟然是一封單母留給他的家書。字跡娟秀嫣紅,似乎是以血為墨:

  單兒,當你出生的時候,整個海中的魚兒都在輕聲呼喚著你。你是命中注定的王者,多少年來,我為了你奔走於這萬裏大洋之中。原諒母親,我肩負了太多責任與無奈。原諒母親,不能親自撫養你成人。無論怎樣,我都會永遠愛著你,哪怕是寒風刺骨的冬夜,哪怕是風雨飄搖的孤舟。閉上眼睛,我就能想起你那無助的哭泣,閉上眼睛,我就能想起你那純潔的笑臉。我的兒,你一定要忍住暫時的痛苦,期待我們相見的那天。那一天,你就是這個海洋的君王,那一天,就是你我永不分離的日子,那一天,我們就永生在這蓬萊的懷中。

  淚水不停地順著老單的眼角湧出。

  “家母一生,所作所為,全部都是為了我,全部都是……我終於理解了一個母親的偉大。她希望有一天能讓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當上所謂的君王。可悲的是,命運總是在捉弄著我們這些平凡或者不平凡的人。”

  大張和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勸解老單了。

  “生來死往,一切自有安排,你別太難過了。”雷總答道,“拋開所有的事情,作為一個母親,她是偉大的。”

  蓬萊突然停止遊動。

  老單悲傷地對我們道:“家母一直就認為我本是這個海洋的統治者,所以,這麽多年來,她忍受著各種痛苦,就是希望我能當這所謂的王。我第一次進入蓬萊的時候,非常排斥這樣的事情。我隻想平淡地走完一生,她並沒有難為我。現在我才了解她的苦心,我辜負了她。”

  “你的母親已經知道所謂王者的真相,大概正在那邊懺悔。這麽多年來,她不過是做了那深海惡魔的傀儡,真是世事弄人啊!”雷總語重心長。

  “今天我才明白。如今她已經走了,我也不想獨活。各位,我就送你們到這裏,請吧。我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的答複。”

  “不要去了,去也是送死,沒有用。”雷總勸道。

  “那裏麵的東西您也知道,無論如何是不能讓它出來的。我們母子今生的罪孽實在太多,就給我個機會吧。不要勸了,我要像個男人一樣,送母親一程。”

  望著水中萬千的海怪排著整齊的隊伍,如同死士一樣奔向那水中長安,我已經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了。我們如同命運齒輪上的塵埃,隻能承受,卻不能改變。

  追趕而來的人蛇正在與蓬萊眾怪在窗外拚死搏殺,那海中不斷地爆出血花,像夜空中絢麗的煙火。轉瞬之間,不知道已經有多少生命消失了。

  穿越了千年的時空,又回到那個熟悉而遙遠的環境。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夥伴,他們正排著整齊的隊列,前仆後繼地奔向那殺戮的戰場。他們英勇,他們堅強,他們如同天空中的驚雷一樣無所畏懼,直至自己變為一朵朵血紅的花朵,染紅這深海之中無盡的黑暗。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情感?我們,他們,所有的人到底為何而戰,我們所肩負的是怎樣的命運……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似乎要把蓬萊震翻,同時也驚醒了沉迷中的我。水中都市不斷有金色的光球射到蓬萊之上,我不曉得那到底是什麽。

  我們幾乎同時站立不穩了。

  而我們所處的房間似乎也受到了損傷,各處不斷出現破損,海水不斷湧進來。

  “怎麽了?”雷總大驚。

  “不清楚,不知道海中發射的什麽。蓬萊損傷非常嚴重,撐不了多久了!”老單的神經似乎真的和蓬萊連接到了一起。

  “蓬萊沒有這樣的武器嗎?”我趕忙問。

  “有,但是現在蓬萊大部分機能都沒恢複,不可能發得出!”

  “我操!趕緊發電報,叫海軍炸了它!”大張沉不住氣了。

  “這裏能有電報機嗎?”雷總瞪了他一眼。

  老單似乎早就覺悟。他從暗格中取出三個小章魚,交給我們:“幾位,謝謝你們又讓我和母親重逢。哪怕隻是短暫的一天,我也滿足了。今天我再也不要和她分離,我要作為一個人活完最後一刻。”

  他把小章魚遞入我的手中:“謝謝,小兄弟,是你又讓我找到作為人類的尊嚴,又讓我感受到了母親的疼愛。有緣我們來世再見了!”

  “你想幹什麽?”我瞪著眼睛望著老單,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我想要了它的命,我要和它同歸於盡!”

  他伸出那布滿甲殼的手緊緊握了我一下。那一刻,我覺得他手上的甲殼不再冰冷,而是和正常人一樣,溫暖,濕潤……

  “絕對不行!”還沒等雷總說完,腳下的甲板突然打開,我們全部墜了下去,被那冰冷的水流吹出了蓬萊。

  “砰”的一聲,魚泡組織再次包圍了我的全身。恍惚中,我看到蓬萊那巨大的身影伴隨著千萬勇士,正朝深海駛去……

  我想哭,哭不出來,我想喊,喊不出聲,我隻能目送著他們遠去。

  再見了,水中的蓬萊。

  再見了,孤獨的老單。

  再見了,偉大的母親。

  再見了,前世今生的戰友……

  幾分鍾後,深海中傳來了巨大的火光,像那無盡黑夜中的滾雷,劃破了所有的黑暗,又像在傾訴著一群被命運捉弄的人的抗爭。也許我們無力抵抗命運的齒輪,但是我們卻能做最壯烈的掙紮……

  巨大的衝擊波很快追了上來,我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什麽了……

  黑暗中,我仿佛回到了軍港的路邊。

  一艘快艇正要出航,091第15組的兄弟們正站在船舷上,王組長赫然站在第一位。

  他們穿著嶄新的軍裝,排著整齊的隊伍,戴著潔白的手套,正向岸邊敬禮,不知道他們將駛向何方。

  一位少婦正領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從我麵前走過,有說有笑。

  “娘,我長大了要當船長。”

  “嗬嗬,單兒,你隻要健康快樂地長大,娘就很高興了。”

  “我一定要當船長!”

  “嗬嗬,隨你好了。記得娘一句話,每一個兒子都是母親心中永不沉沒的巨艦。”

  “嗯,知道了……”

  沒有人理會我,沒有人注意我。漸漸地,所有的人都遠去了,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海邊,任憑海風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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