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故事一、昆侖山的秘密(一)

  “一會兒馬上給上級發報,把這方圓百裏列為軍事禁區。在我們的科學技術進步到一定程度前,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再踏進這裏。而且即使我們的任務完成得比較成功,也絕對不能再從這裏深入昆侖半步了。那片溫泉,就是我們任務的終點。我們這些人,誰也不能再從那裏繼續搜索!切記!你們必須用生命保證完成任務!”

  “是!”我和大張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們把時間轉到1961年12月。

  1961年12月,我們接到了上級指示,馬上進駐昆侖山外圍一個叫武家村的地方,而且是和幾支部隊一起。說實話,我們所接受的任務,雖然大部分都是當時科學難以解釋的事件,不過,不論是危險程度還是規模都不會太大。一般都是幾個小組配合調查行動,說不上輕鬆,倒也不會緊張到哪裏去。然而這次卻是一個例外,我們竟然需要與當地駐軍以及公安一起行動,規模對於我們來講是空前的。看來這次不同以往,我們即將麵對的是難以言喻的麻煩。

  帶隊的是雷總,雷天鳴總指揮,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中等身材,相貌還算英俊,隻是無論在什麽時候,你都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出他的表情變化。他話語不多,卻言出必行,整個人身上都透出一股讓人不敢接近的冰冷氣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竟然就是這樣一個人親自點名,把我從一個地方部隊的醫院調到了這個特別機構。我到091的那年,才十九歲,而我的身份,也由一個軍區醫院普通的生物化驗員變成了全國最機密部門裏的一員,一切都像做夢一樣。一直以來,我都很想問問這個有些不近人情的老頭,到底為什麽選我,隻是迫於這個人太過嚴肅,所以沒敢張口。這個男人對我來講,實在是有太多秘密。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總覺得,他能感受到我的思維。他在我身邊,始終對我造成一種壓迫感。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我的確在內心深處對這個人心存畏懼。這就是我們091行動組第七組的總指揮。

  與我一車的除了這位雷總指揮,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他們分別是:保衛員張國棟,醫學化驗員王浩,曆史研究員田芮。

  透過車尾的縫隙,可以看到一支解放軍部隊正跟隨著我們。昏暗的車燈不知道能照到後麵什麽地方,在黑暗的車廂內,大家都默不作聲,任由大卡車來回顛簸著。可能大家心裏也都跟我一樣緊張。逐漸地,我感覺哨卡多了起來,我們的車走走停停,還好我們091是特別部門,哨卡的解放軍戰士並沒有對我們進行煩瑣的檢查與盤問,而是一路放行。至於後麵的部隊,就沒有我們這樣的待遇了,第一個哨卡的戰士就開始了對他們的仔細盤查,他們的車隊早就被我們甩得沒了蹤影。

  不知道奔波了多久,我們才到達目的地,大家終於下得車來,在一片林間空地裏,與一支先我們到達的解放軍防化部隊挨著。大批身穿防化服、頭戴防毒麵具、全副武裝的部隊在樹林中警戒。這支防化部隊的裝備看來是絕對精良,他們的武器我見過,全部都是手持56式自動步槍。這樣的自動步槍當時並沒有列裝,我們這種特殊部門的人也隻是見過幾次,而他們竟然全員裝備,看來這支防化部隊的來頭也不小。我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5點多了。

  灰蒙蒙的天空伴隨著零星的雪花,樹林間似乎都被一層白霧所籠罩。各個兄弟部隊的戰友早就開始了緊張的忙碌,星星點點的行軍燈布滿了整個樹林。前進的路已經被封鎖了,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其實很多兄弟部隊的人不知道我們這次任務的目的,我們是這支龐大隊伍中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

  事情還要從一周前說起。

  北方的冬夜,無風無月,兩輛卡車從高牆外駛進,大門迅速在它身後關上了。剩下的隻是一盞暗淡的燈,高高的牆壁外一塊孤零零的門牌:中國第091氣象研究所。

  這裏就是091的總部。它像黑洞一樣深邃,永遠沒有人知道裏麵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抬到地下5層解剖室,通知7組其他人集合!”雷總吩咐著。

  “是。”幾名工人打扮的青年從卡車後麵抬出一個棺材狀的鐵櫃,如此巨大的保溫櫃,最合適的用處就是運送屍體。

  地下5層,走廊上燈光昏暗,而解剖室裏麵的手術燈卻十分明亮。

  雷總麵色陰沉,我們低頭不語。

  “物無所不有,人無所不為。唉,打開吧,都看看,昆侖山的戰友為我們送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來。”

  掀開蓋著屍體的白布,露出一張黑灰的人臉——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眉心以及左側太陽穴處有明顯的彈孔。

  “全部掀開。”雷總說道。

  嘩的一下,整張白布被掀到了地下。如果讓我用個恰當的比喻來形容我當時看到的東西,那麽就是“人形螳螂”。

  毫無疑問,這具屍體的臉以及頸部是人類的,但是整個身體似乎全部都是昆蟲組織。尤其是雙臂,跟螳螂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大了許多。整個軀幹全部都被一層類似蝗蟲胸部的生物組織覆蓋,腿似乎還是人的,但是肌肉突起。我想這個東西如果活著的話,應當具備相當敏捷的能力。

  “當當當”,雷總拿手指頭敲著屍體的手臂,也就是那螳螂爪。“這東西比鋼還堅硬,而且鋒利無比,普通手槍根本對它造不成任何傷害,部隊用56穿甲彈才在近距離將它擊斃。就是這麽個東西,殺了二十三個村民,十一名解放軍戰士!你們必須給我搞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它是什麽來曆!我這一輩子,就不相信天底下真的有妖魔鬼怪!”

  雷總把手術台拍得震山響。

  “小田!”雷總說道,“有什麽想法?從你開始講。”

  小田就是我們組的曆史研究員,東北姑娘。與正統的曆史學家不同,正史野史似乎都在她的研究範疇,各地的民間傳說以及神話故事她幾乎都有涉獵。這樣的人才是我們工作中必需的。

  小田心裏似乎還沒有什麽準備:“是。這個……昆侖山脈全長2500餘公裏,寬130~200公裏,平均海拔5500~6000米,西窄東寬,總麵積達50多萬平方公裏,自古都被認為是中華龍脈所在。相傳昆侖山乃天帝‘下都’,仙主是西王母,山中各類天神仙子、奇珍異獸層出不窮,自古受人崇拜。相傳遠古時天帝經常在‘下都’大宴群仙,每到此時,千裏昆侖金光衝天,又稱光都昆侖!曆史上昆侖傳說一直都是比較正麵的,並沒有聽說出過什麽邪魔外道。我現在所能回憶起來的也隻有這麽多,其他情況,我還得再查資料。”小田的匯報告一段落。

  “嗯……”雷總似乎若有所思,“王浩,到你了。你有什麽意見?”

  王浩是我們的醫學研究員,法醫專業,他的工作就是對那些不明生物從醫學角度進行分析。

  王浩扶著他那瓶子底一般厚的大眼鏡片,拿著鑷子仔細地檢查著這個怪物:“不大像縫合的啊?”他看來看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個,從醫學角度上不能解釋。”

  “不能解釋就假設,最假的假設!”雷總顯然很不滿意王浩的回答。

  “領導,如果非讓我說個假設的話,那麽我隻能說這個家夥是……天生就這樣。”王浩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唉……”雷總掐著太陽穴,“張國棟、劉思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都好好想想。門口有我帶回來的事件詳細報告,你們看看。明天其他工作全部暫停,全麵調查這個!注意,報告是絕密的!”

  雷總擺擺手:“去吧。”

  大家都退了出去,解剖室隻剩我們3個人。

  “大張,有感覺嗎?”雷總問道,語氣緩和了不少。

  大張,全名張國棟,北京土著,又高又黑,愛說髒話,比我大1歲。由於年齡相近,又談得來,所以我們兩個關係不錯。

  這個人比較特別,不得不承認,大張和雷總關係不一般。傳聞大張當年是北京郊區一小混子,後來擅闖皇陵,幸虧被路過的雷總發現救出。不知道大張用了什麽手段,竟然成為雷總的手下了。好在大張人還不錯,除了嘴臭點,上上下下打點得都很好,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說什麽閑話了。我一直很好奇他倆的關係,但是大張竟然以機密來搪塞我。機密就是機密,我也不好問什麽。

  大張搖了搖頭:“頭兒,我對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感覺。”

  “小劉,說說你的意見。”

  “不是感染導致的吧?”我小心地檢查著那怪物的屍體。

  雷總說:“應該不是,被它弄傷的人目前沒有任何的感染症狀。”

  “突然變態?”我說,“不過這樣的幾率應該是零。雖然昆蟲會從一隻爬蟲一夜間化繭成蝶,我們稱這個過程為變態,但是人怎麽也不會和昆蟲一樣啊,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命。而且這個東西身上似乎還有很多人類的器官。”

  “這樣,小劉,你靠近點,把手放到它身上,閉上眼睛,看看有什麽感覺。”雷總吩咐道。

  真是奇怪的命令。雖然我不太情願,但是軍人必須得服從命令。

  我把手觸在冰冷的屍體上,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冰冷的,黑暗的,毫無生氣的,等等……還有什麽?這是什麽樣的感覺?

  “好了,說說,什麽感受?”雷總打斷了我。

  “這個……這個……”我一臉沮喪。

  “男人頂天立地,知無不言,有什麽不好說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雷總繼續逼問。

  “說不上來,如果能打個比方的話,我倒覺得它像食堂的老李。”我幾乎不太敢相信我說出的話。

  雷總忽然眼前一亮:“很好,繼續說,為什麽是食堂老李?”

  “這個……那感覺就好像我和它曾經是一個單位的,沒什麽交情,隻是認識而已……”我說得戰戰兢兢,“隻能這麽比喻了。這樣的感覺應該叫似曾相識吧?”

  雷總突然和大張對了一下眼神,他倆似乎知道了什麽秘密。

  “啪”的一聲,雷總把他的54手槍拍在了桌子上:“劉思遠,你自從進了091,是不是一直在琢磨我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當時我嚇得出了一頭冷汗,心想:“他怎麽知道?我沒跟任何一個人說起過啊。”

  在經過瞬間的思想鬥爭後,勇氣還是戰勝了恐懼:“是的,雷總,您身上的事情對我來說實在是難以理解,所以我就日夜思索您身上的秘密。比如說,有時候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您能侵入我的思維,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你為什麽不問我,卻私下亂想呢?”雷總繼續逼問我。

  “這個……這個……”我語塞了。是啊,我為什麽不親自問雷總呢?迫於他的地位?迫於他的威嚴?還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攔著我?我真說不上來。

  “也許我們是該探討交流一下了。”雷總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這樣,我們再做個實驗,你現在試著過來拿起我這把手槍。”

  這算什麽實驗?我納悶了,這個有什麽難度?

  昂首挺胸,我正準備走到五步之外拿起雷總那支54,驀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能動了。然後又發現,雷總的眼睛變得通紅,他身上那種威嚴和壓迫感呈現在我的麵前,而且重了很多。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竟然跪在了雷總麵前。我想動,卻動不了,我想喊,卻喊不出,而可怕的是我的意識也正在逐漸模糊。我絕望地瞟了大張一眼,希望他能過來拉我一把,而他卻抱著手,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意識徹底地消失了……

  夢,虛幻而又那麽接近我們的生活……朦朧中,我眼前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畫麵。

  我化為萬軍之中的一名小卒,高高點將台上,一員大將劍指蒼天,空中烏雲密布,滾雷不斷,而台下,旌旗招展,群情振奮!

  那不是雷總嗎?那高高在上的將軍不就是雷總嗎?我奮力地衝開人群,準備到更近的地方看個究竟,卻被一個高大的人攔了下來,是大張!他眼睛竟然也是紅紅的,似乎從來都不認識我,他拎著我,把我重重地扔到了地上。我茫然地抬起了頭,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一聲驚雷,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我已經回到了宿舍,而大張那孫子竟然在含著涼水噴我的臉。

  “幹嗎呢,孫子?”我忽地一下坐了起來,拿手擦著臉上的水。

  “我說劉領導,這都下午兩點了,雷頭讓我來請你。我他媽怎麽搖你都搖不起來,隻好給你上點手段了。”大張還是那副小痞子嘴臉。

  “我說哥們兒,昨天那是什麽情況?你和雷總唱的是哪出啊?”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張搖搖頭道:“唱的哪一出,我也搞不明白啊。其實,我和雷總最近是有些想法要跟你討論討論的,昨天領導也想試探試探你,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暈菜’了。領導說還是時機成熟點再探討吧。”

  “哥們兒,你就告訴我一點點吧,你想憋死我啊。”我不太死心,這樣的事情,換了誰不得想方設法搞個明白啊。

  “劉子,咱倆關係最好,多了我也不方便說,因為我和雷總也沒弄明白什麽,不過話還是有一句的。”大張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嚴肅。

  “快說,你是我大爺行嗎?”我迫不及待。

  “你想想你自己,學術不拔尖,技術不出眾,身體素質更是一般般,也不是首長領導的親戚,為什麽雷總偏偏會在萬軍之中把你提拔到這個國家最機密的部門裏來呢?而我更不用說了,當年隻是個小混子,為什麽雷總欽點咱倆當他忠實的革命戰友啊,肯定有他的原因。”大張又開始沒正經了,“行了,兄弟,頭兒剛才說了,叫你放下包袱,安心工作,爭取更快更好地完成世界人民大革命的曆史使命。抓緊吧,劉爺,3點準時開會。你是不是叫老雷頭親自過來請你啊?”

  “得,得,別扯了,有這麽個曆史使命嗎?走吧。”我一臉無奈。

  回想一下還是很奇怪,當初為什麽雷總會親自點名把我從地方部隊的醫院調到091來呢?我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調到這個特殊的單位,享受著特殊的待遇,處理著特殊的事情,隻是我這個人卻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會議室在一樓,寬敞明亮,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這裏是某個大學的講堂。

  我和大張去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雷總卻還沒到。

  “劉子,聽說你昨天晚上‘暈菜’了,你那膽子咋那麽小啊?沒事了吧?”

  說話的是小田,東北姑娘就是大嗓門兒。看來大張那小子今天又沒少埋汰我。

  “來,大家歡迎我們091的英雄,劉幹事。”大張也沒閑著。

  其他人還真跟著鼓開了掌。

  我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說:“沒事沒事,隻是跌了一下,不影響革命工作。”我尷尬地解釋著。

  “咳!”那熟悉的咳嗽聲從門口傳來,雷總到了。剛才還喧鬧的屋子馬上安靜了下來。

  雷總背著手,站到我們麵前,和以前一樣,毫無表情。

  “都說說吧,如果沒有很重大的發現,就盡量簡單明了。王浩先說。”

  今天早晨,我們對屍體進行了詳細的解剖分析,結論如下:

  1.屍體身高1米7左右,男性,腦部為正常人體組織。可以確定,該生物具有和人同樣的智慧與行為。

  2.手臂組織外貌與螳螂幾乎一樣,隻是大了許多。質地堅硬,而且相當鋒利,帶有倒鉤,內部肌肉組織發達,力量出眾。

  3.心髒、肝髒以及肺部等其他組織功能基本與人類相同,隻是皮膚被類似昆蟲外殼的組織取代,硬度不如手臂。

  4.從胃裏殘留的食物來看,該生物死前所吃的大部分都是蔬菜與穀類,部分是熟的。他的生活習性應該和人類是一樣的。

  5.腿部肌肉類似人類的,隻是肌肉極其發達,任何一個普通人也不可能達到那樣的強度。

  6.血液與人類相同。

  7.從類似昆蟲組織與類似人類組織的集合部分來看,可以確認,如果該生物存活的話,應該能繼續演化。至於最後變為什麽形態,還不能描述。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先期假想結論為人類突變而來。

  王浩說完,扶著眼鏡,看著資料,似乎有太多太多謎還沒有解開。

  雷總依然沒有表情:“小田,到你了。”

  “報告首長,昨天我已經說過,曆史上昆侖傳說一直都是比較正麵的,並沒有聽說過什麽邪魔外道。但是今天一早我查了幾份民間的野史,以及一些所謂旁門左道之書,卻有些不同的發現。這些書籍似乎也對昆侖十分崇拜,但是他們對昆侖的理解是不一樣的。”

  小田頓了頓:“有很多旁門左道之書均有相似的記載:西王母,昆侖之主,人麵蛇身,乃天下眾魔之長,萬妖之母。曾生萬妖對抗於天,終被天雷所焚,其精血遂化於莽莽昆侖,每當天地異象,必有其妖子複活。同樣是對於昆侖的理解,為什麽會產生不同的結論?我還沒有想明白。”

  “地質方麵的報告呢?”雷總就是這個樣子,像個上足了發條的鍾表,時刻不停。

  “報告首長,根據昨天的軍方報告,我調查了一下事發當地的地理環境。該地處於昆侖山北麓,屬於昆侖山脈外圍,1951年曾有火山爆發,並伴有泥石流。其他並無什麽奇特之處。”趙曉飛回答得簡單明了。

  “哦。”雷總抱著手,閉著眼睛,似乎思索著什麽。

  “你們信鬼神嗎?”雷總突然問了一句。

  我們不知道雷總為什麽會這麽問,所以一片沉默。

  “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雷總緩緩說道,“我不信鬼神!地球已經存在46億年了,人類有文字記載的曆史隻有幾千年,而這幾千年當中,有明確史料可查的,卻少之又少。我們的文明大部分都存在於我們的神話與傳說中,與這浩瀚的宇宙和不盡的時間相比,我們甚至連一粒塵埃都不及。但恰恰是我們這些塵埃構築了無比燦爛的文明。但是,我們對於宇宙,對於時間,對於天空,對於大地,對於海洋,對於這千奇百怪的生命,甚至對我們自己,卻仍然沒有根本的了解。大江東去,千帆過盡,曆史留給我們的幾乎仍是一片空白。我隻相信有暫時不能解釋的事情,但不相信有永遠不能解釋的事情。即便存在鬼神,我們也要把他挖出來,也要用我們人類的語言來詮釋其奧秘,為子孫後代留下我們真正的文明足跡!這就是我們091存在的意義了。”

  雷總閉上了眼睛,手指掐著眉心。他似乎很累,但看來必須得去趟昆侖山,會會這些“鬼神”了……

  峰外多峰峰不存,嶺外有嶺嶺難尋。地大勢高無險阻,到處川原一線平。目極雪線連天際,望中牛馬漫逡巡。漠漠荒野人跡少,間有水草便是客。粒粒砂石是何物,辨別留待勘探群。我車日行三百裏,七天馳騁不曾停。昆侖魄力何偉大,不以丘壑博盛名。驅遣江河東入海,控製五嶽斷山橫。

  當年陳毅副總理路過昆侖曾經感慨萬千,千裏昆侖層層疊疊,雪壓著雲,雲連著雪。我們一行二十多人站在山外,遙望昆侖的時候,也欷歔不已。

  1961年12月,091一行22人,進駐昆侖山西北側的武家村。武家村很小,全部為漢人。據說村民祖上全是當年的戍邊武士,民風淳樸粗獷。

  我們駐紮下來後,便開始了緊張的進山準備工作。

  時值寒冬,北風陰冷刺骨,日夜不停,我們的帳篷也被吹得飄搖不止,調查工作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開始的。

  當地的公安領導和駐軍領導,以及經曆過螳螂人襲擊事件的幾個村民與我們聚在一起,討論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10月,秋末進山打獵的最後時限,各家青壯年基本都有進山打獵的。隨著天氣逐漸轉涼,大部分進山的村民都帶著獵物回到了武家村。眼看到11月了,竟然還有幾個人未歸,這幾個人的家人就開始著急。往年到了這個時限,進山的獵人不管是不是有收獲,應該全部歸來才對。而今仍有未歸者,估計是碰上什麽意外了。

  於是,當地公安、駐軍以及村裏的民兵便聯合進山搜索,一直沒有什麽消息,直到有一天,幾個村民被形似螳螂的怪物襲擊。

  在駐軍、公安與村民的聯手努力下,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後,才擊斃了那隻怪物,也就是現在還在我們091保存的那隻人形螳螂。

  透風的帳篷,昏暗的行軍燈下,十幾個人圍成了一圈,開始分析當時的情況。

  雷總喝了口熱茶問道:“武村長,失蹤的那幾個人最後找到了沒有?”

  “至今也沒找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唉。”說話的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裹著大襖,低著頭,似乎還沉浸在悲痛當中。

  “哦,那麽最近山上可有什麽異常嗎?”雷總又問。

  “沒有,一直都是那樣,和往年一樣。”武村長仍然搖頭。

  “老夥計,你說說有什麽發現?”雷總又問當地駐軍的首長郝團長。顯然,他們曾經很熟悉。

  郝團長是山東人,虎背熊腰,加上冬天穿得多,那身材更顯得與眾不同。

  郝團長瞪著牛眼,憤憤地說:“媽了個巴子的,俺在這裏犧牲了11個孩子,除了斃了那個王八蛋,屁也沒查出來。老雷,你一定得查個明白啊,我以後告老還鄉,怎麽也得給這些孩子的爹媽一個交代啊!”

  鐵骨錚錚的漢子眼裏竟然含著淚花。

  “人之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這些孩子定當化做這巍巍昆侖的傲石蒼鬆,佑我中華。別太難過了。”雷總拍了拍郝團長的肩膀說。

  沉默了一會兒,雷總又問:“周局長,你那邊有什麽情況啊?”

  周局長是當地公安局的領導,也是四十多歲,兩眼放著精光,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雷總,我們就找到了失蹤者的幾件衣服,其他一無所獲。慚愧啊。”看來周局那邊的線索也是寥寥。

  “嗯,幾件?能詳細說說嗎?”雷總繼續問。

  “山那邊的大樹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幾眼溫泉。那溫泉很奇怪,去年我帶地質勘探隊進去,也從沒見那邊有溫泉,似乎是剛剛冒出來的。”周局思索著說,“就在那溫泉邊,有4個人的衣服在那裏,邊上有獵槍和生火的用具。我想武家村失蹤的人可能就是在那附近消失的。可到底是什麽讓他們連衣服也顧不上穿就消失了,我現在也想不明白啊。”

  “哦,這個線索很重要。去那邊得走多長時間?”雷總又問。

  “一天一夜。現在是12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大雪封山,要是去的話,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周局長又道。

  “武村長,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雷總說著拿出一張模擬畫像來,遞到了武村長麵前。

  武村長看著畫像,手竟然發起了抖,激動地說:“這不是陳家老三嗎?正是失蹤的人裏麵的一個!你們找到他了?”

  “啊!”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傳來了一聲慘叫,緊接著,56衝鋒槍那熟悉的悶響便散了開來……

  掏槍,沒有猶豫,軍人的特征在這個時候表現了出來。我和大張護著身後的領導和村民,一人舉著一把54手槍。而身後的雷總、郝團長,還有周局長也是一人舉著一把54.

  帳篷外已經亂了套,手電光芒亂射,隨車的探照燈也四處搜索,56衝鋒槍和54手槍的聲音已經混成一團。我們091的保衛幹事,郝團長的警衛班,還有周局長帶來的幾個民警,也紛紛從其他帳篷裏趕了過來。在外麵警衛的同誌仍在向遠處樹林裏瘋狂射擊。

  “什麽情況?”郝團長大聲喊。

  “團長,華子不行了,你快來看看!”一個解放軍戰士帶著哭腔向郝團長報告。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隻見幾個戰士扶著一個瘦小的身體。拿手電一照,一張稚嫩的臉出現在我們麵前,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天,鼻子嘴裏汩汩地冒著血,而他的左半邊身子,竟然硬生生地被削了去。

  “團長,那家夥又來了!”旁邊一個警衛的哨兵向郝團長喊道,“跑林子裏麵去了!”

  愛兵如子,在那個年代並不是一句空話。“你媽了個巴子的!”郝團長把腦袋上的棉軍帽朝地下重重地一摔,“給我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得活剝他!”說完,郝團長走到一個戰士旁邊,一把拿過了他手裏的機槍,朝林子裏邊掃邊走。機槍的火焰映著郝團長那張近乎瘋狂的臉,這一刻,郝團長更像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

  雷總注視著樹林,我和大張緊緊地貼在他的左右。“看我的手槍,就是那棵樹,快!大張,探照燈!”雷總突然說道。

  大張迅速跑到了附近一輛帶探照燈的吉普車上,把車上的戰士拽到一邊,操起探照燈順著雷總指的方向照了過去。

  一隻巨大而猙獰的人形螳螂頓時顯現在探照燈下,它似乎並不介意這密集的槍聲,正在津津有味地舔著自己的手刀。

  “在那兒呢,老郝!”雷總大聲喊道。

  喊聲未落,槍芒已至,曳光彈密密麻麻地掃了過去,“當當當!”聲音如同子彈打在了厚厚的鋼板上一樣。那家夥似乎受了傷,“吱”的一聲,忽地跳進了樹林深處。

  郝團長終於找到了目標,大聲下著命令。

  “這樣的時間和地形對我們太不利了,別追了!你還想讓更多的人去死嗎?”雷總大聲地喊著,“它受傷了,跑不遠!天亮再搜查!”

  郝團長哪裏肯依,依舊吆喝著戰士向前搜索。

  “老郝,執行命令!”雷總似乎動了怒。

  “老雷,兄弟們生死與共這麽多年了,今天就是毛主席來了,我也得去剝了那王八羔子!我不能讓我的戰士死得不明不白!”郝團長也較了勁。

  “混蛋!”雷總語音不重,卻透人心骨。他跨步走到郝團長身邊,一下就把體壯如牛的郝團長按在了地上,胳膊肘頂著郝團長的臉。

  雷總盯著郝團長說道:“怎麽了,老夥計?不相信我這個老哥哥了嗎?我向你保證,明天就給你個結果。相信我!”

  郝團長瞪著牛眼,另一隻手大力地砸著地麵,非常不甘心地大喊:“老雷,放開我!放開我!這是我的事,你他媽的少管我。我必須去!”他那野獸般的咆哮聲響徹山巒。

  我們這些當部下的,還有周局長,這會兒全木木地站在一邊。那邊的麻煩還沒解決,這邊兩個老頭竟然打了起來。這該如何是好?

  過了好一會兒,郝團長才恢複了理智:“放開我,夥計,我相信你。”

  雷總見他清醒了,便趕忙把他扶起來,隨後招呼我們:“崗哨加倍,注意警戒。周局長,還麻煩你多帶幾個人進村警戒,另外把民兵也動員起來。”

  兩個領導背著手,緩緩地向帳篷走去,我和大張緊緊地在後麵跟著。

  “幾年不見,你這個衝動的毛病還是沒改啊。不過當年打小日本的時候犧牲了那麽多兄弟,也沒見你這樣過,怎麽越老越不理智了?”雷總輕聲道。

  “唉,當年咱倆跟著老領導,都還年輕,一心隻想殺敵報國,沒時間想那麽多啊。如今不一樣了,在和平年代帶著這麽多娃娃在這裏戍衛,那感覺更像當爹啊。哪個娃娃有點頭疼腦熱的都惦記啊,何況犧牲了呢?我是不是老了,變娘兒們了?”郝團長搖著大腦袋說道。

  “嗯,年歲不饒人,節令不饒天啊,我們都快老了。燃盡最後一滴蠟,站好最後一班崗,到去幽冥之時,也能給犧牲的兄弟們一個交代了……”

  我身後那片黑鬱鬱的樹林,以及那層層疊疊的昆侖山脈,像一個黑色的傳說。寒風似乎更加刺骨了。明天,在那群山當中,誰知道還有什麽樣的危險在等著我們……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挨到了第二天清晨。雷總指示,昨天晚上經過和老村長談話,已經基本確認,現在091的人形螳螂屍體為武家村村民陳三連所化。另外,還強調此事為絕密,不能向091以外的任何人透露。

  第二天天氣不錯,我們跟雷總出了帳篷一看,好嘛,今天的武家村與其說是一個村莊,不如說是個堡壘。部隊上的偵察兵,防化兵,甚至還有炮兵都在村周圍集結;周局長也調動了幾十號年輕民警;武家村更是老少爺們兒齊上陣,衝鋒槍,步槍,獵槍,有什麽拿什麽,還有幾個膽子大的婦女拎著砍刀也出來了,那陣勢好像要把整個昆侖山給掀了。

  郝團長似乎早就按捺不住了,掐著腰在場子上走來走去,看見我們出來,便立刻大步上前:“我說老雷,咱什麽時候出發啊?都準備好了!”

  雷總皺著眉頭,看著這大隊人馬:“這是幹什麽?搞演習啊?”

  郝團長有點納悶:“啥演習啊,咱這不是搜山抓怪物嗎?”

  “連對手是誰都沒弄清楚,就大張旗鼓地進山?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看那邊還有婦女和孩子,這麽多男人在這裏,還輪不到他們上。”雷總似乎有點無奈。

  “也是,婦女和孩子去是不太合適。隻是昨天那東西太危險了,把部隊拉上去吧?”郝團長也明白過來了。

  雷總胸有成竹:“不必叫這麽多人,你叫上十幾個槍法好的,跟我去林子裏搜搜便明了了。”

  “村民都散了吧。民兵、民警和你的部下們輪流警戒吧,現在還不是進山的時候。”雷總又吩咐道。

  我從後麵悄悄地問大張:“雷總怎麽這麽輕鬆啊?”

  大張對著我耳語:“那孫子死了,你沒感覺到嗎?”

  “哪個孫子啊?”我一臉無知。

  “白癡啊你?就是那大螳螂!我他媽真懷疑當年老頭選你的時候是不是看走眼了!”大張不陰不陽地說。

  “我操,我能感覺得到嗎?你當我是福爾摩斯再世啊?”我有點憤怒。

  說話間,郝團長把那邊安排好了,帶過來二十多個戰士。排頭的兩個端著機槍,後麵的全部是56衝鋒槍。

  雷總看來對郝團長帶的人比較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保持距離,搜索前進,注意警戒。”

  話音一落,大家緊張了起來,都端起了槍,緩步走進了樹林。

  太陽高掛,冬天的樹也光禿禿的,樹林雖密,能見度卻還好。

  走了大概200米,雷總突然叫我們站住,指著遠處一個黑影說:“那個就是了,包抄過去,不要靠太近!”

  我們迅速圍了上去。果然那人形螳螂仰麵朝天躺在那裏,全身通綠,腦袋也被削了一塊去。顯然我們部隊射手的槍法還不錯,螳螂的手刀上更是斑斑點點,有幾顆子彈還嵌進了外殼裏。如果說091那隻螳螂隻是進化到一半的話,那麽這隻就屬於基本進化完畢的了,除了腿部還沒有完全被昆蟲軀殼覆蓋過來之外,其他已經與一隻昆蟲沒什麽分別了,就是沒翅膀和P股。

  雷總招了招手,大張會意,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大張撐開56的軍刺,挑了挑那怪物,果然死挺了,就衝雷總點了點頭。

  接著後麵的同誌跟了上來,蓋上白布,還有幾個人朝我們的駐地跑去,毫無疑問,去拿保溫櫃去了。

  郝團長還沒看明白呢,就給蓋上了,不太樂意:“我說老雷,你091縱然是天大的機密,也得讓我看個明白吧。還有,你知道它死了,昨天晚上怎麽不讓我來收屍,非等到今天早上?”

  雷總微笑著道:“老夥計,我就是感覺好點而已,以前你也知道的。昨天晚上這家夥並沒死,是重傷,隻是後半夜我才感覺到它死了的。你也別急著看了,不是看過一隻了嗎?咱下午就進山,運氣好還能得個活的!”

  郝團長有些無奈,對著雷總伸伸大拇指:“你牛!”

  過了一會兒,其他組員把那屍體裝進了保溫櫃,帶了回去。我想,不到明天晚上,它就該到我們091了吧。

  “小劉,昨天晚上你感覺到它死了嗎?”雷總突然問我。

  我愕然道:“沒有。”

  “我們就是和雷打交道的人,它危險華麗,卻轉瞬即逝,用心感受,才能抓住它的蹤跡。”雷總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準備準備,下午進山……”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