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綿很快就出國了,去法國,然後瑞士。
我的意思是,她接受了一個有錢男人的捐贈,跟一個法國人走了,可到那裏後,法國人甩掉了她,於是她又找了一個德國人。
她跟我說過一句話,年輕和美貌就是資本。這和她十年前說過的話大相徑庭,她走時我和春天去機場送她,春天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他總是怕這種別離,而我隻是揮了揮手,像打發了一件垃圾一樣。
有時候,離開一個不再愛你的人是件幸福的事情。
春天的婚姻並不是想象中那樣幸福,他們的爭吵過於頻繁,我見五次春天,他三次要掛傷的。
這時的他基本上不寫詩了,他說,楊若桃喜歡讓我去掙錢。
於是春天去掙錢,他自己開了一個文化公司,很快就賺了錢,那些大牌明星他都認識,演《同一首歌》時,他總是說,哥,我給你留了幾張票,拿去搞搞公關吧。
後來他把家搬到了市裏,二環以內,因為有了錢,後來我們常常見不到了,他忙,我也忙。
他忙著給楊若桃賺錢,楊若桃給他生了一個龍鳳胎,他一張嘴就是我閨女我兒子如何如何,聽得我頭都大了。
我忙著賺錢和睡女人,和不同的女人睡覺,然後用錢打發,輕鬆得很。
偶爾我們在街上開車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停車。我發現春天胖了許多,至少,比從前要胖了一倍以上,從前他隻有五十五公斤,但現在,他快九十公斤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看,跟氣吹的一樣,真是沒辦法,今年晚上又有應酬,梅地亞。
我們這些話是在電話中說的,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坐下來喝一瓶扁二了。
二十八歲這年,趙小綿從瑞士回來省親,說著地道的英語,我記得她英語說得可不怎麽樣。她請我在香格裏拉吃飯,我開玩笑說,可別帶著你那外國老公,你能適應他們的體味,我可受不了。
她說我還是這麽流氓。
她變得比從前更漂亮了,席間一直在引誘我,她說,最忘不掉的人還是我。
我們喝了好幾瓶人頭馬,到最後我醉了,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的腰真細,我知道,她是故意這麽做的。
在香格裏拉的軟床上,我們重溫舊夢。
我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十分俗氣,有點便宜就會占,她又不再要我的錢,為什麽不?
當我把這話天亮後告訴她時,趙小綿哭了。
而我穿上衣服離開香格裏拉,很優雅地說了拜拜。
我在中途就接到了楊若桃的電話,她哭著說,蘇楚,春天出事了,他喝醉了酒,撞了車,人夠嗆了……再看到春天時,他蓋著白被單子,楊若桃撲在上麵哭著,罵他該死的怎麽這麽快就死了呢……我掀開白單子,看到了春天的眼睛,他什麽都變了,隻有這雙眼睛依然沒變,還是那麽單純、清澈。
其實,我知道他的喜歡。
因為十七歲那樣,我們睡過一張床,他趴在我的身上,哭了。
那天晚上,我寫了一首詩,這是我今生第一首詩,我把它獻給春天。
親愛的朋友我在這裏想你,你的臉就一下跑到我的臉上於是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我不知寫的是不是詩,但是我知道一點,我的眼淚真的下來了,一滴滴落得很急,到最後,非常洶湧。
我記得,這是我從十六歲以來第一次流眼淚。
而窗外,春天已來了,桃花盛開,分外旖旎。
§§第二十七章 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