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春天。
我出差,去A城。
多少年後,這是我再一次到A城,那一條條舊路,那海邊的燒烤攤子,那開滿了梔子花的校園。
此去經年,便縱有千種風情,我與何人說?
坐在曾經的宿舍門口,我打電話給殷生,這是國際長途,他在美國的黑夜裏,我說,你猜我在哪裏?
我的聲音有一絲絲哽咽,多年之後,我拿定了他還在愛著我,如同我,依然一廂情願喜歡著黎明朗,愛情是什麽,它不過是一段段孽緣,一個欠了,一個來還。
你在A大。他聲音已顯滄海桑田的端倪。
七年之後,愛過我的男子知道我在A大。我突然掩麵,抽泣得肩膀發抖動,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好好珍惜第一份愛,殷生曾給我的一切,是那樣美好純潔,可我一意孤行找著那個叫纏綿的東西,最後兩手空空,內心,是一座空城,我輸得沒有了一兵一卒,我隻有一地散了的煙花,沒有燒過,卻已經過期。
我學會了抽煙,那種叫愛喜的薄荷煙,讓我想起黎明朗頭發裏的味道。
早就想勸你戒煙,可煙霧中的你,那麽美。這是一句台詞,《遊園驚夢》中王祖賢說給那個小妾聽的。
沒有人勸我戒煙,沒有人知道我的美,此時,我不再是那個頭發短短的布衣素裙的女子了,我妖嬈萬端,千嬌百媚。但所有一切,如台上的戲子,我隻演給一個人看,但那個觀眾,始終不曾來。
我在A城待了七天。
第七天,我走了,從此,告別A城,告別記憶。年輕時的夢,有的時候,隻是一個夢而已,我想,我特意來A城不是為了相思,而是為了告別。
春天的時候,我去上海開訂貨會,我住和平飯店,那裏還有一個會也在開,簽到處有兩個本子,我隨意瞟了一眼,然後,看到了他的名字。
黎明朗,黎明朗!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我們遇到。
我提著包進電梯,電梯裏,站著離我七年之遠的男子,他依然是那樣清風俊朗,眼神浩如煙海,我們對視了足有五分鍾,他接過我的包,好像我是出了趟差而已。
他看著我,那樣專注。我希望電梯永遠開下去開下去,這世界上隻有我和他,我的心跳又開始,注定,黎明朗會是我劫數。
寶藍,他叫我的名字。
我不敢叫他的名字,我怕自己會掉下眼淚來。
結婚了嗎,他問。
沒。我隻這一個字。
你呢?問完後,我等待心死,七年過去,他已是二十七歲男子,他這樣優秀,怕早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吧。
沒。他也答我一個字。
我如石破天驚,那樣傻傻地看著他。電梯開了,他卻不下,而是又拉著我坐電梯下來,他牽著我的手,走到簽到簿那裏,然後指著那個名字說:寶藍,這個字跡我七年前見過,它天天到達我的信箱裏,我還要告訴你,我們學校沒有合歡樹,我也沒有喜歡修道院門前的女子,而馬麗,不是那個寫信的女子,我看到一個人的博客,那裏麵的人說,她喜歡我……他還要說下去,我已經捂住他的嘴,在酒店大堂裏,我緊緊地擁抱住他,我怕再一撒手,他又跑了,是的,我不再放過自己的愛情,即使再錯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要它,要這個注定是我一生的劫。
這個找了我七年的男子告訴我,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和我一樣,他是第一眼就愛上我,而我伸出手他沒有接,他怕會傷害我和殷生,而背著醉倒的我回去,那也是與一個女子的第一次肌膚之親,馬麗瘋狂地追他三個月,結果什麽也沒有得到,他再來找我時,卻發現我已經不見了……那個夜晚,我們十指交纏,房間裏有淡淡的花香,外麵是一輪紅月亮,我把長發纏繞著他,一遍遍地問他這是真的嗎?是的,我生怕它是夢,天亮後,他又不見了。
他讓我用手掐他,而他用薄涼地嘴吻著我,他的舌頭是一條思春小蛇,遊進了我的心裏,我聽到他輕輕說:我愛你,寶藍。
這句話,我等待了七年。
§§第十八章 親愛的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