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之後,我的戀愛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就連書呆子歐陽北方也告訴我,他和一個女孩子親吻過了,他問了我一句,你說,要是親梅真是什麽感覺?
人們永遠對未知的美抱有幻想,誰也不能免俗。
突飛猛進,是在大一快結束時。我被一個北京女孩子領回了家,她爸爸是個將軍,她十八歲就開始炒股票,我們班裏,她是第一個開著車上學來的女生,神氣活現,非常讓人嫉妒。
三搞兩搞我就把她搞到了手,她長得很男性,有點帥,總愛穿夾克,那時我就知道她帥,不知道她是拉拉。
在她房子裏氣氛一直曖昧,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胸上,很平。這讓我索然無味,可我不是順著摸下去,而是直接撕碎了她的內褲。
她吃吃地笑,而我趴在她的身上好像一個奴隸。
那次很失敗。她笑話我不懂女人,並且說,還不如一個女人會玩呢。
對此我耿耿於懷,在我以後連連得手後,我把她在一棵櫻桃樹下幹了三個小時之上,直到她討饒了才拉倒,可是,我不愛她。
我真的不愛她。有時遇到她在食堂吃飯,我們好像誰也不認識誰一樣,這並不妨礙我花她的錢,反正她有的是錢,她總有辦法搞到錢,於是從大二開始我一趟趟往蘇州跑。
你知道是為什麽。
梅真,我來找你,你是傳說中最美麗最動人的女子,我要揭開你的神秘麵紗,現在,我既會接吻又會纏綿,我想,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原來所有的一切鋪墊全是為了女主角的上場。
那時馬國慶跑到了撒哈拉沙漠去打井了,他做了勞務輸出的外援,我們根本聯係不上他,他大概早就把梅真忘記了。
他提供的線索很模糊,蘇州,梅真,很美。
甚至,我們不知她畢業於哪所學校,不知她現在在哪裏。
沒事的時候,我就遊蕩在蘇州的巷子裏,期待遇到梅真,如果一個女人美貌如花而且愛如天香消散不得,那一定是梅真。
我沒有遇到梅真,我遇到了歐陽北方。
這真是個笑話。當我們在一條巷子的青石板上相遇時,我們同時都笑了,是的,我們一起來尋找舊夢。
歐陽北方比我知道的還要詳細點,他說他打聽了,梅真是三中的,看門的老大爺說,早畢業了,不知去了哪裏。
那麽這個梅真到底是不是馬國慶所說的那個梅真呢?
我和歐陽北方坐在蘇州的小酒館中聊天,看著外麵的街景,雨一串串落到2500年的小河裏,小橋上有打著油紙傘走過的少女,哪一個會是梅真呢?
合歡樹下,站著一對小情侶,他們在樹下親吻著。
歐陽北方問我,梅真會愛上我們其中的誰?
當然是我,我說。我比較流氓,女人一般都比較喜歡流氓。我們一起笑了,空氣中的笑聲分外磁性,我們喝了很多酒,然後一起吟詩,一些小酸詩,比如死去的顧城的詩,我們喜歡他那種長相,比較清秀,比較孤獨。他有一張戴著帽子的照片,非常討人喜歡。
我就是顧城。我對歐陽北方說,以後也搞個三妻四妾。
對我的流氓作風,歐陽北方一點也不懷疑。而我真實的想法是,找到梅真,愛上她,或者她愛上我,我們結婚生子,好好過日子。
她給了我太多夢想,我曾經的性想象就是她,於一個少男而言,那就是致命誘惑。
每年來蘇州我都會有豔遇,她們很纏人,我問她們,你叫梅真嗎?這些女孩子都會搖著頭,我喜歡這種豔遇,如影縹緲,轉眼飄零。甚至到了最後,我記不清她們的長相,我隻知道,她們是蘇州女子,這就足夠了。
在古代,她們被叫做館娃,是要被送進宮讓皇帝挑選的,而如今,我是她們的君王。
大學畢業留在北京後,我還是常常到蘇州來,隻不過開始坐飛機。後來我懷疑自己得了一種病,我以尋找梅真的名義為自己的尋歡作樂找借口,我為自己的愛情立了一個貞節牌坊,而這個牌坊的名義是梅真。
兩年後歐陽北方結了婚,我去參加他小女兒滿月的宴會,和其他俗人一樣問他女兒的名字,是不是也查過康熙字典?歐陽北方說,隨便起了一個。他的並不美麗的妻子說,非要叫什麽梅真,多難聽啊。
我愣了愣,笑了,然後說,蠻好的呀。
那時,我和歐陽北方意味深長地對看了一眼。
馬國慶又去了科威特,他說外麵的世界真大啊,他睡了好多外國女人,她們什麽都好,他在她們身上作威作福,可就是她們的狐臭讓人受不了。
這是在一封電子郵件裏馬國慶告訴我的。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去了天堂,有人帶回話來說,他死在科威特的一條河裏,而那條河極淺,根本淹不死人的。
我想,他是寂寞的。
和我一樣寂寞。
我得承認,寂寞是一把刀,可以把孤獨的男人的心髒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