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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謝宣城之死

  “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

  這是唐人李白的詩,詩中提到的謝玄暉,即謝,又稱謝宣城,因為他在那裏當過一陣子相當於行署專員的太守而得名。舊中國有這種或以其家鄉,或以其為地方官而名之的慣稱。

  在中國文學史上,謝又稱小謝,以區別於謝靈運的大謝。二謝俱為南北朝時山水詩人,大謝(385~433)在宋,小謝(464~499)在齊,俱為一代詩宗。很可惜,這兩位,前者被宋文帝“棄市”於廣州,後者被東昏侯“梟首”於建康,皆未獲善終,中國詩人之不得好結果,在文學史上,他倆幾乎可以拔得頭籌。

  有什麽法子呢?或許隻好歸咎於命也運也的不幸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上帝,如果有的話,一定是他老人家有這種惡作劇的偏好。當一個有才華的文人,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他總是要安排一百個嫉妒有才華的小人在其周圍。他這樣做,顯然不是怕詩人或者作家,孤單寂寞,為其做伴,而要他們來擠兌,來修理,來收拾,來讓詩人或作家一輩子不得安生的。

  因此,文人的一切不幸,根源可能就在於這一與一百的比例上。

  這非正常死亡的一對叔侄,均出身於南北朝頂尖貴族家庭之中。謝氏原為中朝衣冠,祖籍河南陳郡陽夏,南渡後,經晉、宋、齊、梁數朝的繁衍生息,以深厚的中原底蘊,悠久的華族背景,在秀山麗水的鍾靈毓秀下,在景色風光的陶冶熏染中,成為才士迭出,秀俊相接,文章華韻,名士風流的大家族。劉禹錫的詩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就是南北朝兩大豪門終結的一闋挽歌,但六朝古都的昨日輝煌,仍會從這首絕句中勾起許多想象。

  謝氏門庭中走出來的這兩位詩人,謝靈運結束了玄言詩,開創了山水詩的先河,謝的詩風,更為後來盛唐詩歌的勃興,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兩謝死後,後繼乏人,謝氏門庭也就結束了尾玄談,雅道相繼的文化傳統。此後,石頭城裏,蔣山腳下,剩下的隻有朱雀橋畔的綺麗往事,烏衣巷口的淒美回憶。

  解放前夕,我還是個青年學生,在南京讀書時,曾經專程去探訪過烏衣巷。那條窄陋的舊巷,已經難覓當日的袞冕巍峨,圭璋特達的盛況,但是那不變的山色,長流的江水,古老的城牆,既非吳語,也非北音的藍青官話,似乎還透出絲絲縷縷的古色古香。尤其當春意闌珊,微風細雨,時近黃昏,翩翩燕飛之際,那一刻的滿目蒼涼。蕭條市麵,滄桑塵世,思古幽情,最是令人惆悵傷感的。

  謝年,恰逢中國詩歌的盛唐季節,一位來自西域碎葉,帶有胡人血統的詩人,一位且狂又傲,絕對浪漫主義的詩人,以心儀之情,以追思之懷,站在謝徘徊過的三山之畔,望著那一江碧練,在晚霞餘綺中靜靜流去的情景,詩意不禁湧上心頭,便有了“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的《金陵城西樓月下吟》這首詩。

  李白在這首詩中,將謝的原句,“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化入自己的作品,這是中國舊體詩常見的手法,既是一種認同,一種共鳴,也是時空轉換中藝術生命力的延續、張揚和創新,非高手莫能為。謝為大手筆,李白也為大手筆,李白將相隔三個世紀前同行的詩句和名姓,慷慨地書寫在自己的作品中,我認為是大師對大師心靈上的折服。

  他很少敬服誰,獨對謝,腦袋肯低下來。

  讀李白作品,我有種感受,他是把謝玄暉看做藝術上的守護神,一生謹守著謝寫詩的原則,追求“圓美流轉如彈丸”至善境界。而且還身體力行,始終追蹤著謝的足跡,走他走過的路。天寶十三載(741),買舟西上,來到謝任太守的安徽宣城。在那裏一待就是三年,看過許多風景名勝,寫過很多絕妙好詩。二十年後,李白六十歲了,遠放夜郎,遇赦回歸,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已是意興闌珊之人,上元二年(761),仍舊不辭辛勞,又一次來到宣城,向他精神上的師友,做最後的告別。

  李白是狂傲的,對於謝,對於謝的詩,對於謝的一切一切,卻永遠抱有那一份強烈的勢衷,和絕不掩飾的關愛,這是文學史上一個值得研究的現象。

  在李白的作品中,觸目皆是謝的名字:

  “三山懷謝,水澹望長安。”

  “諾謂楚人重,詩傳謝情。”

  “曾標橫浮雲,下撫謝肩。”

  “誰念北樓上,臨風懷謝公。”

  “謝亭離別處,風景每生愁。”

  “青山日將暝,寂寞謝公宅。”

  “高人屢解陳蕃榻,過客難登謝樓。”

  “我吟謝詩上語,逆風颯颯吹飛雨。”

  “宅近青山同謝,門垂碧柳似陶潛。”

  “蓬菜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

  李白對謝的這段不渝之情,實在讓我們感動。

  於是,我就不禁質疑曹丕的“文人相輕”說。中國文人,是不是如魯迅先生一論,二論,直到七論“文人相輕”那樣,已是無法治愈的痼疾?

  其實,或許不應該完全如此。

  譬如我們在杜甫《春日憶李白》讀到:“白也詩無敵,飄然不思群”,不感覺到那是一片真心的讚許嗎?同樣,在李白詩《戲贈杜甫》讀到:“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不體會到那是多麽深厚關注的友情嗎?

  也許今人失去了古人的寬容,敦厚,大度,包涵,如今在文學界同行中,幾乎很少能感受到類似的溫馨。難道,一定效法狼群的生存法則,才是文壇的相處之道嗎?後來,我漸漸地悟到,真正的文學大師,是一個絕對充實的文學個體,唯其充實,就自然穩固,唯其穩固,所以坦然。我們當今這些文人,之所以小肚雞腸,針尖麥芒,互不相讓,勢不兩立,很大程度在於淺薄,在於虛弱,在於浮躁,在於空乏,在於不知天高地厚,在於實實在在沒有什麽斤兩上。唯其沒有分量,就輕;唯其輕,也就覺得別人比他還輕。老百姓愛說的“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確實是當下這類文人的真實寫照。

  回過頭來看這些年,那些喋喋不休的口舌,那些雞毛蒜皮的分歧,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陳年舊賬,那些狗咬狗一嘴毛的無名官司……說到底,所謂文人相輕,究竟有多少文學之爭,那真是天曉得的。

  李白對於謝,既有梁武帝蕭衍“三日不讀謝()詩,便覺口臭”的藝術上的認同,也有感悟上的相通,身世上的類似,抱負上的一致,人生命運上的惺惺相惜。尤其愛惡作劇的上帝,在他們周圍,安排下的王八蛋之多,不是一比一百,而是一比一百五十,所遭遇到的不幸和倒黴,也是如出一轍,所以,這位大師,對於謝才有始終如一的崇敬。

  清人王士論李白,有句名言,說他“一生低首謝宣城”,是一點也不錯的。

  根據李白的人生哲學,“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有大才,應毫不客氣地大狂。不大狂,對不起大才,不大狂,也出不來大才,不大狂,你可能一下子就被嫉妒你的那一百五十枚王八蛋掐死在搖籃裏。在他看來,才和狂,如火藥之與引信,狂因才,敢離經叛道,破舊立新,才因狂,能神馳八極,靈感升騰,隻有這樣,才能爆發出驚天地泣鬼神之詩歌,之文章。

  謝靈運很狂,這一點,與李白相似,但謝卻並不狂,這一點,與李白不同。謝靈運在劉裕篡晉,改朝換代以後,餘蔭尚存,襲祖職為康樂公,有本錢狂,有資格狂。謝的母親,為宋文帝之女長城公主,就衝這點家族背景,也不是無可狂,狂不了,如果想狂的話,足可以狂過謝康樂。李白最為謝扼腕痛惜者,就是他不能狂,更不敢狂。

  我想,具有胡人豪放性格的李白,如果能與這位貴族公子促膝談心,肯定會鼓動他,前輩,你是用不著如此謹小慎微討生活的。但謝也有理由,不足百年,謝氏家族中太多的刀下之鬼,那一顆顆砍落下來的頭顱,那一腔腔噴射出來的血腥,他能不膽小畏事嗎?他能不謹慎行為嗎?這可能是作為詩人的李白,特別同情謝的一點。做人做得如此之累,那麽作詩,能不自設藩籬,自立屏障,自行規範,自我作踐,將靈動鮮活的詩形象,約束成罐頭裏的沙丁魚嗎?

  若謝索性狂放如其叔,其成就要超過其叔更多,他應該有更多的好詩,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李白這樣看,鬥膽的我,也是這樣想的。一個謹小慎微的人,當會計,絕對是好材料,當作家,絕對不會有出息。建國以來,有許多本應當會計的同誌派去當作家,而可以當作家的人員卻拿來當會計,陰差陽錯,遂造成相當一段時期內的文學不景氣。想到這裏,不禁嗚呼,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選賢與能,囊錐出刺,是一個多麽久遠而又多麽難以實現的理想啊!

  然而,天不假以年,大謝四十八歲,小謝三十五歲,就死於非命。

  雖然戲碼一樣,劇情卻稍有差別。謝靈運主動往槍口上碰,咎由自取,謝盡量躲著槍口,卻怎麽也擺脫不掉,算是在劫難逃。別說古人李白,對其寄予無限同情,即使今人,尤其曾經滄海,禍從天降過的知識分子,怕也不禁感歎係之的。

  謝靈運與謝,貴族後裔,文壇大腕,劉宋諸王與齊蕭諸王,皇室貴胄,斯文風流,兩謝的殷勤巴結,求得進身之階,王孫的附庸風雅,顯出文治豐采,既是互相需要,也是互相利用,遂一拍即合,相見恨晚。

  另外也應看到,南北朝時期的門閥觀念甚重,高門寒族,涇渭分明,早先卑微家世,後來做得大官,也進不了貴族圈子。魏晉九品中正製,等級森嚴,門戶有別,都不能同坐在一張凳子上。所以,想方設法跟王謝豪門攀親,以求改換門庭,成為一時風尚。以謝為例,父親娶了宋文帝的長城公主,他娶了開國元勳王敬則的千金,兒子也差點成為梁武帝蕭衍的女婿。北朝那邊也不例外,那些放牛的,牧馬的,一朝坐穩江山,都迫不及待地要跟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聯姻,希望通過生殖器官的努力,獲得貴族身份。

  這也是大小謝得在踏進宮廷大門的資格證書。

  廬陵王劉義真與“江左第一”的山水詩人,“情好款密”(《資治通鑒》),與貴族子弟“周旋異常,昵狎過甚”(《南史》),也有借謝靈運為之自炫的因素,和彌補家世出身低下的心理弱勢。而謝靈運,是詩人,更是政客,而且還是一個政治投機分子,把寶就押在這位才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身上,成為他享樂、消費、優遊、過尊貴生活的精神導師。廬陵王如魚得水般的快樂,許下了願,一旦登基,答應詩人必是他的宰相。

  然而,上帝所安排的眾多嫉妒之輩,哪能讓詩人得逞,早就密奏執政當局,於是,一道敕令,謝靈運就灰頭灰臉地離開都城,到永嘉上任,這是永初三年(422)夏天的事,六十年後,永明十一年(483)秋天,謝因與隨王蕭子隆關係莫逆,同樣,為長史王秀之所嫉,打碴將他由荊州遣返京都,竟是一點也不走樣地重蹈其叔覆轍。馬克思說過,曆史總是不厭其煩的重複,如果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則應該是喜劇。但實際上,由於有才華的人,周圍有太多的嫉妒之輩,都是些不咬人就牙癢的鴟梟,沒事還找你的病呢,何況你被他一口逮住,結局便注定是不幸的。

  謝比謝靈運更受王室抬愛,先是豫章王蕭嶷的參軍,後在隨王蕭子隆的東中郎府為吏,還與竟陵王蕭子良談詩論文,過往甚密,是號稱“竟陵八友”的文學沙龍中的特約嘉賓。沈約評價他:“二百年內無此詩也”,可以想見他被這些王子們的倚重程度,甚至,蕭子隆帶著他一齊赴任,該是何等寵信。“子隆在荊州,好辭賦,尤被賞,不舍日夜”(《南史》),邀他為自己的秘書長,參與政府事務。那位長史王先生,上帝的爪牙,怎能容得下謝玄暉呢?

  小人的舌頭,永遠是有才華的人頭頂上懸著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進讒言,說壞話,造輿論,放空氣,是投入最少,產出最多的害人手段。謝那時太年輕,乖順,懂事,識相,離開荊州,寫了一首《暫使下都夜發新林至京邑贈西府同僚》的告別詩,最後四句,“常恐鷹隼擊,時菊委嚴霜,寄信羅者,寥廓已高翔。”其中鷹隼、嚴霜、羅者,就是以小人舌頭功能的形象化描寫。

  這說明小謝比大謝有頭腦,從這首歸途中寫的感遇詩看,雖然他也世俗,也功名心重,但明白處境的險惡。謝靈運則不然,沒有殺頭之前,他盡管不得意,不開心,但想不到別人在算計他,所以,他從不收斂,繼續保持著他的狂。甚至劉義真的宮廷政變中死於非命,也未使他警醒。謝靈運滿肚子不快,到永嘉去當太守,上任後吊兒郎當,遊山玩水,對誰也不買賬。最後,被免職、被發配,在廣州,被小人誣告兵變,詔下,棄市。

  謝與之相反,能夠逃脫羅者所結的小人之網,額手稱慶。齊明帝建武二年(495),被派到宣城任太守,他高高興興地赴任去了。對一個山水詩人來講,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麽?這年他三十二歲,來到美不勝收的風光佳境,又是意氣風發的錦繡年華。那得到解脫的形體,那擺脫羈絆的心靈,有如鳥飛森林,魚遊大海的自由舒展。這也是三百年後,一位唐代詩人能在宣城的碧山秀水之中,一待數年,也是求得與前代詩人的精神共鳴吧!

  但是,小人如蛆,這是舊時中國文人永遠的噩夢,無論你走到哪裏,危機總是像陰影籠罩著你。而且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待價而沽的求售心態,魚躍龍門的騰達理想,不甘寂寞的躁動情緒,不肯安生的難耐冷落,詩人有一點不安於位了。

  謝從宣城太守轉往徐州任行事,離政治漩渦較遠,安全係數也就較高,內心應當是竊喜的。但是,他也不能不看出來,離權力中心較遠,獲益效率自然也就較低,因此,他多少感到失落。中國文人,最後從命運途程的懸崖摔下去,都是從這最初的一點點不平衡開始的。

  永泰元年(498),南齊政壇發生了一些變化,尾大不掉的王敬則,開國元勳,謝的泰山大人,使得最高統治者不放心了。尤其,“明帝疾,屢經危殆,以張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密防王敬則,內外傳言當有異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隻是欲平我耳!’諸子怖懼,第五子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嶽以情告徐州行事謝為計,若同者,當往報敬則。”(《南齊書》)

  謝在密室中會見了小舅子派來的特使,心驚肉跳,差點休克過去。詩人的腦子轉得快,馬上盤算,第一,他個人寫詩可以,並不具備造反的膽量,不可為。第二,老頭子造反,純係意氣用事,不可信。第三,保持沉默,沒有態度,既得罪老頭子和小舅子,也瞞不過當局,是不可以的。

  於是,一跺腳,將嶽父推上斷頭台。應該說,謝這樣做,有其一貫膽小怯懦,畏罪懼禍的成分,但也不可否認,詩人存有相當程度的投機僥幸,冀獲重賞的心理。當時從荊州脫身出來,他手裏沒有什麽本錢,現在,押著五花大綁的徐嶽,親赴南京大義滅親,將王敬則貢獻出來,那可是一大筆政治資本。

  文人,染指權力的欲望,不亞於別行別業。我就親眼目睹,一些同行們為失去的位置而失魂落魄,有如寶玉丟玉;為獲得的職務的欣喜若狂,有如範進中舉。求權之熱烈,甚於作文之認真者,大有人在。雖然一個個嘴上掛著清高,臉上掛著不屑,但是進了名利場,君不見排排坐,吃果果,那開胃通氣,消食化痰的快活,權力的誘惑,大概任何人都不能例外的。

  所以,謝的詩寫得棒,人卻不怎麽樣,這種出賣嶽父的行徑,十分卑鄙,不但為當時人所不齒,後來人也覺得他為文和為人,背道而馳到如此程度,不可理解。據《南史》載:“初,告王敬則反,敬則女為妻,常懷刀欲報,不敢相見。及當拜吏郎,謙挹尤甚。尚書郎範縝嘲之曰:‘卿人才無慚小選,但恨不可刑於寡妻。’有愧色。”

  我認為,李白能夠理解謝,他在政治上也因顛三倒四而失敗得很慘過的。

  《資治通鑒》載:“上賞謝之功,遷尚書吏部郎,上表三讓,上不許。”揭發嶽父,賣父求榮,撈一個官做,人皆以為恥,詩人的良心也使他不得安生。所以,以怯懦而搪塞罪責的他,也終於承認:“我雖不殺王公,王公因我而死。”(《南史》)

  毛澤東曾經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句成語,來形容知識分子的依附性,謝肯定算過細賬,將這位狗屠出身的嶽丈出賣,沒準榮華富貴也就隨之而來。所以,他老婆要殺他,不僅僅為報父仇,而是覺得這種人不值得活在世界上吧?一天到晚躲著老婆的他,哀歎不已:“天道其不可昧乎?”他知道快走到他人生的盡頭了。

  結果,沒等王敬則女兒動手,永元元年(499),謝又一次卷進宮廷政變之中,故伎重演,又因為“告密”,到底把自己的腦袋,乖乖地送到劊子手的刀下。所以說,上帝不但能在有才華的人周圍,還能在這個人的靈魂深處,安排下你的敵人,掘好墳墓,等著你往裏跳。

  《資治通鑒》對此事的始末由來,交待得比較明晰:“東昏帝失德浸彰,江議廢帝,立江夏王蕭寶玄,劉暄嚐為寶玄行事,忌寶玄,不同議,更欲立建安王蕭寶寅,密謀於始安王蕭遙光,遙光自以年長,欲自取,以微旨動。弟祀亦以少主難保,勸立遙光。”

  “祀密謂吏部郎謝曰:‘江夏年少,脫不堪負荷,豈可複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篡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貴,政是求安國安耳。’遙光又遣所親丹陽丞南陽劉密致意於,欲引以為黨,不答。頃之。遙光以兼知衛尉事,懼,即以謀告太子右衛軍左興盛,興盛不敢發。又說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麵,則劉、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耳。’暄陽驚,馳告遙光及,常輕,固清除之。遙光乃收付廷尉,遂死獄中。”

  胡三省評注《資治通鑒》,至此,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謝以告王敬則超擢而死遙光之手,行險以僥幸,一之為甚,其可再乎!”一個為自己著想得太多的人,一個以為別人都是傻子而隻有他聰明絕頂的人,那上帝可就省事了,用不著別人打倒,自己就能把自己搞死的。

  謝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但像謝這樣有才華的文人,遭遇到一比一百或一比一百五十的“特別關注”者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所以,以史為鑒,經常提醒自己,實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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