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七節

　　幾個月來，蔣婕心在哭，臉在笑，每天照例穿著藍大褂，戴著大口罩，提著掃帚，推著小車，穿梭在工廠最髒最累的角角落落。盡管她不吭不哈、悄沒聲息，但不論走在哪裏，都有人對她指指戳戳、擠眉弄眼，蔣婕如芒在背，渾身上下不自在。尤其令她無法忍受的是，男朋友小馬也一直似回避瘟神一般躲著她。小呂告訴蔣婕：小馬另有新歡了！這更使得她內外交困，雪上加霜，精神簡直瀕臨崩潰的邊緣。

　　這天正午，火辣辣的日頭毒狠很地焚烤著大地。蔣婕正汗流浹背地往小車裏鏟垃圾，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哼，人勞科真是瞎了眼睛，讓垃圾拉垃圾，這廠裏環境能衛生得了嗎？”

　　蔣婕回頭一看，原來是混混主任正坐在濃鬱的樹陰下麵一邊品茶，一邊衝她翻白眼。蔣婕怒火攻心，正欲發作，突然想起父親的叮嚀，便將牙一咬，忍住了，佯裝什麽也沒有聽見，低頭繼續鏟她的垃圾。誰知混混主任沒完沒了，繼續挑釁道：“人活臉，樹活皮！個別人的功夫就是深，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七成，你再敲打她，人家就是不臉紅，仿佛幹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不該受批評，而該被表揚似的。可見世風日下啊！”

　　“呸！”蔣婕忍無可忍，轉身將一口濃痰射在混混主任的麵門上，“青天白晝的，遇見鬼了！”

　　“蔣婕！我騎驢怎麽就壓住你的脊梁杆了？你必須對你的行為負責！”

　　“對付你這種混飯吃、爛舌頭的家夥，就該采用這種最文明的辦法！”

　　“小丫頭片子，你夠種！有本事，你離開我的化工廠，愛上哪撒騷上哪撒騷去……”

　　不待混混主任把髒話說完，蔣婕的一鐵鍬垃圾已重重地撲在他的胖臉上：“你的化工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走就走，省得看見你這號造糞機器惡心！誰還稀罕這個臭鼠窩了！”

　　言畢，蔣婕“嘩”地掀翻垃圾車，氣烘烘地衝回宿舍，給父母寫了封信，又向小呂交代了幾句，就向火車站趕去……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