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婕被分配在南郊化工廠辦公室工作,誰知上班後卻整天讓他提隻桶,樓上樓下油門窗、漆牆裙,濃重的原料氣味刺激得她直作嘔。
“蔣婕,你這是幹的啥活?看,滿牆都是油漆點點!”主任端著茶壺,踱著方步,看見蔣婕幹的活計,眉頭便皺成一個疙瘩。
“對不起,主任,怪我又把油漆刷子當成乒乓球拍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還敢有下次?多麽簡單的活都讓你幹成了這樣,公家的飯就恁好混!”
“我又不是有意的,何必把話說得那麽難聽!”
“說你幾句,還不樂意?有本事把活幹好,別讓人指指點點!”
“不幹活的指點幹活的,這世道才是奇了!”
“蔣婕!你說什麽?敢重複一遍?”
“我講的是地道的中國話,耳朵不好使到醫院治療去,何必占著位置瞎嘮叨!”
“你!你!不像話!年輕人真不像話!”
“幸虧不像畫,像畫(像話)了早被人貪汙回家,貼到牆上去了!”
“血口噴人!胡說八道!越說越離譜!”
主任撥棱著一顆碩大的腦袋,氣哼哼地走遠了。
蔣婕回到宿舍,仰麵八叉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心裏反複自問:難道我的乒乓球生涯就這麽結束了嗎?老天,我的命運怎麽這麽多變!
同宿舍的小呂見蔣婕又開始犯癡,就埋怨她:“你呀!又躊躇滿誌了?現在的單位哪一家都是僧多粥少,能有個正式工作已經挺不錯了,你還不知足,敢挑三揀四?”
“不是我不知足,是我從小就喜歡打乒乓球,到這裏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來,動不動就想做些扣球、吊球動作,偏又遇見一個隻動嘴、不動手、吃閑飯的混混主任指手畫腳,真是煩死人!這大量的時間荒廢著,可怎麽過?”
“時間還不好打發?你長得這麽漂亮,音色又那麽好聽,為啥不尋個第二職業呢?”
“什麽第二職業?”
“唱歌唄!”小呂湊到蔣婕耳旁說,“我有個同學在歌舞廳唱歌,一個晚上輕輕鬆鬆就掙百十塊錢,可惜我五音不全,不然也早去唱歌了,何必看人眉高眼底,求爺爺告奶奶花了上千元才找來這份聞油漆味的工作!”
“我行嗎?”
“行!怎麽不行?你比我同學的嗓子好多了,隻要肯唱,準會比我同學紅火得多!”
“要是混混主任問起來呢?”
“放心吧,我給你打掩護!隻要你成名後,別忘了我這個小妹妹就行!”
果然,蔣婕頭一次試唱就一炮打響,許多夜總會、歌舞廳的老板爭著和她簽約,時常忙得她一個晚上趕幾個場子。很快,西京歌壇又添了一位小有名氣的歌手——蔣婕。有些大款、痞子想占她的便宜,她把臉一吊、眼一睜,厲聲喝道:“誇你有錢?本小姐隻賣藝,不賣身。聽了,你坐下;不聽了,滾!”
那些下三賴便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嘴裏嘟囔著:“真是棵刺玫瑰!”便灰溜溜地走開了。
這天晚上,“城市獵人”夜總會請蔣婕去唱歌,她剛一開口,四周便響起一片掌聲——
沒有七彩的燈,沒有醉人的酒,我們在月光下,跳一曲迪斯科。
這是心靈的安慰,不是物欲的追求,朝向遙遠的裏程,不要做短暫停留。
……
伴隨著悅耳的歌聲和輕快的節奏,一對對青年男女翩翩起舞,時明時暗的霓虹燈,把人們帶進如醉如癡的夢幻之中。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擊碎了祥和的氣氛。隻見一群警察蜂擁而至,厲聲斷嗬:“停下!站在原地不許動!”
人們大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按照警察的指示,順從地排成一隊,魚貫而出,迅速爬上門前一輛卡車上。
刹時,警笛嘶鳴,警車開道,滿載著青年男女的卡車向北郊風馳電掣而去。刺骨的夜風如刀割一般迎麵襲來,車上男女如夢方醒。
“我們去哪裏?為什麽要帶我們走?”
蔣婕緊鎖眉頭,腦畔浮起不祥之兆:莫非……我們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