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張昭華送出校門,迎麵撞上風急火燎的張好雨。張好雨二話沒說,一把將蔣光遙拉進自己的宿舍,劈頭就問:“你跑哪兒去了?害得我四下找!”
“送了一個客人。”
“誰?”
“張昭華。我師訓班的老同學。”
“他是幹什麽的?”
“團市委幹事。”
“他找你幹什麽?”
“諞閑傳。你今天是怎麽了?跟查戶口的一樣!”
“諞閑傳?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情諞閑傳!”張好雨壓低嗓子,“剛才區上來人通知,讓給咱們學校的周有道、吳亞儒、鄭伯謙、王雪琴戴上曆史反革命的帽子呢!”
蔣光遙大吃一驚,暗想:真是“運動”來了如山倒,張昭華那邊剛放出風聲,張好雨這邊就變成了行動!忙問:“為什麽?我看他們平常老老實實、兢兢業業,怎麽眨眼之間就變成了反革命?”
“聽說周、吳、鄭都是國民黨區分部書記,王是國民黨姨太太,他們怎麽不是反革命?我急著找你,就是要告訴你,趕緊與這些人劃清界限,不要見了誰都老師長老師短的,立場必須頑如磐石堅似鐵呢!還有,你家真實情況到底怎樣,你一定要老老實實跟我說明白,以便於我心中有譜!”
蔣光遙剛簡要說了幾句,張好雨就打斷了他的話,臉色蒼白道:“我還忙著呢,就談到這裏吧!你近期不要找我,也不要找一男,免得把大家都塗抹得五顏六色!”
張好雨驟變的神情和態度,不啻一聲驚雷,將蔣光遙劈進萬丈冰窟之中。
當天傍晚,張好雨就急急火火搬出學校住回家裏。白天在學校裏遇見蔣光遙,她便臉色蒼白地像躲避瘟神一般躲著他。幾次,蔣光遙晚上登門解釋,也被她堵在門外,冷冷道:“說好不讓你來,你怎麽又來了?”
蔣光遙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擊倒了,茶不思,飯不想,幾天時間就瘦得皮包骨頭。他痛苦地想:人,都是怎麽了?昨天萬裏無雲,海誓山盟,信誓旦旦;今天陰雲密布,無人問津,躲避不及。尤其發生在心上人張好雨的身上,就更使蔣光遙痛楚地感到人情薄如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