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五節

　　人們把教師比作“園丁”，比作“心血換來百花開”的“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蔣光遙沒有辱沒這些光環四溢的稱呼，用紮實的教學成績贏得了領導的刮目相看和同事們的交口稱讚：先是蔣光遙負責的學校兒童廣播體操示範表演在區上比賽中一舉奪冠；繼之，市教育局點名要蔣光遙準備一節軍事遊戲觀摩課，結果一炮打響，登門取經者絡繹不絕，各種讚譽接踵而至。聆聽著人們對蔣光遙的交口稱讚，張好雨情不自禁地在教師中奔走著、描述著，比自己受到表揚還興奮。而李一男呢？雖然內心亢奮得不得了，但見了蔣光遙，她什麽也沒說，隻是笑著豎了豎大拇指就走開了。

　　忽然一天，已調到團市委工作的張昭華急火火地來到楊家牌樓小學看望蔣光遙，這使蔣光遙著實吃了一驚。

　　“你這家夥，畢業才幾天，就讓人刮目相看了！真羨慕你！”張昭華靦腆地說著，臉蛋還微微有點泛紅，同時習慣性地用手理了一下明光可鑒的三七開分頭。

　　看見張昭華的這個久違的動作，蔣光遙立時想起殷立紅“滑倒蒼蠅絆倒虱子”的形容，眼下看來的確恰如其分，不僅“撲哧”一笑，說：“難得你高升了還記得我，就別盡揀好聽的說了！給我多提提意見吧！”

　　“你在市裏都掛上了號，別說沒有意見，就是有什麽意見，誰還敢提？那是跟組織唱反調呢！官話咱就別說了。你猜，我昨天見著誰了？”

　　“誰？”

　　“殷立紅！”

　　“在哪裏見到的？她情況怎麽樣？”

　　“在東大街西段的紅旗商場。她說她一個月前結了婚，丈夫在鄉裏當文書。她問你的近況怎樣，我說你成了咱區、市的紅人，比模範還模範，樂得她滿臉是笑，大眼睛眯成了細線線。她為你高興呢！我原本以為你們倆會結為伉儷，沒想到被鄉裏的文書搶了先，你是怎麽搞的，辦別的事情利利索索，一遇到婚姻的事就磨磨唧唧，想當和尚呐？”

　　蔣光遙被靦腆的老同學連珠炮似的話語問得無言以對，嘴巴張了幾張，想說點什麽，卻又咽進肚子。

　　許是張昭華感覺到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是給蔣光遙雪上加霜，便改變了口氣，道：“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為了立紅好，怕你的出身連累了她。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這樣，否則，凡事光想著自己，那活著還有什麽勁！你房子在哪兒，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呢！”

　　於是，蔣光遙把張昭華從操場讓進宿舍，正欲遞水，卻被張昭華止了，掩了房門，一本正經道：“我告訴你，‘肅反’運動馬上開始，無論在什麽時候，無論是對是錯，你都必須管住自己的嘴巴，千萬不要給領導和組織提意見！要知道，你的出身有問題，別人要收拾你是一句話的事。”

　　蔣光遙驚得張大了嘴巴，連聲說：“我記下了。謝謝你，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