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這年李一男已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她亭亭玉立,一表人才,不論走到哪兒,還沒瞧見她人影兒,甜美的歌聲就飄了過來——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民主政府愛人民啊,共產黨的恩情說不完!
……
伴著歡快的節拍,李一男邊跳邊舞,兩隻烏黑發亮的長辮子在腰際間飄來蕩去,惹得一雙雙異性的目光偷偷掃描她。
這天,文工團張團長興衝衝地來找李濟岩。一見麵,他就雙手抱拳興衝衝道:“老李呀,我向你道喜了!”
“什麽喜事,還敢勞駕團長來祝賀?”
“我告訴你,咱王政委瞧上你家一男了!你說,這是不是大喜事啊?”
“女兒大了,這事得她說了算。”
“好!”張團長大手一揮,嘴裏濺著唾沫星子,眉飛色舞道,“一男的工作由我做!這個紅爺我是當定了!”
此後,張團長隔三差五找李一男,不是說王政委這好那好,就是要她多讀《新兒女英雄傳》,要麽許諾同意這門親事,就讓她參加部隊文工團。
張團長沒文化,翻來覆去總是這麽幾句,李一男耳朵都聽出了繭。起初,她耐心聽著,偶爾還瞟一眼張團長臉上那幾顆大麻子,心裏默數著:“一、二、三、四……”;繼之,便好不反感,暗想:王政委我又不是沒有見過,胡子拉茬的,說是二十八歲,誰知多少歲?即使真的二十八歲,也比我大十一歲,我應喊他“叔叔”呢;後來,她幹脆躲起來,對張團長避而不見,敬而遠之。盡管如此,張團長還是一點兒不生氣,照樣笑眯眯、不厭其煩地來找她。她實在沒法兒,就委婉地說:“我年齡還小,等把學上出來再說吧!”
“好,有誌氣!”不料,張團長喜形於色,“隻要你同意這樁親事,上完學再結婚也行嘛!”搞得李一男哭笑不得,既怕父親作難,又怕傷了老團長的心,遂和王政委照了訂婚像,夾在兩難中的她卻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抗美援朝開始了,第七兵團也分外忙碌起來:身強體壯的紛紛轉為誌願軍,隨時準備奔赴前線;年老體弱的被動員轉業,減輕部隊負擔。李濟岩成為後者,帶著病病殃殃的妻子和兒女回到西京,在北院門重又操辦起書畫社。
回到西京的李一男,心裏始終忐忑不安,唯恐王政委找上門來。躺在病榻上的郭英蘭見女兒整天神不守舍,便也愁容滿麵:“閨女,你這麽躲著總不是個辦法,願意就願意,不願意趁早給人家說明白,免得耽擱了人家!”
李一男委屈地說:“訂婚像都照了,叫我怎麽說呢?”
“實話實說。我想王政委是當領導的人,一定通情達理,不會難為咱們的。”
正當母女左右為難之際,在鄭陽教書的姑姑來信催李一男過去,說那邊正在招收小學教師,隻培訓兩、三個月就分配工作。李一男欣喜,揮淚離別父母親,隻身踏上東去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