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失去理智,必然會幹蠢事。尤其是對愛情,魯莽行事隻能適得其反、弄巧成拙。第二天中午,同學們正在午休,突然,有人在男生宿舍門前大喊:“蔣光遙,你給我出來!”
蔣光遙一驚,聽出是殷立紅的聲音。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連忙跑出去,但見殷立紅立在火辣辣的日頭底下,臉氣得白煞煞的,急問:“怎麽啦?立紅。”
“你交的啥朋友?”殷立紅怒不可遏,狠狠地將一封信擲在蔣光遙懷裏,“給,你看!”
蔣光遙展開信,隻看了“親愛的”一句,便從熟悉的筆跡中料知這是張昭華寫給殷立紅的情書。
“這是你的私事,叫我看它做什麽?”蔣光遙怯生生地說。
“啥?是我的私事?”殷立紅怒不打一處來,“難道與你無關嗎?”
蔣光遙扭頭瞧了宿舍一眼,隻見門後窗口貼滿了一張張好奇的臉,便暗示殷立紅小聲些。但殷立紅毫不收斂,繼續大聲發泄著:“他明知咱倆好,卻偏要硬插一杠子,算什麽人?”
蔣光遙嚇得叫苦不迭,連忙對立紅說:“這事我知道了。咱下來再說。”
殷立紅見蔣光遙不肯拿主意,便甩下一句“窩囊廢”,氣哄哄地走了。
望著殷立紅遠去的背影,蔣光遙呆若木雞,既沒勇氣去追她,也沒勇氣回宿舍。他鬼使神差地來到校園東北角那片楊樹林裏,耳畔總是回蕩著殷立紅那句“明知咱倆好,卻偏要硬插一杠子”的話。他喃喃自語著:立紅呀,我知道你這樣張揚,是想逼我就範。其實,我也不是不愛你,而是不敢愛呀!你知道我的出身嗎?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嗎?知道我的爺爺和父親被政府鎮壓的事情嗎?你什麽也不知道!你這麽聰明,這麽漂亮,這麽能幹,又這麽單純,為什麽淨淨的襪子新新的鞋,偏要跟我淌這潭汙水呢……蔣光遙多麽盼望殷立紅剛才在宿舍門前說的話誰也沒有聽見,但那可能嗎?分明宿舍裏有那麽多雙耳朵那麽多張嘴!唉,立紅呀,你為什麽要這麽衝動,這麽糊塗,這麽感情用事呢?難道你不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嗎?這讓你我以後可怎麽做人!
就在蔣光遙一籌莫展之時,殷立紅卻拿著那封情書直接去了教務處。不料,老師不但沒有安慰,反而劈頭蓋臉地將她訓斥一頓:“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張昭華單給你寫情書,怎麽不給別人寫呢?這說明你不是沒有問題!要是你走得端行得正,我看他誰敢寫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再說,學校三令五申規定學生不許談戀愛,可你倒好,既和張昭華談,又和蔣光遙談,這不是搞三角戀愛是什麽?”
“我什麽時候和張昭華談過戀愛了?”殷立紅氣得大喊,“我壓根就瞧不起他,怎麽會和他談戀愛呢?”
“你沒談,他怎麽會給你寫情書,並稱‘親愛的’?”
“手長在他身上,他要寫什麽就寫什麽,我怎麽知道呢?”
“會怪了怪自己,不會怪了怪人家。你還是從自身上好好找找問題吧!”
殷立紅自知渾身是嘴說不清,氣得把門一摔,罵了句:“你官僚,你包庇!”罵得老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卻是一肚子委屈,哭著跑回了家。
這些日子,蔣光遙表麵上平靜,內心卻很不安,唯恐殷立紅想不通,鬧出個三長兩短來。他幾次想去殷立紅家勸勸她,又恐被人瞧見。再說,他去了怎麽勸?勸什麽?難道能說不是我不愛你,而是怕連累你?或者說張昭華不錯,你跟他好著哩?這不是欲蓋彌彰、火上澆油嗎?與其如此,不如順其自然,讓她自己冷靜下來,也許對誰都好。
果然沒過多久,殷立紅在學校露麵了。不過,她憔悴了許多,性格也變得判若兩人,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與同學關係也疏遠了,即使遇到蔣光遙也陌如路人,更不會唱“嗨啦啦”了。畢業分配時,還因為那次“情書事件”,張昭華被分配到南郊,殷立紅被分配在城北一個小縣裏。蔣光遙直罵自己是個混蛋,把心上人害到這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