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往往就這麽古怪:你摯愛的人,常常對你很冷漠;你不留意的人,卻偏偏苦苦暗戀著你。豆蔻年華的蔣光遙,在速成班就遇到了這樣一件尷尬的事。速成班裏有兩名特別令人關注的人物:一個是男生張昭華,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不但在籃球場上出盡風頭,而且在舞台上獨唱、演奏、指揮樣樣在行,是學校文藝隊的隊長,師生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另一個是女生殷立紅,她高挑個,白淨臉,大眼睛,深酒窩,能歌善舞,性格開朗,是學校文藝隊的台柱子。每次演出,隻要她一出場,台下便掌聲雷動。這期間,明眼人誰都看得出張昭華在熱戀著殷立紅:課間有話沒話,他都愛找她搭訕;演出時隻要她一出場,他的笛子便吹得特別歡暢;指揮合唱,他的目光總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臉龐……然而,殷立紅對此卻冷若冰霜,甚至毫不掩飾反感和厭惡。她不止一次地對蔣光遙說:“你瞧他那個樣子!整天頭發搽得滑倒蒼蠅絆倒虱子,花裏胡哨的,哪像個男人?”
蔣光遙笑著,從不表態。
殷立紅粉了麵龐,道:“你看,咱倆在一起,我盡說旁人做什麽?我給你唱支歌吧!”說著,她壓低嗓音,鶯鶯地唱了起來——
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天空掛彩霞呀,地上開紅花呀,
……
蔣光遙聽得好不幸福,邊微笑邊打節拍說:“詞好曲好聲更好,把人一下子帶到詩情畫意中去了!”
每逢周末,張昭華都約殷立紅與他一起回城,但殷立紅總是巧妙地找出許多借口,既不傷他麵子,又不和他一塊走。但待蔣光遙就不同了,不管他忙到什麽時候,她都默默等候著,有時甚至明知對方回避她,她也有意不戳破。一路上,殷立紅總是眉飛色舞,有說有笑,蔣光遙卻像個悶葫蘆,有時問急了,也隻三言兩語,就事論事,從不多說一句話。蔣光遙越是這樣,殷立紅越是認為他老成、穩重,是班裏男生中最具備個性的,就自顧自地“嗨啦啦”起來。有幾次,殷立紅還硬拉蔣光遙到她家做客,並說父母專門在家等候著,但都被蔣光遙謝絕,做賊似地逃跑了。搞得殷立紅騎虎難下,無可奈何,氣得大喊:“蔣光遙,你別太過分了!你再這樣,我一輩子也不理你了!”但過後她仍身不由己,有空兒就想找蔣光遙,有話就想給蔣光遙說,見了麵又“嗨啦啦”地唱得不止。
看到殷立紅和蔣光遙在一起竟這般和諧,氣得張昭華像吃了蒼蠅,有事沒事都找蔣光遙的茬兒。這天籃球比賽,他硬不和蔣光遙在一個隊,偏要給蔣光遙難堪,讓他在眾人麵前出洋相。蔣光遙發球,他貼在迎麵揮動雙臂,故意讓你發不出去;蔣光遙帶球奔跑,他不是拉衣服就是使絆子,讓你跑不起來;蔣光遙投籃,他專打手臂,使你投不出去。盡管如此,兩個隊的比分仍咬得很緊。眼看比賽就要結束了,蔣光遙卻在前場搶到一個籃板球,正欲躍起投籃,張昭華卻一個餓虎撲食,一把摳在蔣光遙的臉上。蔣光遙迅即丟掉球,捂著臉痛得直不起腰。場外觀眾一陣騷亂,有的吹口哨,有的叫倒好,有的直罵卑鄙、可恥、野蠻,還有個別通些文墨的幹脆喊起順口溜——
張昭華,長指甲;
打不贏,用手抓;
使絆子,拽頭發;
猴急了,瘋狂啦;
挨不起,回去吧!
……
張昭華也自知失態,一邊攙扶蔣光遙,一邊喃喃地說:“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光遙,我不是有意的!”
蔣光遙盡管臉上爛出幾道殷紅的血口子,痛得火燒火燎,嘴裏直“稀哈”,但還是大度地說:“不要緊,隻要沒傷眼睛就不要緊。球場上受點傷怕什麽?你並不是故意的……”
張昭華陪蔣光遙到醫務室上罷藥,見蔣光遙一點也沒有忌恨他的意思,便很是愧疚,小聲問:“光遙,你知道我最近為什麽一直和你過不去嗎?”
蔣光遙仰起臉,笑著搖搖頭。
張昭華並不作答,逼視著蔣光遙,像要看透他五髒六腑似的。
“是不是因為……我和殷立紅常在一起?”
“哪還能為什麽?”張昭華氣哄哄地點點頭。
“嘿嘿,原來是為這事。嘿嘿……我就說,你的氣怎麽這麽大的!”
“你明知我和她從小一塊長大,還偏要……”
“你誤會了,昭華!告訴你吧,我和她隻是一般同學關係,根本沒有別的什麽!”
“那你為什麽還要經常去找她?”
“你弄錯了。是她來找我,不是我找她。”蔣光遙忍住笑,嚴肅地糾正著,“有理不打上門客,人家找來,我不理睬怎麽行?”
“你實話告訴我,你心靈深處是不是也愛著她?”
“愛,談不上;不反感,倒是真的!”
“那我如果去找她呢?”
“這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好,咱們不愧朋友一場,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張昭華興奮地在蔣光遙P股上拍了一巴掌,吹著口哨消失在夜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