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光遙隨著人流擠出西京火車站,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一路上,他總提心吊膽,仿佛四周布滿了陰森森的眼睛,唯恐突然有人大喝一聲:“這是蔣新貴的兒子!”接著便湧上一幫人,把他五花大綁地抓回去……
此刻,他站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看見人們與他擦肩而過,既不看他,更不理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環境,他不認識別人,別人也不認識他,讓他自食其力,平靜生活。於是,他長長噓了一口氣,默默地打量起這座陌生的古城:雄偉高大的古城牆,縱橫交錯的柏油路,櫛次麟比的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眼花繚亂的店鋪招牌,金碧輝煌的鍾鼓樓頂……的確,西京城遠比亳陽城麵積大得多,人口稠得多,市麵熱鬧繁華得多。但所有這些,與他這個背井離鄉的人有什麽關係呢?他需要的是容身,是立足,是生存,而這座城市能滿足他麽?想到此,他不由心頭泛起一股無法言表的悲傷,真想躲到無人處大哭一場。
“天無絕人之路,牆縫裏也餓不死麻雀。”鄧珍儀見蔣光遙悶悶不樂,便安慰道,“樹挪死,人挪活。隻要離開是非之地,好好做人,老實幹事,就不怕沒有出息!光遙哥,你放心,我表哥在這裏林牧廳幹事,隻要有我吃的,你就餓不著!”說罷,鄧珍儀從懷裏掏出表哥繪製的那張皺皺巴巴的路線圖,向著位於鹽店街的省林牧廳家屬院尋去。
蔣光遙跟在鄧珍儀身後,心想,事已至此,任憑前麵是福是禍是溝是坎,也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