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六節

　　幾天來，蔣光遙一直在惶恐中度過。響槍的次日，他便再沒有見到父親的麵，一種不祥的預感和極度的恐慌籠罩在他的腦際。公安局的審訊也不再那麽急了，這使蔣光遙更是如墜霧中。忽然一天，牟亮讓人給蔣光遙拆去鐐銬，道：“蔣光遙，你被釋放了！”

　　蔣光遙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問：“牟大哥，您說什麽？”

　　“你被無罪釋放了，快些回家去吧！”

　　“那，我爹他……”

　　“你爹的事我以後再跟你講，還不快走！”

　　拆去手銬腳鏈，走出公安局的大門，蔣光遙感到周身上下無限輕鬆、暢快，但一想起生死不知、去向不明的父親，內心便充滿憂慮與焦躁。

　　牟亮將蔣光遙送出公安局大門，送出街市，又送上通往蘇父的小道上，四下望了望，見行人稀少，這才住了步子，壓低聲音對光遙說：“吳本質對你們父子虎視眈眈，你最好找個地方避避風聲，免得吳本質伺機斬草除根！”

　　“牟大哥，怎麽會成這個樣子？我爹現在在哪兒？”

　　“你爹形勢不妙。他怕使你遭到牽累，承認了所有罪狀，已被關押進人民監獄，等候宣判；你萬不可在這個時候冒頭，否則就毀了你爹的一片苦心！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你了。那天半夜響槍，就是吳本質設下的圈套，他以有人要劫牢營救你們父子為借口，安排守衛，隻要你稍有動靜，就開槍就地密裁。我不忍心看你蔣家家破人亡，才出手相助；加之本地名流聯名保你，我才趁吳本質這兩天不在縣裏之機鬥膽放你一條生路，出了事情我兜著。我怕夜長夢多，你趕緊匿藏起來，若再落於吳本質手裏，想出來可就難了！”

　　蔣光遙聞聽至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漣漣道：“多謝牟大哥搭救之恩，如有機會，光遙定當回報！”說著，脫下腳上的布鞋，雙手捧給牟亮，“這雙布鞋是我娘一個月前為我新做的，請大哥一定收下！”

　　牟亮推辭不過，將布鞋接在手中，眼望著小少年遠去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