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押房設在公安局偏院,南北屋兩廂對立著。蔣新貴戴著腳鏈、手銬,被關在南屋,忽聽對麵房內傳來兒子光遙的呼喊聲:“爹,你怎麽樣?”
蔣新貴“激靈”打了個冷戰,睜眼望去,卻見光遙和他也是一樣的刑具,被關在北屋,淚水頓時溢滿他的眼眶,麵色蒼白道:“光遙,你怎麽也進來了?”
“他們怕你不老實交待,把我關進來增強你的記性。爹,你別管我,沒做過的事,一件也不可往身上攬啊!”
“爹生死是小,就怕連累了家裏,連累了我兒!我常跟人說,蔣新貴一生憑借三件寶——盒子槍、黃膘馬和兒子你呀!盒子槍、黃膘馬相繼離我而去,如今你又被抓了進來,上天真要絕我蔣新貴嗎!”言說至此,蔣新貴淚如雨澆,心痛得蔣光遙一個勁地安慰爹卻無濟於事,也陪爹抹眼淚。
次日一早,蔣氏父子便開始被分頭審訊。
數日審訊,毫無結果,吳本質惱了,拍著桌子道:“姓蔣的,你好不識抬舉!憑著你是亳陽之戰罪魁首犯的身份,殺了你的全家都不為重,你還敢幾次三番地跟我較勁!若再執迷不悟,就判你兒子無期徒刑,陪你把牢底坐穿!”
“不!不可!所有罪過都在我一人,與光遙無關!你們衝我一個人來,千萬別傷害了我的兒子!”
吳本質笑得愜意,將一遝白紙遞給蔣新貴:“虎毒不傷子!好,就依了你!識時務者為俊傑,把你的罪行一五一十寫得仔細些!”
與此同時,蔣光遙也在接受著同樣嚴峻的考驗。
“隻要你檢舉出你爹與人民為敵的三至五樁事實來,我們就立馬放了你!”
“我爹沒有做過與人民為敵的事!不信,你們可以調查!”
“你爹的罪證,我們手裏多得很!隻是我們可憐你年紀輕輕,啟發你的自覺,你別不識時務,錯失檢舉立功的良機,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我不會出賣良心說假話的!你們愛把我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實話跟你說,你爹都已經招了所有的事,你又何必認死理!”
蔣光遙哭得聲淚俱下:“我爹是好人!他滅殺土匪盧四,保護地方有功;他拉起自衛隊,沒讓鬼子攻過渦南;他寧死不降日,險些命喪我六爺槍下;解放軍攻打亳陽,他逃奔陵陽;在陵陽,他多次說服陵陽城防大隊長劉山虎投誠,劉山虎不應,由我娘留下做人質,我們父子才得以脫身逃往洛州;眼下他主動自首,卻落得卷土重來的罪名!敢問,公理何在!”
蔣光遙一番哭訴,說得主審者好不理虧,歎息道:“蔣光遙,你是好樣的!蔣新貴沒有白養你!放心吧,隻要是我主審,你就不會再遇到為難!”
“多謝大哥!請問大哥姓名,他日定當回報!”
“我叫牟亮。人都憑良心辦事,回報的話千萬別再提說。你爹那邊的情況,我會盡量打探,你放心即是!”
蔣光遙在心裏牢記住牟亮的姓名,禱告著好人終有好報。
這天午夜,光遙迷迷糊糊剛剛睡著,忽然屋外傳來幾聲槍響,驚得他慌忙坐起身子,卻見牟亮正站在牢門外。
“牟大哥,我聽到哪裏響槍,怎麽回事?”
“快躺回去,隻當什麽也沒有發生!”
但見牟亮神色緊張,蔣光遙料知有事情發生,便躺回原處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