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四節

　　當蔣新貴剛一進入蘇父區政府大院，立即被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戴了手銬。陳宏偉神情黯淡道：“你的情況我已代表區政府向縣裏作了專門匯報，怎奈上級已下過文件，要求專製亳陽之戰的首犯，雖然我多次陳明亳陽頑敵被我全殲，怎奈縣上有人一口咬定你反動透頂，戴罪外逃，上級才下令將你移交縣公安局再審。公安局長吳本質是馮文君的把兄弟，蔣兄弟可要多加小心，你府上之事我自會負責照料！蔣兄弟放心就是！”

　　蔣新貴將一雙戴著手銬的手緊緊握住陳宏偉的手，感激道：“多謝陳區長費心！蔣新貴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屬無可奈何，隻好聽天由命了！但您這個朋友我蔣新貴是交定了！”

　　吉普疾馳，煙塵滾滾。半個小時候之後，蔣新貴被帶進亳陽縣公安局審訊室。主審他的是一位身材胖大魁偉、滿臉大麻子似張芝麻烙餅的官長，蔣新貴心頭一驚，隻覺得眼熟，卻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心中暗想：莫非這就遇上了人送綽號“吳大麻子”的公安局長？陳區長讓我多加小心，看來必有用意，我得謹言慎行！正思忖間，忽聞官長哈哈大笑：“蔣新貴，你還認得我嗎？”

　　蔣新貴搖搖頭。官長笑得越發肆虐：“你可還記得十一年前，你欠下佃戶吳滿江的一條性命嗎？”

　　聽到“吳滿江”三個字，蔣新貴的頭皮“噌”地麻了一下，縈繞腦海十餘年、讓他趕也趕不走、揮也揮不散的陰影在眼前再次重現出來。十一年前，正值自衛隊組建不久，四下籌措槍支之際，有人回報說佃戶吳滿江將一杆長槍偷去換了大煙。蔣新貴怒從心起，將吳滿江的田地收去一半，以促其思過；不料未久，吳滿江又因偷了別人家的一條老黃牛，被抓進鎮公所好一頓抽打。吳滿江的兒子黑牛一口氣跑進蔣府，求蔣新貴幫忙求個情。蔣新貴怒火中燒，無論如何也不願搭理此事。倒是蔣城府心腸軟，拿出一錠銀元，命蔣新貴去鎮公所給人家賠償了，免得吳佃戶遭罪。蔣新貴隻好應下，待他磨磨蹭蹭趕至鎮公所時，吳滿江已被憤怒的鄉民活活打死。這件事對蔣新貴震動很大，尤其當他看到黑牛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的樣子，就充滿了自責，立誓在以後的處事過程中一定戒躁，不讓悲劇再演……憶想至此，蔣新貴盯住吳本質，失口叫道：“黑牛！你是黑牛！”

　　吳本質“嘿嘿”笑了一陣子，道：“蔣少爺好眼力，我隻當你把過去的事情一件也不記得了！記得就好！還不快把你如何甘當漢奸、負隅頑抗、反動不化、長期潛逃、伺機卷土重來的罪行一一如實招來！”

　　聽吳本質這麽說，蔣新貴知道在劫難逃，便把眼睛一瞪，大聲道：“吳本質，你公報私仇，隨你怎麽給我腦袋上扣屎盆子都成；隻是，想讓我說出一句違背事實、遭賤先人的話，休想！”

　　“死到臨頭了，牛皮還這麽大！哼！鐵證如山，不怕你不招！來人，把蔣新貴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