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河恩怨

第五節

　　南京街市同亳陽城相比，可謂別是洞天。路旁樓廈林立，街上車水馬龍，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架籠溜狗，貧苦乞兒則沿街乞討。更有甚者，不少孩子背上插根稻草，瘦得皮包骨頭的父母跪在一旁苦苦叫賣。青雲不忍心看，提出一錠銀元一枚枚地散將過去，乞兒們自是千恩萬謝，腦門子磕出血來。蔣光遙從孫歪嘴肩上硬接過行李，挎在自己肩頭，棱角分明的劍眉逐漸擰成一團，長長地“唉”了一聲，道：“平時隻說亳陽窮苦人家過不去日子賣兒賣女，沒想到在中央國民政府的地盤上也是這般慘景！唉……”

　　青雲見兒子“唉”得深沉，便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兒呀，你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同情社會，悲天憫人，娘很高興！知道你爹為什麽不讓你在莊裏讀私塾，而是不嫌路途遙遠，讓娘陪護你來南京麽？”

　　“娘，我知道。爹是讓我勿讀死書，學習社會哩！”

　　青雲摸著兒子的腦袋，一臉幸福地笑了。

　　說話間，一路高舉“反對內戰，擁護共和”、“反饑餓，反壓迫”橫幅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大街上走過，他們與橫幅相一致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繼之，又一路高舉“打倒李品仙，救活安徽人”口號的隊伍迎麵而來。蔣光遙興奮地問：“娘，李品仙是誰？為啥打倒李品仙才能救活安徽人呢？”

　　“李品仙是安徽省政府主席，典型的大漢奸，有他在任一天，安徽百姓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南京學生真了不起！咱們來南京來對啦！”說著，蔣光遙把行李包塞給孫歪嘴，就要往隊伍裏擠，卻被孫歪嘴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拽住。光遙掙了兩下，沒有掙脫，急了，道：“孫伯，我要聲討大漢奸李品仙，你拉住我幹啥？”

　　“你聲討誰我可管不著，你爹交待過，要我把你們母子安全送到後趕緊回去照應府裏；天馬上就黑了，眼下連個住處都沒有找下，我好著急哩！”

　　見孫歪嘴確實急得不輕，臉和脖子齊紅了，光遙這才不好意思地安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