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出身於營州雜胡,他作戰勇敢,為人狡猾,善於指側人意,故受幽州節度使張守佳賞識。後來,又對腳史中嵩張利貞百殷滔媚,盡力防略,逐步取得玄宗信任。他利用玄宗息於政事之機,表麵對玄宗奴頗牌膝,實際上發展個人野心,最後成為擁有重兵,身兼平盧、範陽、河東三鎮節度使的強藕重臣。
安祿山的家世
安祿山,是營州柳城雜胡。所謂“雜胡”或“雜種胡”,是一種泛稱,是指混合血統的胡族。根據榮新江先生的研究,安祿山及其軍事集團的主要將領都出身於昭武九姓的粟特人。昭武九姓最初居住在西域,他們除了經營農業、畜牧業以外,還善於經商。其中的“粟特人本是個商業民族,他們足跡遍布古代歐亞大陸的商道上。從魏晉到隋唐,大量粟特人東來興販,他們穿梭往來於粟特本土、西域城邦綠洲諸國、草原遊牧汗國和中原王朝之間。,這些原因,再加上開元初年玄宗在營州一帶“招輯商胡,為立店肆”的政策以及“數年間,營州倉凜頗實,居人漸殷”的後果,就足以說明營州一帶為什麽在天寶年間有許多粟特人居住了。
安祿山的父親是誰,史書沒有明文記載:唐人姚汝能的《安祿山事跡》中,隻記載他的母親是阿史德氏,阿史德氏無子,析禱於軋葷山,神應而生安祿山。《新唐書》的《安祿山傳》也記載其母“禱子於軋犖山……既而妊”。這就是說,安祿山很可能是其母與別人私通所生。其母為了掩蓋這種不光彩的私通後果,故而“以神所命,遂字軋葷山”。既然安祿山的父親身份不明,那麽,“少孤”的記載也就難以令人相信了。既然不知安祿山的父親是何人,那麽,《舊唐書安祿山傳》又記載他“本無姓氏”,《新唐書安祿山傳》記載他“本姓康”,也就難以找到根據了。
軋犖山是什麽意思?兩《唐書安祿山傳》和《安祿山事跡》都記載,突厥人稱鬥戰神為軋暈山。榮新江先生經過深人研究,認為軋葷山神就是光明之神。不管是鬥戰神還是光明之神,都是受人祟拜的意思。看來,這個名字是安祿山的母親用神來掩飾其與人私通的用意所在。然而,這種用意是當時很多人難以理解的,所以,後來安祿山叛亂受到大量胡人的支持,是與他這種神的化身的感召作用密切相關的。
後來,安祿山的母親又嫁給胡將安延僵。開元初年,安延堰所在部落破散,於是,安延堰與將軍安道買共同降唐。既然降唐了,就得有一個像漢人一樣的名字,所以,安祿山就以安為姓,祿山為名,從此,安祿山就取代軋葷山了。
安祿山出身於粟特族,粟特人善於經營商業,經營商業必然和各族人多有交往,所以,安祿山通多種蕃語。由於具備語言的條件,再加上他足智多謀,善於揣摩人情,最初就做了諸蕃互市牙郎。後來,又被範陽節度使張守掛用為捉生將。
安祿山因為熟悉地理形勢,山川井泉他都了如指掌。所以,往往以三五騎出去,俘虜數十契丹人回來。每次獲勝,都得到張守掛的稱讚。張守掛視其勇敢、有智計,遂以其為偏將,又收為養子,還以軍功加員外左騎衛將軍,充衙前討擊使。開元二十四年,安祿山又為平盧將軍。這年三月,安祿山奉命與奚和契丹作戰,因其恃勇輕進,為敵所敗。張守掛怒而問罪,要將其斬首。臨刑時安祿山大呼道:大夫不是要消滅奚和契丹嗎?為什麽要殺祿山呢!張守矽惜其9勇,改變了主意,將其執送京師。
關於怎樣處理安祿山的問題,朝廷意見不一。宰相張九齡力主殺安祿山。張九齡表示,軍紀不能動搖。他舉例說,春秋時,齊景公使司馬穗直為將,司馬穗直要求齊景公以其寵臣為監軍,齊景公派莊賈前往。莊賈平素驕貴,不把司馬穗直放在眼裏,故而違約遲到軍門,司馬穗直因其違軍令將其斬首。又舉例說,春秋時,吳王闔廬欲了解孫武的兵法,出宮中美女180人,要孫武指揮演習。孫武將其分為二隊,以昊王的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戟。開始演習前和演習中,孫武三令五申軍紀,但兩位隊長均視其為兒戲,毫無臨戰的狀態。於是,孫武將吳王的兩個寵姬斬首,另換隊長,演習成功了。張九齡用這兩個例子說明,張守掛不應對安祿山惜其曉勇而不執行軍令。安祿山不可免死。但玄宗因惜其才,僅免其官職,以其為白衣將領。張九齡又據理力爭說:“祿山失律喪師,於法不可不誅。”同時還增加理由說:“且臣觀其貌有反相,不殺必為後患。”盡管如此,玄宗還是赦免了安祿山的罪狀,而且還批評了張九齡的固執態度。就這樣,安祿躲過了一次滅頂之災。同時,也使玄宗對其初步有所好感。
陽奉陰違,詐取高官
玄宗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安祿山愈來愈清楚了。為了使玄宗對自己更有好感,他千方百計,從各方麵對玄宗施加影響。凡是玄宗有使者到平盧去的,他都厚加賄賂。盡量使其在玄宗而前有所美言。這種手段,頗見成效,由於一些使者的反映,玄宗心目中的安祿山是忠臣賢才。
開元二十九年七月,禦史中丞張利貞為河北采訪使,到了平盧。安祿山對其察言觀色,揣摸來者心意,對其隨員也盡力使其滿意,從物質上進行賄賂,更是不言而喻。張利貞還京,自然對安祿山大加稱讚。安祿山費盡心機,很快有所收效。八月,安祿山被任命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還兼任兩蕃、勃海、黑水四府經略使幾個月後,即天寶元年正月,安祿山又為平盧節度使天寶三載,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又兼任範陽節度使。原範陽節度使裴寬調任戶部尚書。這時,劄部尚書席建侯為河北了黜陟使,安祿山對他自然也極盡阿談奉迎之能事,所以,他上表稱讚安祿山“公直、無私、嚴正、奉法”李林甫、裴寬等人也順水推舟,對安祿山再加吹捧,於是,安祿山受寵的地位更加鞏固了。
安祿山得到了進京人朝的機會以後,更是喜出望外,百般投其所好。他對玄宗上表道:去年營州發生蟲災,蟲食禾苗,為害嚴重。為此,臣曾焚香告天曰:臣若不行正道,對君不忠,願蟲食臣心;臣若竭誠事君、不違正道,願蟲能自行消滅。接著,就有赤頭青色的群鳥飛來,將蟲吃盡。安祿山要求將這些情況送交史館,以便載人史冊,玄宗同意了。無庸置疑,這是要向玄宗表示忠心。
安祿山這次進京,抓緊一切機會討好幹玄宗。當時的吏部侍郎宋遙、苗晉卿,負責選官事宜。在一次選拔中,參加選拔的上萬人,合格的有64人。由於禦史中承張倚受寵於玄宗,宋遙、苗晉卿欲結交於張倚,遂使張倚子張爽名列第一。此事引起朝野大嘩。前薊縣縣令蘇孝鈕將此事暗告安祿山。安祿山認為這又是一個向玄宗討好的良機,遂直接向玄宗反映此事。玄宗立即召集所有的合格者進行麵試。張爽手持試紙終日寫不出一個字來,當時人們稱之謂“曳白”。此事真相大白以後,宋遙被貶為武當太守,苗晉卿被貶為安康太守。張倚被貶為淮陽太守,同考判官禮部郎中裴等都被貶為嶺南官。有關者受到處分,安祿山無疑又立了一功,進一步取信於玄宗了。
本來,官場上的詢私舞弊是應受到譴責的,不管誰揭發此事都有利於政治穩定。然而,安祿山把這做為發展個人野心的手段,為了迷惑玄宗,進而達到升官奪權的目的,實際上就是把可稱道的事變成社會的消極因素了。這正像行路人又饑又渴的時候碰上了騙子,騙子把所帶的食物和水送給行路人吃喝。其實,水中有麻醉藥,當藥力發揮作用,行路人睡倒的時候,騙子把行路人的財物席卷而去。行路人醒來後,雖然已知上當受騙,但卻於事無補了。
天寶四載九月,安祿山為了以戰功向玄宗取寵,在和奚與契丹接界的地方多次製造事端,挑起戰爭。奚和契丹殺了唐為和親而嫁過去的公主,公開叛唐。在這種情況下,安祿山擊敗奚和契丹,上報戰功。
十月,安祿山又上奏玄宗道:臣進討契丹,行軍至北平郡,夢見先朝名將李勳、李靖向臣求食。臣令為其立廟,並進行祭奠。在祭奠之日,廟梁上出現靈芝草,這是祥瑞的吉兆,望將這些情況轉知史館,以便載人史籍。安祿山屢次用這種虛妄之事蒙蔽玄宗,既使安祿山的政治野心暴露無遺,同時,也反映了玄宗確實已經昏庸怠政,不辨真偽了。
安祿山表麵上裝做憨厚、癡杲之人,內心卻十分好詐、狡猾。他為了更有利於取寵於玄宗,特派其部將劉駱穀留駐京師,專門為其刺探有關玄宗的情況,並為其轉送上表。同時,他每年都向朝廷送獻俘虜、雜畜、奇禽、異獸、珍玩之物。由於次數很多,不絕於路,所以,沿途郡縣頗感轉運之苦。
安祿山在玄宗麵前,挖空心思,投其所好,常以詼諧的口氣使玄宗高興異常。安祿山是個非常肥胖的人,他腹垂過膝,曾自稱腹重三百斤。因此,有一次玄宗手指其腹問道:你這胡人的肚子中是什麽東西,如此之大!雖然這是一種戲弄的語氣,但安祿山還是很幽默地回答道:沒有其他東西,隻有一顆紅心。玄宗聽了,從內心感到高興。
又一次,玄宗命他見太子,他視麵不拜。左右勸他拜,他拱手麵立曰:臣是胡人,不憧得朝儀,不知道太子是什麽了?玄宗說:他是儲君,聯千秋萬歲後,他要代我為君。安祿山故裝無知說:臣太愚蠢,過去隻知道有陛下一人,不知道還有儲君。遂拜太了。玄宗視其有蠍誠奉君之心,更加寵愛了。當玄宗於勤政樓宴請百官時,百官皆列坐樓下,惟對安祿山特別優待,在禦座東間設金雞障,為其特設專座,以示榮寵。
安祿山取寵於玄宗的目的是為了發展個人野心。他借門防禦敵人,在薊州北築雄武城,大量積存兵器。顯然這是陰謀發展勢力。
玄宗日益寵信安祿山,朝中其他要員也對安祿山刮目相看了。天寶六載,玄宗又加安祿山為禦史大夫,並封其兩個妻子康氏、段氏為國夫人。這時,身為禦史中水的楊國忠,雖然也是顯要人物,但他對安祿山卻畢恭畢敬,每逢安祿山上下殿台階,他都要親自攙扶。宰相李林甫,雖然威權無二,但見安祿山於政事堂,總是熱情與其交談;若在冬天,就脫下自己的袍披在安祿山身上。不難看出,安祿山已是身價百倍的邊將了。
得寸進尺,身兼三鎮節度使
安祿山陽奉陰違,對玄宗投其所好,固然是他飛黃騰達的重要手段,但朝廷內部的爭權奪利之爭也為他提供了有利的機會。天寶六載,李林甫為了杜絕邊將人朝為相的道路,特建議以胡人為邊將。李林甫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唐朝建立以後,常以忠厚名臣出任邊帥,這些邊帥都不久任,也不能兼統數鎮。邊帥有功者往往人朝為相。李林甫為了獨攬大權,防止邊帥人朝為相,影響他的地位,故而向玄宗建議道:陛下雄才大略,國家富強,但邊防問題仍未解決,其原因是常以文人為邊帥,他們打仗怯懦,不如武將。陛下如果要徹底打敗四夷,使境內平安,不如重用武臣,武臣莫如蕃將。他們生來強悍,善於騎射,天性如此。陛下如果撫而用之,他們必然誓死效忠陛下。玄宗聽了這個建議,喜悅異常。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安祿山的陰謀詭計才能發揮作用的。欲過河而船來,自然使欲過河者可順利到達彼岸。蕃將沒有文化,不懂禮儀,不熟悉朝廷情況,自然難以人朝為相。李林甫自認為達到了目的,卻不料自己為安祿山步步登高修築了階梯。
當然,李林甫也不願安祿山在他麵前作威作福,所以,他也常常故意顯示自己的特殊地位。禦史大夫王拱,對李林甫非常敬畏,每和李林甫接觸,都是謹慎小心,不敢稍有疏忽。但是,安祿山卻自恃有寵於玄宗,每見李林甫,常怠而不恭。李林甫為了向安祿山顯示威風,當他正和安祿山說話時,故意安排王進來。安祿山看到王鐵對李林甫畢嵩畢敬的姿態,始感到自己對李林甫失禮了。從此以後,安祿山對李林甫不敢怠慢。這件事,促使李林甫與安祿山進一步互相勾結,互相利用。
由丁安祿山的地位日益顯要,朝野無不對他另眼相看。他每次進京,沿途釋站都要盡力滿足他的需要。因為他身材肥胖,體重超人,一般的馬都馱不起他,釋站要為他專備力氣很大的馬。驟站為他買馬時,先備五石土袋,如果能馱起五石土袋的馬,釋站才敢買下,以備安祿山路過時騎用。就這樣力大無比的馬,在兩個釋站之間還要替換一次,換馬的地方專修有換馬台,為其提供方便。
安祿山為了進一步取信於玄宗,不惜采用欺騙手段,製造戰功,蒙蔽玄宗。他多次誘騙奚和契丹人聚會,在會上他給奚和契丹人飲以百若酒,很快醉倒。然後將其坑殺,達數千人之多,同時,取其酋長之首,送到長安報功。
蒙在鼓裏的玄宗愈來愈重視安祿山。因為玄宗常到華清宮去,為了見安祿山方便,特以在華清宮所在地昭應縣為安祿山修建了住宅。在長安,安祿山本來在道政坊已有住宅,但玄宗卻認為此宅簡陋隘小,另於親仁坊選擇寬廣宜住之地為其修建新宅。所用經費全由禦庫支出,玄宗特以下詔,修建要“窮極華麗,不限財物,堂隆院宇,重複癱,匿幣話曲,窗偏綺疏,高台曲池,宛若天造,煒帳慢幕,充切其中。至於廚廄之內,亦金銀飾其器,雖宮中服禦殆不及也飛其中配備的用具也十分豪華特殊,例如植香木床就有兩張,都是一丈長、六尺寬,很適合安祿山使用。不僅如此,每對安祿山賜物,也盡量與眾不同。就這樣,玄宗還怕安祿山笑他不夠排場,故而他對向安祿山賜物的宦官說:“胡眼大,勿令笑我。”
安祿山移人新宅,要大肆慶賀,要求玄宗親命宰相參加宴會,玄宗照辦。玄宗每吃一種美味,或在後苑校獵獲得一種鮮禽,都要遣宦官立即賜給安祿山。為此事來往的宦官絡繹不絕。
更為百官所不及者,是安祿山還“常與妃子同食,無所不至”。玄宗“恐外人以酒毒之,遂賜金牌子,係於臂上。每有王公召宴,欲沃以巨膚,祿山即以牌示之”,表示他奉帝命而不飲酒。
安祿山的特殊地位愈來愈突出了。天寶七載六月,玄宗賜其鐵券。天寶九載五月,玄宗又封安祿山為東平郡王。唐朝將帥封王者前所未有,安祿山開創了先例。八月,安祿山又奉命兼河北道采訪處置使。天寶十載正月,安祿山要求兼任河東節度使。有求必應,玄宗於二月就以河東節度使韓休為左羽林將軍,以安祿山取代其職務。這時,安祿山就是平盧、範陽、河東三鎮的節度使了。黨營私,發展自己的勢力。戶部郎中吉溫看到安祿山地位日益顯要,他遂趨炎附勢,與安祿山約為兄弟。另外,又鼓動安祿山說:你雖尊重李林甫,但他決不會推薦你為宰相,我受他遣使,也難高升。如果你能向他推薦我,我即上奏你堪當大任我們共同對付李林甫,必然可以為相。安祿山接受吉的建議,多次向玄宗稱讚占溫。本來,天寶四載五月,因吉溫是因酷吏而聞名,玄宗曾說過:吉“是不良人,聯不用也。”這時他也忘得幹二淨,堵然同意安祿山的請求,以吉溫為河東節度副使、知留後,又以大理司直張通儒為留後判官。河東的一切事務,都委托他們處理。
總而言之,天寶十載的安祿山,已是有廣大的地盤,相當多的軍隊,一批狐群狗黨,而且又取信於玄宗的鎮邊大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