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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凱末爾與民族解放戰爭

  1918年初,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即將結束,奧斯曼帝國這個搖搖欲墜的多民族、多語言、多宗教的龐大帝國,因軍事失利、經濟崩潰和政治腐敗無能,看來終於變得奄奄一息了。長期以來在帝國民眾中間產生的對於青年土耳其黨領導人專製獨裁的忿恨,正在不斷地加深。尤其是隨著以英、法等國為首的協約國軍隊的節節前進,使得奧斯曼帝國的整個形勢變得越來越嚴峻,終於不可收拾。1918年7月,繼任素丹王位的穆罕默德六世登上了帝國的寶座。10月,青年土耳其黨人的大臣們宣告辭職,新素丹任命帝國自由派人士伊澤特為新的大維齊,並交給他一項謀求休戰的艱巨任務。在經過三天初步的協商之後,10月29日,一個由海軍大臣勞夫率領的帝國政府代表團,登上了停泊在利姆諾斯島的英國軍艦,並於次日同協約國簽訂了停戰協定。青年土耳其黨人的三位黨魁恩維爾、塔拉特、傑馬爾,此時同乘一艘德國炮艇越過黑海逃跑了。一支擁有60艘軍艦的協約國海軍部隊,於11月13日在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的港口停泊了下來。12月8日,協約國在帝國首都成立了軍事管理委員會,對港口、防禦工事、憲兵,警察以及電車等交通工具實行了嚴格的管製1919年2月8日,法國軍隊的統帥德斯佩雷將軍,像幾個世紀以前的奧斯曼帝國素丹穆罕默德二世一樣,騎著一匹由希臘人贈獻的白馬,進人了奧斯曼帝國的首都。1919年,英國與法國的軍隊相繼占領了靠近敘利亞和伊拉克邊界的安納托利亞中南部的幾個地方,意大利軍隊則在安納托利亞西南部登陸,希臘人也相繼占領了伊茲密爾等城市。

  與此同時,協約國正在巴黎,以及此後從1919年到1920年春的一係列會議上討論製定奧斯曼帝國必須嚴格履行的和平條款。此外,協約國之間達成的秘密協議還規定了瓜分奧斯曼帝國的阿拉伯地區以及它的安納托利亞。

  1920年5月,奧斯曼帝國政府收到了巴黎和約條款。根據此項條款,奧斯曼帝國的所有歐洲領土,除首都伊斯坦布爾周圍的一小塊外,都得被割讓掉。帝國的海峽一律實行非軍事化,向一切船隻開放,並置於一個國際委員會的控製之下。帝國的重要城鎮伊茲密爾交付希臘管理。獨立的亞美尼亞和獲得自治的庫爾德斯坦出現在安納托利亞的東部,僅留給奧斯曼帝國的安納托利亞的其餘部分,也要根據另外一份協議被指定作為法國和意大利的經濟勢力範圍。巴黎和約條款還規定全麵恢複治外法權,並且奧斯曼帝國的一切財政均由協約國來控製。1920年8月10日,搖搖欲墜、奄奄一息的奧斯曼帝國的代表不得不在塞夫勒簽署了這份判處奧斯曼帝國死刑的條約。因此,以後成立的現代土耳其共和國把簽訂條約的這一天,規定為國恥日。

  在摩德洛司停戰協定和塞夫勒簽訂的陰沉和沮喪的兩年左右的時間裏,奧斯曼帝國出現了一個廣泛的民族主義運動。許多滿腔熱血、憂國憂民的仁人誌士在色雷斯和安納托利亞發起反抗,成立了“護權協會”。他們成功地開展了反對西方列強瓜分和控製奧斯曼帝國的鬥爭,在奧斯曼帝國的曆史上波瀾壯闊的民族主義運動由此開始了。到了1919年至1920年,這個運動的組織更為嚴密,協調更加有方,後成為領導奧斯曼帝國曆史上偉大的民族解放運動,還找到了自己的政治領袖,他就是被世人稱為“現代土耳其共和國之父”的穆斯塔法·凱末爾。

  在曆史上,每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處於生死存亡的危難時刻,總會湧現出許許多多治世奇才和英雄豪傑。凱末爾就是這樣一位奧斯曼帝國近現代曆史上,充滿傳奇色彩的英雄人物。他不但在最後的曆史關頭把奧斯曼帝國從被西方列強瓜分的命運中拯救出來,而且通過在奧斯曼帝國境內實行一係列以政教分離為宗旨的世俗化社會改革,最終把一個多民族軍事聯合體的帝國,演變成為一個民族性的現代國家,把一個具有伊斯蘭性質的君主神權國家,演變成為一個立憲民主共和國,把一種官僚封建主義,演變成為一種現代資本主義,被人們稱譽為現代土耳其共和國之父。

  1881年的春天,凱末爾誕生於巴爾幹半島南端美麗的愛琴海城市薩洛尼卡的一個中等木材商家庭,凱末爾的祖父是薩洛尼卡地方的一名小學教員。父親阿裏·李查曾經是一名帝國政府海關的低級職員,在凱末爾童年時代,奧斯曼帝國已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以素丹為首的專製統治集團的無能和賣國,奧斯曼民族的屈辱,外國人的跋,這時期在整個奧斯曼帝國表露得尤為明顯。特別是巴爾幹地區的政治動亂衝垮了他的家庭賴以為生的木材生意,父親經受不住這個打擊,在凱末爾7歲那年,不幸身染重病,雖多方求醫,耗盡了家中的大量錢財,但終因病情太重,不久離開了人世。社會的動蕩,家庭環境的險惡,都在凱末爾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凱末爾從小酷愛軍事,似乎對軍事有著一種天生的悟性。12歲那年,他違背母親的意願,偷偷考人了薩洛尼卡的一所軍事中等學校。在軍校學習期間,除軍事課程以外,他對數學、化學、曆史、文學也都有著濃厚的興趣。他立下宏願,要讀盡天下的好書,以曆史上的英雄人物為自己學習的楷模,長大後成為國家民族有用的棟梁之才。以後,隨著眼界的開闊,閱曆的增長,新思想的衝擊,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幹練,從而為日後的政治軍事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1895年。凱末爾在薩洛尼卡軍事中等學校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其後,升人瑪納斯提爾軍事預備學校。他在這所學校不僅表現出數學課程成績優異,而且外語與化學等課程都獲得優良的成績。凱末爾的遠大抱負與刻苦勤奮的學習精神,得到校長與教師們的一致好評。從瑪納斯提爾軍事預備學校畢業後,1899年,凱末爾進人伊斯坦布爾陸軍大學學習步兵。不久,他的軍事才能得以嶄露頭角,深得有淩部17的賞識,所以又讓他改學軍事參謀專業。1905年1月畢業,被授予陸軍上尉軍銜。

  凱末爾在伊斯坦布爾大學學習期間,正巧也是奧斯曼帝國素丹阿布杜爾·哈米德黑暗專製統治最嚴厲的年代,而陸軍大學又是當時奧斯曼帝國境內秘密反抗素丹專製統治的主要中心之一。學員們不顧學校當局采取的一切紀律性措施,依然偷偷地在宿舍裏閱讀青年土耳其黨流亡分子的著作,並且相互就國家的弊病及其挽救之術交換著意見。起初,凱末爾對社會政治問題不予過間,在學校裏隻是埋頭讀書,很少關心與軍事無關的一些事情,擔心因違紀而被開除,失去當軍官報效國家的機會。但是,不久,奧斯曼帝國的現狀終於對他產生了影響。奧斯曼帝國的軟弱,社會的不公正,以及西方列強外交官的飛揚跋肩1傲慢無禮,都在凱末爾的腦海裏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凱末爾一麵刻苦學習,一麵思慮著國家的前途、民族的命運,杜會的黑暗與人民的痛苦,時常使他冥思苦想通宵達旦,不能合眼。他逐漸地拋棄了政治的天真,越來越深人地卷人了青年軍官中的政治活動,最終加人了青年土耳其黨人的政治組織——統一進步協會,成為了一名反對素丹血腥專製統治的堅定革命者。

  1905年,當凱末爾即將得到畢業證書時,由於他積極參與反對素丹專製統治的政治活動,終於不可避免地被人告發,他和幾個同學一起被捕,關在皇宮裏麵拘押犯人的地方。經過長時間的審訊,毫無結果,帝國政府就把凱末爾和他的幾位密友一起放逐到大馬士革的第五軍團去服兵役。大馬士革是當時奧斯曼帝國國內外各種社會矛盾的集合點之一,奧斯曼帝國內部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在這裏表露得最為激烈。帝國政府在那裏派駐重兵,殘酷鎮壓人民群眾的反抗鬥爭。

  凱末爾到達第五軍團以後,曾經在敘利亞各地到處遊覽,親眼目睹到素丹專製統治下無能腐敗的社會現狀,以及人民大眾受苦受難的悲慘情景。為了把帝國從素丹專製殘暴的統治下拯救出來,在這裏,凱末爾又把在軍校學習期間開展的革命活動恢複了起來。他和四位最可靠的戰友,在大馬士革成立起祖國與自由協會,的秘密政治組織,並通過這一革命組織同許多朋友們建立起了聯係,團結更多的人們參加革命活動。

  1907年,年輕有為,充滿朝氣,敢想敢幹,性格剛強,對軍事具有著一種天生悟性的凱末爾,被晉升為少校,調往馬其頓的第三軍團任職,開始了他戰功卓著、戎馬控惚的軍旅生涯。隨後,他同青年土耳其黨的秘密政治組織同盟進步委員會取得了聯係,並積極參加他們的革命活動。然而,這一時期的青年土耳其黨領導人恩維爾等,剛惶自用,愛好虛榮,嫉賢妒能,排斥異己。他們並沒有重用像凱末爾這樣一些革命品質堅強,非常有才幹的青年軍官。因此,在奧斯曼帝國著名的1908年革命中,沒有使得凱末爾顯露頭角。

  1908年的奧斯曼帝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以後,因青年土耳其黨人的政治綱領,隻滿足於帝國憲法的恢複和暴君的下台,國家並未獲得真正的解放和進步,革命的發展趨勢與凱末爾的想法和政治信仰相衝突,為此,凱末爾十分不滿。他很快脫離了青年土耳其黨,一度放棄政治而專心致力於軍事。他曾經先後翻譯並發表了德國著名將軍李茲曼的步兵排戰鬥操典和步兵連戰鬥操典,使受訓的官兵頗有收益,他的軍事才能得以嶄露頭角。

  1910年,凱末爾第一次訪問歐洲,參加了當年在皮卡爾迪舉行的法國軍事大演習,親眼看到了歐洲經濟上的繁榮和軍事上的強大,接觸和學習到了許多歐洲的新思想,以及先進的軍事科學。並通過對比,對奧斯曼帝國國勢衰微、政治腐敗、民眾疾苦有了進一步較深刻的認識。這段經曆對凱末爾日後樹立治國平天下的雄心有著很大的影響。

  此後,在奧斯曼帝國對意大利和巴爾幹地區的戰爭中,凱末爾親率他指揮的部隊奔赴前線,總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屢建奇功。他的所作所為與軍事才能,深得上級的賞識。不久,他就被上級任命擔任大大超越他軍銜的軍事指揮職務。他當時僅隻是一名少校軍銜的副官,可是上級卻命令他統率一個團的軍隊。由於凱末爾任人唯賢,不拘一格,為人寬厚,善待士兵,使得上下左右齊聲交口稱讚,深受廣大官兵的衷心愛戴。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對國際形勢洞察敏銳的凱末爾預見到,不管奧斯曼帝國的同盟者德國是否獲勝,等待奧斯曼帝國的都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凱末爾曾經多次給最高軍事當局建議,竭力反對把奧斯曼帝國的命運同德國拴在一起,反對聽任德國擺布奧斯曼帝國的命運。但是,對德國人言聽計從,希望依靠德國的武力,建立以奧斯曼王室為首的突厥民族大帝國的最高政府當局,充耳不聞,聽之任之,無論如何不願意接受凱末爾的勸告和批評。1911年,急公好義,疾惡如仇的凱末爾被調離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在此後令人惴惴不安的和平年代裏,他任駐保加利亞大使館的武官。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奧斯曼帝國成為以德國為首的同盟集團成員之一。1915年初,由於凱末爾本人的懇切請求和大聲疾呼,不久,被帝國政府召回國內參加戰爭,奉命統率當時在馬爾馬拉海歐洲沿岸泰基爾達地區正著手建立的“幾乎屬於空想”的第19師。隨後,躊躇滿誌的凱末爾率領他的軍隊由泰基爾達奔赴加利波利半島前線。一時間,戰雲密布,一觸即發,奧斯曼帝國境內社會動蕩,人心仿徨不安,到處籠罩著不安的情緒。凱末爾感到救國家與民族於水火之中,是他一名軍人責無旁貸的崇高天職。他到達前線後,親臨陣地視察,關心士兵的疾苦,人們對他充滿了尊敬。

  凱末爾經過周密、細致的研究部署之後,率領軍隊頑強地抵擋住了英國軍隊強大的攻勢,成功地保住了達達尼爾海峽,為扭轉整個不利戰局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但是,達達尼爾海峽保衛戰的輝煌勝利,雖然一方麵給凱末爾帶來了晉升和榮譽,使他蔽得了“伊斯坦布爾大救星”的美稱,但另一方麵也遭到了帝國政府最高軍事長官恩維爾的嫉妒和猜疑。不久,凱末爾被調往距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數百公裏以外遙遠的東部前線執行一項任務。因為恩維爾認為,如果把凱末爾這樣一位家喻戶曉、光彩奪目的民族英雄留在帝國京城,總不免會過於引人注目,使他相形見細。

  1916年2月27日,凱末爾受命正式接任在迪亞爾巴克爾地方的一項軍職,並被授予將軍軍銜。在同俄國人進行了一場速戰速決的戰鬥之後,他為奧斯曼帝國奪回了比特利斯和穆什等許多地方,同時也為他自己燕得了新的榮譽。1917年7月,凱末爾被任命為新成立的帝國第七軍軍長。他曾經蠍立地反對青年土耳其黨人軍政府的輕率進攻戰略,相反,他多次強調守衛國土和奧斯曼帝國人力與物力的必要性。他同時反對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認為那是幻想。他相信西方化,私下認為伊斯蘭教在許多方麵阻礙著社會的進步,他的思想比他的同事們更加世俗化。因此,可以這樣公正地說,如果他早先還不是一個民族主義者,他的現實主義和獨立意識也足以使他成為這樣的曆史人物。

  1918年初,體弱多病,長年臥床不起的奧斯曼帝國素丹病故,由皇太子瓦希代丁繼位。因瓦希代丁對具有非凡體力、超人精神和具有獨創軍事才能的凱末爾頗有好感,所以委任他為駐戰略重地敘利亞的第七軍團總司令。此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接近尾聲,整個戰局不斷惡化。裝備精良的英國與法國軍隊已馬不停蹄地向奧斯曼帝國與德國軍隊發動強大的進攻,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帝國與德國聯軍趕出了巴勒斯坦和敘利亞的廣大地區,到處傳來奧斯曼帝國軍隊兵敗如山倒的噩耗,奧斯曼帝國的許多重要城鎮紛紛淪陷於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軍隊的鐵蹄之下。

  盡管凱末爾指揮自己的軍團,在撤退下來的其他各軍團的協助下,經過周密籌劃,組織了多次卓有成效的反攻,並在哈來卜北部地區集中優勢兵力打跨了法國軍隊,後又騰出手來有效地阻止住了英國軍隊的進攻,獲得了局部戰役的勝利。特別是凱末爾根據戰場形勢的變化,果斷地命令手下虎將伊斯梅特上校率其部強渡沙姆特斯河,將英軍退路切斷,準備在勒阿頗以北地區同英軍進行最後一場殊死之戰,發誓要雪洗民族之恥。然而,此時的奧斯曼帝國巨人氣數已盡,在軍事上徹底被英、法為首的協約國軍隊擊垮,再也完全無力進行抵抗了。

  1918年10月3日,奧斯曼帝國正式在摩德洛斯停戰協定上簽了字。停戰協定規定,德國元帥應從奧斯曼帝國軍隊中離開,而任命凱末爾擔任奧斯曼帝國最精銳的部隊、閃電集團軍總司令。但是,在兩個星期之後,精銳的閃電集團軍被帝國政府勒令解散,凱末爾本人也被召返回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1918年11月30日,當凱末爾抵達首都伊斯坦布爾的這一天,也正是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龐大艦隊開到伊斯坦布爾的同一天。奧斯曼帝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遭受的滲敗,使得凱末爾的民族自尊心受到沉重的打擊,他暗中發誓一定要洗雪民族之恥。

  返回首都後的凱末爾很少拋頭露麵,曾經引起許多人的猜疑凱末爾時常一個人默默無語,感覺到這眼前的世界變得很茫然。在等候、期盼和焦慮之中,陰鬱地度過了一段歸隱生活。但是,就在凱末爾歸穩期間,西方列強對奧斯曼帝國貪得無厭的瘋狂瓜分,以及素丹王朝的搖搖欲墜,為凱末爾日後在政治上、軍事上的東山再起,創造了良好的社會氛圍。

  早在摩德洛斯停戰協定簽字之前,凱末爾就給帝國政府發去電報,陳述奧斯曼帝國對敵人無條件限製的投降,是極其危險的。然而,軟弱無能的帝國政府仍然在喪權辱國的摩德洛斯協定上簽了字,宣布奧斯曼帝國無條件的投降。麵對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虎視耽耽,迫不及待,試圖在眾目睽睽之下瓜分奧斯曼帝國的狼子野心,凱末爾又含淚給帝國大維齊伊澤特將軍發去一個電報,再次指出,如果帝國政府未對停戰協定條款其錯誤之處加以爭辯修改之前,就將解散本國軍隊,敵人必然要隨意長驅直人侵占許多地方,奧斯曼民族必將陷人滅頂之災。但此時的奧斯曼帝國已搖搖欲墜,滿朝的皇戚貴族都嚇得魂飛魄散,一心隻想妥協求存,如何苟延殘喘,根本就聽不進去凱未爾的建議和忠告。因此,凱末爾私下將其部屬的軍隊盡可能地悄悄轉移到托羅斯山脈以北的廣大地區,並把餘存的武器和陣地設施,采取發給奧斯曼帝國南部各省民眾收藏等必要措施。凱末爾的這些必要措施,在後來偉大的民族獨立解放戰爭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為取得安太普、烏爾法、馬拉斯等保衛戰的全麵勝利,提供了決定性的物質條件。

  盡管凱未爾作為奧斯曼帝國碩果僅存的勝利將軍而聲譽昭著,但他要想在首都伊斯坦布爾組織領導民族抵抗運動,挽救危難的國家民族,卻很難有所作為。素丹及其幫凶拚命地反對所有一切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認為奧斯曼帝國的不幸遭遇,都是民族主義所帶來的。他們對外國侵略者提出的任何無理要求都惟命是從,根本就沒有一點骨氣和反抗精神,陷於一種極端恐懼的狀態之中。素丹政府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阻止任何群眾性的反對外國侵略者的運動,害怕這類運動不僅將會威脅外國侵略者的利益,而且也會影響到自己的統治地位。因此,他們一方麵繼續遣散奧斯曼帝國軍隊,但另一方麵卻聽任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軍隊一再違犯休戰條款。素丹政府命令在伊茲密爾的奧斯曼帝國軍隊不得對希臘侵略軍進行抵抗,並對京城內任何反對外國侵略者的抗議活動一律采取嚴厲的鎮壓。此時的凱末爾已經敏銳地體察到賣國求榮的奧斯曼帝國素丹政府已經完全墮落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成了聲名狼藉的外國侵略者代理人和人民公敵。麵對越來越險峻的形勢,凱末爾於是決心離開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依然到奧斯曼帝國當時民族主義運動非常活躍的安納托利亞去。那裏成立了全國第一批民族主義抵抗運動團體,即保衛權利協會。這個團體後來又相繼出現於奧斯曼帝國的全國各地,並且為各個受到外國侵略者威脅或被外國侵略者占領地區的民族主義抵抗運動樹立了光輝的榜樣。

  凱末爾雖然早就有離開外國侵略者所占領的首都伊斯坦布爾的想法,但最終到達安納托利亞參加組織領導奧斯曼帝國的民族獨立解放運動,卻完全是處於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

  1919年初,行將崩潰的多民族軍事聯合體的奧斯曼帝國,到處都是各族人民的反抗,尤其是在黑海地區由希臘人組織的武裝遊擊隊的活動非常活躍,對素丹政府在那一地區的統治威脅極大。素丹政府為了徹底消滅這些由希臘人操縱指揮的遊擊隊,想起了起用聲譽昭著,曉勇善戰,具有卓越軍事才能的凱末爾,任命他為駐防在安納托利亞黑海沿岸的薩姆鬆地區的奧斯曼帝國第九軍團軍民聯合檢閱使,全權負責這一地區的軍政大事,成為了一名掌握如此重要職權的領導人。雖然當時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政府領導人,對具有愛國熱情與軍事才能的凱末爾的這一任命持懷疑態度,但素丹政府為了維護他們搖搖欲墜的統治,也隻能起用像凱末爾這樣的人才,所以仍然堅持這項任命。最後,1919年5月16日,凱末爾登上了邦德瑪號輪船,離開了使人窒息的首都伊斯坦布爾,前往奧斯曼帝國當時的民族抵抗運動中心安納托利亞,並在那裏做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最終成為奧斯曼曆史上一位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1919年5月19日,凱末爾勝利地到達了安納托利亞的東部,開始組織軍事抵抗,加強奧斯曼人之間的政治團結,並為奧斯曼民族主義運動取得了外交上的承認。在今夭的土耳其共和國,5月19日作為青年和平運動日,全國各地都紛紛舉行慶祝,以紀念長達四年的民族解放拯救鬥爭的開始。

  促使奧斯曼帝國民族解放運動高潮發展起來的主要原因,是凱末爾到達安納托利亞東部前四天發生的希臘軍隊在伊茲密爾強行登陸的事件。根據停戰條款,伊茲密爾應由協約國共同占領,但這隻是表麵文章。1919年5月巧日,一支希臘軍隊在協約國軍艦的掩護下,在伊茲密爾登陸。希臘軍隊在按照計劃占領該城及其周圍地帶之後,繼續向東推進,進人了奧斯曼帝國的心髒地區。希臘從一開始就讓人明白,他們此次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臨時占領,而為了永久性地吞並,是為了把安納托利亞的西部並人一個擁有愛琴海兩岸的大希臘,重新恢複君士坦丁堡希臘東正教帝國過去的輝煌。希臘人的這種偉大理想對於奧斯曼帝國具有的最終威脅,是所有有識之士都能看到的。

  把其他各民族居住的遙遠省份割讓出去,倒還可以忍受,甚至帝國的京城被人占領也還可以容忍,因為占領者是作為勝利者一方的不可戰勝的西方大國,同時這些軍隊遲早總會退回到他們的國家去。但是一個帝國的鄰邦,一個過去的附庸民族,突然地衝進了帝國的心髒地帶,這實在是一種忍無可忍的危險和恥辱。這時,壓在奧斯曼帝國民眾心靈上的忿怒,終於燃燒了起來,變成了無法撲滅的烈火。在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他們不顧占領軍機槍大炮的威脅,紛紛舉行大型的抗議集會,並且第一次著手進行秘密的抵抗運動。在安納托利亞的厄代米什地區,少數的帝國軍隊甚至與希臘軍隊發生了遭遇戰,雖然未能阻止希臘軍隊的前進,但在希臘軍隊行進的沿線,廣大民眾到處都展開了遊擊戰。

  素丹政府在給凱末爾的指令中,要求他全而恢複地方秩序,平定遊擊隊的騷亂,解除活動於這一地區的一些穆斯林與基督教徒軍事性質的團夥武裝和他們的政治組織,並監督其餘的奧斯曼帝國軍隊解除武裝和進行複員的工作。然而恰恰相反,從凱末爾在薩姆鬆登陸的那一天起,就巧妙地利用這一機會著手與安納托利亞地區現有的民族抵抗團體之間建立起了聯係,並另外成立了許多新的抵抗團體。同時,為了武裝保衛奧斯曼帝國的腹地,共同禦敵,他又多方籌集經費,辛勤操勞,為成立一支抵抗外國侵略軍的武裝隊伍四處尋找於部,進行了大量的政治、經濟、軍事以及輿論準備工作,為以後奧斯曼帝國民族解放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凱末爾在安納托利亞各地四處奔走,宣傳鼓動,揭露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扼殺奧斯曼帝國民族獨立的陰謀。當時在革命隊伍中,還有不少人對帝國主義國家存有幻想,企圖依靠英國的保護或者美國的托管,來逃避被西方列強瓜分的厄運。凱末爾則積極主張利用民族解放戰爭的形式,來保衛奧斯曼帝國的民族獨立。他大聲疾呼:一個民族與其作為別人的奴隸活著,還不如死了更好。不獨立,毋寧死。並嚴肅地指出:奧斯曼帝國惟一的出路,就是建立一個以民族主權為基礎的,不受任何限製的,無條件的獨立國家。為了組織民族抵抗武裝力量,迎接即將到來的民族解放戰爭,凱末爾與誌同道合的富阿德將軍、勞夫及雷費特上校等人多次舉行秘密軍事會議,商討進行民族解放戰爭的辦法,並積極與駐防在埃爾祖魯姆地區的帝國第十五兵團司令、著名的愛國將領卡拉貝基爾將軍取得了聯係,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不久,凱末爾又向國內的一些軍政當局發出一封用密碼拍發的通電,借以表明他的政治觀點,通電的開頭語是:1.國家完整,民族獨立,正處於危險之中。2.中央政府已無力履行所承擔的責任。因此,應該認為國家已不複存在。3.惟有民族的意誌及決心,有能力挽救民族的獨立。這些慷慨陳詞,為此後數年間的奧斯曼帝國國民政治綱領定下了基調。

  凱末爾在發出通電後不久,接著又提出了立即召開將不受任何方麵影響與幹涉,並在全世界麵前堅持本民族權利的國民議會要求,同時,通電呼籲全國各地區秘密派遣代表前來安納托利亞這個當時奧斯曼帝國最安全、革命形勢最高漲的地方。此時,著名的愛國將領卡拉貝基爾將軍,也向奧斯曼帝國東部各省發出將在埃爾祖魯姆舉行商討挽救民族危亡的代表會議的邀請。

  凱末爾等人進行活動的消息傳到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之後,愛國人士感到歡欣,深受鼓舞,麵賣國求榮的素丹政府卻感到萬分驚恐,坐立不安。陸軍大臣要求凱末爾立即返回首都伊斯坦布爾,並得知他拒不遵命後,便以素丹的名義發出了一道終止凱末爾軍職任命的救令。為了竭力避免過早地發生任何公開背叛合法的奧斯曼帝國素丹政府的行為,凱末爾毅然辭去了所有的軍職,換上了便裝,轉而參加了1919年3月3日成立於埃爾祖魯姆的東安納托利亞保衛權利協會。這個政治組織,後來在埃爾祖魯姆地區按照合法手續正式登記,從而為凱末爾領導的民族獨立解放運動提供了合法性,成為以後同素丹政府以及英、法為首的協約國進行鬥爭的重要政治工具。

  1919年7月23日,由東安納托利亞保衛權利協會發起召開的東部各省代表大會,在埃爾祖魯姆開幕。凱末爾在第一天就被定為大會主席。會議開了20多天。這次會議最重要的成就,是起草了一項後來被稱之為國民公約宣言的初稿。會議並且宣布,在必要時它有成為奧斯曼帝國臨時政府的權利。

  會議期間,卡拉貝基爾將軍接到了來自首都伊斯坦布爾素丹政府的命令,要求他立即逮捕凱末爾等愛國人士,並且由他接替凱末爾的第九軍團軍民聯合檢閱使的職務,但卡拉貝基爾將軍斷然拒絕從命。

  9月4日,由來自全國各地的代表參加的更為重要的第二次代表大會,在瑟瓦斯正式開幕,凱末爾再度當選為大會主席,並親自指導大會的討論。這次大會的主要任務,是要把埃爾祖魯姆會議的政治成果擴大到全國範圍,並通過決議,成立了奧斯曼帝國全國統一的政治組織——“安納托利亞和隆美利亞保衛權利協會”,下而設立一個以凱末爾為首的常任代表委員會,直接領導奧斯曼帝國的民族解放運動。

  此時的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社會動蕩,人心仿徨不定,政治上一片混亂。一些伊斯蘭教上層僧侶,一些著名的青年土耳其黨人,以素丹政府海軍大臣饒夫為首的一群將軍,以及一些大資本家,非常同情和附合全國護權協會,但他們又堅決表示要保留素丹製度和哈裏發製度。此時的民族主義運動具有強烈的伊斯蘭主義色彩,素丹和哈裏發仍然被承認為合法的統治者。凱末爾雖然早就懷有建立世俗共和國之誌,但此刻卻非常謹慎,以免傷害帝國民眾忠於素丹和哈裏發的感情。

  凱末爾為了團結更多具有廣泛政治影響的人參加民族統一戰線,審時度勢地決定暫不攻擊素丹和哈裏發,而隻攻擊反動的大維齊費裏特,強烈諳責他向素丹政府隱瞞真情,無視民族權利,冒犯素丹的威嚴與榮譽,影響了君主與人民之間的團結。凱末爾宣布素丹目前因為置於協約國控製之下,所以在伊斯坦布爾的帝國政府未能真正代表國家之前,他所領導的代表委員會應起到國民意誌代言人的作用。

  不久,頑固反動的費裏特被撤銷了大維齊職務,改由對全國護權協會態度比較溫和友善的裏紮將軍接任大維齊職位。他一上台就同凱末爾舉行了多次談判,並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協議,其中涉及素丹政府實際上對以凱末爾為首的全國護權協會的承認,以及對全國護權協會綱領中主要政治原則的接受。

  在愛國革命者的遊說和壓力下,奧斯曼帝國舉行了成立新帝國議會的選舉。1920年1月20日,新議會正式在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開幕,民族主義分子及其同情者取得了新議會中的大多數,在新選出的議員中,有些便是屬於來自安納托利亞全國護權協會的重要成員。凱末爾由於感到去首都伊斯坦布爾有危險,所以便留在了安卡拉。兩周以後,新議會表決通過了以埃爾祖魯姆和瑟瓦斯宣言為基礎的國民公約,從而確立了關子領土完整和民族獨立的基本政治要求。這時凱末爾和民族主義運動的政治組織代表委員會,已經在安卡拉站穩了腳跟,加上在帝國的京城還有一個對他們表示同情的新議會,以及素丹政府對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的承認,似乎凱末爾領導的民族主義運動正處於一種堅強有力的地位。

  隨著奧斯曼帝國民族革命形勢的高漲,在首都伊斯坦布爾的愛國者們這時變得更加活躍起來,他們不僅在輿論上廣泛支持凱末爾與全國保護權利協會,而且還襲擊了協約國軍隊的軍械庫,把奪獲的戰利品送往安納托利亞全國保護權利協會所在地。這一切都震驚了協約國占領軍,他們采取了一係列嚴厲的應付措施。首先迫使大維齊裏紮將軍辭職,由敵視民族革命運動的海軍大臣薩利赫接任他的職位,並派協約國軍隊開人首都伊斯坦布爾奧斯曼人居住區,逮捕全國保護權利協會成員及其同情分子。當時被捕的知名人士共計有150人左右,其中還有不少議會議員,都一律被關押在馬耳他島。他們這些人,直到1921年下半年同在安納托利亞被民族革命派捉住、並作為人質扣留下來的英國軍官實行交換時,才獲得釋放。

  1920年3月18日,在首都伊斯坦布爾奧斯曼帝國新議會舉行的最後一次會議上,一致通過一頂抗議逮捕國會議員的決議後,宣布無限期的休會。從此,它再沒有舉行過會議,最後在同年的4月11日,經素丹同意予以解散。此時的形勢急轉直下,因此,在議會宣布休會的第二天,憂心如焚的凱末爾立即發表聲明,要求舉行選舉,以便成立一個新的緊急大會。在凱末爾的親自主持下,緊急大會自1920年4月18日起,在已經成為“代表委員會”所在地的安卡拉舉行。一時間,這個風景如畫的安納托利亞小山城,變成了奧斯曼帝國民族抵抗運動的大本營,變成了奧斯曼帝國民族獨立解放運動的實際首都。

  協約國軍隊的這次鎮壓行動與上次希臘軍隊在伊茲密爾登陸一樣,對於奧斯曼帝國的民族主義者來說,是一次新的推動和促進,使凱末爾領導的民族解放運動轉化成為了一個有效的獨立政府。1920年4月23日,一批被稱之為大國民議會的代表,在安卡拉舉行了正式會議,選舉了大國民議會政府,這一天從此就成了以後土耳其共和國的國慶日,也叫做兒童和國家主權日。大國民議會政府並沒有宣布廢默素丹,隻是聲明由於素丹是協約國的俘虜,所以隻有大國民議會政府才代表國家。第二天凱末爾當選為大國民議會主席,並主持了部長會議。1921年1月大國民議會頒布的法律把這一組織具體化了,法律宣布主權無條件屬於國家。這個國家現在第一次被正式稱為土耳其氣。

  甚至到了此時,大國民議會的代表們仍然是非常不願意采取任何可能被認為是叛逆行為的步驟,而是想盡一切辦法來保持政治運動的合法性。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盡可能地在各種公開場合表示他們對奧斯曼帝國素丹兼伊斯蘭教哈裏發瓦希代丁的忠誠,並且重申要把他從外國侵略者手中搶救出來的願望。但是不久,隨著雙方鬥爭的白熱化,這種妥協的可能性也就不複存在了。

  1920年4月28日,素丹再度召回反動透頂的外國侵略者的走狗費裏德為大維齊,並且成立了討伐民族革命派的討逆軍,任命長期以來一直同民族革命派為敵的安紮費爾為總司令,開始向民族革命派發動新的猛烈攻擊。此外,伊斯蘭教教長埃芬迪也發布了一道通令,宣稱遵照哈裏發的命令和宗教義務,要殺死所有的叛逆者。5月11日,經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軍事法庭缺席審判,鄭重其事地宣布凱末爾等其他民族革命派領導人死刑。此時的素丹和他的政府,正在準備利用宗教、政治、軍事等一切手段,向在安納托利亞的民族抵抗運動大本營,發動他們最為猛烈的進攻。這些行動使得安卡拉政府與素丹政府之間幾乎不可能再有任何和解。

  麵對以素丹為首的反動政府的倒行逆施,民族革命派給予了堅決有力的還擊。以凱末爾為首的大國民議會首先任命了一個大臣會議,其次讓安卡拉的法典官伯雷克奇紮代替原伊斯蘭教教長埃芬迪的職務,並在安納托利亞其他152名法典官的一致讚同下,發布了一道通令,宣布大維齊費裏德為叛徒、賣國賊;宣布在外國侵略者強迫下素丹政府發布的任何命令無效,呼籲所有的穆斯林行動起來,把他們的哈裏發從囚禁中解放出來。

  不過,民族革命派當時的這些措施,在用來抵製像素丹、大維齊、伊斯蘭教教長等這些曆史悠久的至尊人物所擁有的極高聲勢方麵,隻起到了極其有限的作用。同時,在安納托利亞的許多地方,因首都伊斯坦布爾素丹當局的鼓勵和支持,發生了反對民族革命派的騷亂與暴動,弄得民族革命派甚至在安卡拉附近也得不到安寧,時局日趨緊張。

  此時,形勢的發展對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越來越十分不利,使他們確實感到有些為難,陷人了被反動武裝四麵包圍的困境。他們既要抵擋裝備精良、來勢洶洶的素丹軍隊,又要時刻提防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軍隊的武裝千涉。當時在奧斯曼帝國民族獨立解放運動的心髒地區安納托利亞,西部是英國支持下的希臘侵略軍,法國軍隊則在敘利亞邊境不斷向奧斯曼帝國進攻,而意大利軍隊也相繼占領了安塔利亞等地區,並且還不斷進行挑釁。從民族革命派本身來說,關鍵性的問題,主要是缺乏一支訓練有素、統一指揮的正規軍。雖然在鎮壓反叛和粉碎素丹軍隊進攻的戰鬥中,遊擊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抗擊外國侵略軍的戰鬥中,遊擊隊也表現得英勇善戰、不怕犧牲,但是,分散不統一的遊擊隊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和組織指揮係統完備的西方列強侵略軍麵前,卻處處表現出了劣勢和被動。

  不過,到了1920年下半年,整個形勢的發展開始變得對民族革命派越來越有利。在西方,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終於為處理奧斯曼帝國、這個博斯普魯斯海峽的病夫留在人世間的財產作出了最後的安排。經過在倫敦和聖雷莫一係列幕後的肮髒交易與喋喋不休的爭吵之後,他們起草了一份條約。1920年8月10日,在色佛爾由協約國家與奧斯曼帝國素丹政府雙方的代表在上麵簽了字。對於奧斯曼帝國來說,《色佛爾條約》是一個內容非常苛刻、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根據這個條約,奧斯曼帝國將支離破碎,陷人絕境,變成了一個有形無實的國家,僅能依靠吞並了它最富庶地區的那些西方列強的憐憫和寬容來生存。這比強加於當時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敗的德國的條約還要更加嚴厲得多。因此,《色佛爾條約》的簽訂,在奧斯曼帝國境內引起了廣大民眾對於接受這項條約的素丹政府的極大反感,並把簽訂條約的那一天定為國恥日。凱末爾代表安卡拉革命大本營發表聲明,堅決拒絕接受該項條約。

  此時的素丹政府內部也發生了分化,一些不滿意簽訂條約的大臣和重要官員,紛紛投奔加人了民族草命派的安卡拉政權,把自己同奧斯曼帝國的民族獨立解放事業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因而在奧斯曼帝國人民的眼裏,似乎所謂不忠不敬的正是那些反對安卡拉民族政權的人,而不是堅決支持這個政權的人,凱末爾成了他們心目中的民族大救星。

  奧斯曼帝國的民族解放戰爭共分為三個階段。在第一個階段中,凱末爾率領遊擊隊在阿達納、臘代加和濟安普特等地,曾經有效地阻止過法國侵略軍,使他們沒有能夠越過雷池半步。然而,在著名的安特魯戰鬥中,由於遊擊隊在人數上與武器裝備上都遠遠不及敵方,雖然經過了十個多月的浴血奮戰,終因敵我力量相差懸殊,遭到慘敗,幾乎喪失了全部人馬和武器裝備。凱末爾肩部負傷後,僅帶著剩下不到500人的隊伍,西渡薩卡裏亞河撤往山區。而此時的10萬希臘侵略軍,則憑借著協約國雄厚的財政和大量武裝的支持,更是氣勢洶,不可一世,占據了奧斯曼帝國的許多重要城市和大片土地,奧斯曼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曆史時刻。

  軍事上的失敗並沒有使凱末爾沮喪、絕望,他以一個軍事戰略家的眼光,很快地找出了失敗的主要原因,並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這就是政治綱領確定之後,急需建立一支紀律嚴明,指揮統一,英勇善戰,能夠擔負起民族革命戰爭主力軍的正規部隊。凱末爾為了建立這支正規部隊,與他的助手們到處召募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退伍軍人。他過去的許多老部下、老戰友也紛紛脫離素丹政府率領數百人、數千人,甚至數萬人參加了新組建的國民軍。

  1921年初,奧斯曼帝國的民族解放戰爭進人了第二個階段。在戰鬥的初期,同樣還是外國侵略軍占據了上風。新組建的國民軍倉促應戰,處處被動挨打,形勢十分嚴峻。軍事上的接連失敗和人員所遭受的重大傷亡,時常使凱末爾徹夜難眠,變得很茫然,甚至心存退意。有些重要的領導人也建議凱末爾與素丹政府妥協,接受協約國的條約。經過數日痛苦的反思,再三考慮,他覺得妥協與退讓,隻能最終導致奧斯曼帝國被瓜分,擺脫不了滅亡的命運。“為了國家民族的利益,隻能殊死一戰,決不能僅顧慮個人的榮辱安危。”在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上,凱末爾慷慨激昂地對他的部下說道。一句豪言壯語,反映出凱末爾大義凜然,報效國家民族,平定天下的大誌向,他不愧為挽救奧斯曼民族的中樞人物。

  凱末爾決定重整旗鼓,發動民眾。一方麵利用協約國之間的矛盾,同部分國家簽訂友好條約,讓他們停止對奧斯曼帝國的軍事幹涉,承認安卡拉民族革命派政權的合法性。另一方麵爭取蘇俄政府在經濟上、軍事上的支持,使奧斯曼帝國有一個安定可靠的後方。此外,由農民為主體組建的國民軍,受到廣大民眾的廣泛支持。青年人紛紛參軍人伍,老人和婦女們幫助士兵們挖戰壕、修工事、護傷員、運槍彈,把水和糧食運到了前沿陣地。廣大民眾這種忘我的精神和全力以赴的支援,使凱末爾深受感動,更堅定了他與外國侵略者血戰到底的信念。

  1921年夏天,驕陽烤灼著安納托利亞的大地,希臘侵略軍在英國軍事顧問的指揮和英國軍隊大炮、坦克的火力支援下,由國王君士坦丁親自統率,氣勢洶洶地向國民軍發動了強大的攻勢。8月,希臘侵略軍兵臨安卡拉城下。但是,凱末爾堅信他所領導的民族獨立解放戰爭是正義的,最終是一定會勝利的。

  在希臘侵略軍得意忘形之際,凱末爾經過周密、細致的研究,針對希臘侵略軍速戰速決,急於攻占奧斯曼帝國民族革命派大本營安卡拉的戰略計劃,決定采取穩定後方,遷回作戰和突破重點的作戰方針,抓住有利戰機,誌在必得,同希臘侵略軍展開了一場事關奧斯曼帝國民族前途命運的大決戰。為了給大決戰作好充分準備,凱末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首先平定了素丹軍隊的武裝圍剿,消除了肘腋之患,並重新調兵遣將,使一支支由工人、農民新組建的國民軍的生力軍,如離弦之箭衝人敵陣,銳不可當,迅速分割包圍了希臘侵略軍。

  1921年8月23日至9月13日,在廣大民眾的大力支援下,在凱末爾卓越的指揮下,國民軍發動了為時20天的“薩卡裏亞戰役”。這是一場充滿英雄主義色彩,可歌可泣,非常感人的戰鬥。在戰鬥中,國民軍前仆後繼,英勇衝殺,數度攻占敵軍陣地。而希臘侵略軍凶悍善戰,又幾次反攻擊退了國民軍的進攻,戰場被一片衝天的火海所吞噬,雙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在一次夜間作戰中,親臨前線陣地指揮的凱末爾環幸被流彈打斷了一條肋骨。用繃帶句紮好以後續指揮戰鬥。在凱末爾大無畏精神的鼓舞下,國民軍士氣大振,越戰越勇,所向披靡。而此時的敵軍已成驚弓之鳥,不堪一擊,落荒敗逃。在國民軍的追殺下,希臘侵略軍大部分被殲滅,少數潰逃到薩卡裏亞河西畔。這是一場關係到奧斯曼帝國曆史命運的大決戰,決戰的結果改變了奧斯曼帝國的曆史。尊寧了凱太宋以業績。為了紀念這次偉大的勝利,表彰凱末爾的功勳,奧斯曼帝國大國民議會授予凱末爾以“加茲”稱號,意思是“聖戰的勝利者”,並晉升他為國民軍元帥。

  “薩卡裏亞戰役”的勝利,不但改變了戰場上國民軍長期處於劣勢的狀態,而且還促使協約國集團內部出現了分化。在這次戰役結束後的一個多月,法國首先同奧斯曼帝國民族革命派政府簽訂了和約,並撤出了自己的軍隊。意大利也停止了對奧斯曼帝國的軍事幹涉,同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政府建立了友好關係。此時的英國,對奧斯曼帝國的武裝幹涉完全陷人了一種孤立的狀態,隻有它的小夥伴希臘侵略軍在奧斯曼帝國維持著被動的軍事局麵。麵對協約國土崩瓦解的局麵,凱末爾惟恐因自己的失誤和猶豫不決而失去一個有利的戰機。他多次到戰火紛飛的前線視察,親自主持軍事會議,詳細討論軍事反攻計劃,並把那些缺少進取精神,徘徊觀望,停止不前的軍官撤職查辦。在極其周密的安排下,凱末爾完成了軍事上總反攻的準備工作。

  此時國民軍的人數和武器裝備,與希臘侵略軍幾乎相等。雖然在飛機、大炮、坦克等重型武器方麵的數量,希臘侵略軍略占優勢,但國民軍卻有強大的騎兵,並且通過蘇俄的大力援助,獲得了許多重型的遠射程大炮,從而為大部隊的全麵反攻和轟城拔塞,創造了有利的條件。特別是國民軍鬥誌昂揚,充滿必勝的信心,而希臘侵略軍卻由於內部意見不和,加上國內政權和決策的不斷變化,導致軍心渙散,士氣低落,戰鬥力下降。

  雄韜武略的凱末爾製訂的反攻軍事計劃是:針對外國侵略軍各懷異誌,軍心不齊,兵力分散,一觸即潰的特點,決定集中主力部隊,首先攻擊希臘侵略軍一翼,擊並消滅其主力,然後分路包抄殲滅其他侵略軍。

  在大反攻的前夕,前線是一片寂靜,看不出一場決定曆史命運的大決戰即將爆發的任何跡象。這是凱末爾為麻痹敵人,掩護反攻,采取的一係列有效措施的結果凱末爾在安卡拉向新聞界宣布:他將在1922年8月25日舉行茶話會,招待國民議會的議員和外國使節。而實際上,凱末爾早在8月6日已經向全軍秘密下達了準備總攻的命令,並於8月20日在前線召開了各路軍司令長官的聯席會議。8月25日,大國民議會的議員和外國使節們都在安卡拉等待凱末爾為他們舉行茶話會,而此時的凱末爾根本就不在安卡拉,他正在前沿總指揮部下達立即出擊的緊急命令。

  發起總攻的國民軍,如同離弦之箭衝人希臘侵略軍的陣地,所向披靡。在國民軍猛烈地攻擊下,敵軍無法抵擋,紛紛棄城而逃或投降。因此,第二天傍晚,國民軍便占領了不堪一擊的希臘侵略軍的大量陣地,俘虜敵軍數萬人。繳獲武器彈藥不計其數。勝利大大激發了國民軍將士們的鬥誌,軍官們衝鋒陷陣,身先士卒;士兵們也不甘示弱,前赴後繼,越戰越勇,一路勢如破竹。

  與凱末爾麻痹敵人,發兵神速的戰略相反,希臘侵略軍卻心存僥幸,行動遲緩。認為有英國這個世界頭號強國的支持,凱末爾的國民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在客觀上和主觀上都末認真作好打大仗、打惡仗的準備。如在國民軍摧枯拉朽之勢的打擊下,希臘侵略軍的總司令哈詹尼斯蒂斯將軍這時竟不在前線,而在風景如畫、歌舞升平的伊茲密爾度假。當得悉前線潰敗的消息後,希臘政府才慌忙撤銷了失職的總司令,任命特裏席皮斯將軍為總司令,並下達反攻的作戰命令,但此時特裏席皮斯所在的軍團,已經完全被凱末爾指揮的國民軍切斷了與周圍希臘軍的聯係。所以在佩納忠地區進行的最後戰役中,希臘侵略軍新任總司令特裏席皮斯將軍被俘,人們風趣地把這次戰役戲稱為“總司令戰役”。

  1922年9月9日,威武雄壯的國民軍,邁著矯健的步伐,在民眾的歡呼聲中,進人了長期被協約國軍隊占領的軍事戰略重鎮伊茲密爾。同日,協約國要求與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政府談判。然而,當凱末爾到達談判地點時,並無誠意的協約國無一名代表在場。凱末爾隨即發表了(軍隊從地中海向全國致敬》的宣言,並發出命令:“全軍將士們,你們的目標是愛琴海,前進!”此時的外國侵略軍,在國民軍的乘勝追擊下,風聲鶴映,草木皆兵,已成驚弓之鳥,不堪一擊。不久,安納托利亞境內的侵略軍全部被殲滅,奧斯曼帝國在安納托利亞的所有失地,至此全部得到了收複。在以後的時間裏,英國政府為了避免一切已經迫在眉睫的英國與奧斯曼帝國民族革命派政權的武裝衝突,於1922年10月11日,同安卡拉民族革命政府簽訂了新的停戰協定根據這項協定,各協約國政府同意把伊斯坦布爾、海峽地區以及東色雷斯的主權交還給奧斯曼人,並同意召開一次和會,廢除《色佛爾條約》,締結一項新的和約至此,奧斯曼帝國的民族獨立解放戰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奧斯曼帝國民族獨立解放戰爭的勝利,標誌著西方列強試圖瓜分奧斯曼帝國的陰謀徹底破產。從1920年國難當頭時起,鋪放在奧斯曼帝國大國民議會主席團桌子上作為哀悼標誌的黑色桌布,這時被取了下來,而象征著勝利與和平的綠色桌布,被平整地鋪設在了主席團的桌麵上。

  和平會議於1922年11月20日在瑞士的洛桑召開。經過隨後許多個月的艱苦談判和外交爭執,終於在1923年7月24日簽訂了正式和約。對於奧斯曼帝國來說,這項條約最主要的意義,是重新確定了奧斯曼人對於幾乎包括今天整個土耳其共和國在內的全部領土所擁有的完全和不可分割的主權。在這同時,還廢除了長期以來象征著卑劣和屈從,因而引起人們深惡痛絕的治外法權條約。正因為如此,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五個戰敗國中,奧斯曼帝國是後來惟一不願意修正和約的國家。

  軍事上勝利了,以凱末爾為首的奧斯曼帝國民族主義者的政治綱領也已經達到了目的,並且還在一次國際和約中得到了全世界的承認。下一步應該怎樣做呢?正是在回答這個問題上,凱末爾表現出了他的真正偉大。奧斯曼帝國的民族獨立解放戰爭勝利以後,擺在凱末爾及其擁護者麵前有幾種選擇。他們可以乘勝利長驅直人敘利亞和伊拉克,占領奧斯曼帝國失去的亞洲領土,恢複昔日奧斯曼帝國的輝煌,凱末爾還可以登上素丹和哈裏發的寶座,維持封建神權專製的國家形式。但是,凱末爾是一位頭腦清醒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家和政治家,他認為沒有必要為大奧斯曼主義效勞,他認為這種擴張主義違背了民族願望,增加了敵人的力量,不如回到我們自然合理的限度中去,堅持和平共處的睦鄰友好關係。

  戰事一停,為了使奧斯曼帝國和希臘擺脫令人頭痛的少數民族間題,凱末爾首先同希臘達成了交換人口的協定,不惜采用殘忍但十分有效的交換人口的辦法,解決了奧斯曼帝國與希臘之間從古至今的民族糾紛,在以後的幾年中確實使兩國易於建立良好的外交關係。此外,凱末爾宣布放棄一切對外野心和一切形式的大奧斯曼主義、泛伊斯蘭主義的意識形態,有意地把自己的行動和意願限製在洛桑和平條約所規定的奧斯曼民族領土的範圍之內,並把他的後半生貢獻給了艱苦、費力而不引人注目的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改革。1923年,凱末爾在一次精彩的演說中提醒奧斯曼人民:至今我們的軍隊己經取得的勝利,不能被認為已經能夠使我們的國家真正得救了。這些勝利,僅僅隻是為我們將來的勝利奠定了基礎。我們不應該為我們在軍事上的勝利而感到自豪,我們還應該更多地為取得科學與經濟方麵的新勝利作好準備。

  一旦掙脫了奧斯曼帝國侄桔和卸下額外領土這副重擔,去實施凱末爾他那世俗主義的理想,使奧斯曼帝國完全接受西方文明,從而推動奧斯曼帝國的現代化發展和社會改革便不難進行。改革之所以比較容易進行,還因為奧斯曼帝國經過幾代改革家們承前啟後的不斷努力,此時己經培植出了一種改革的傳統和社會發展方向,這種方向便是全麵學習西方的製度、思想和習俗。雖然奧斯曼帝國的傳統和伊斯蘭教古老的信仰、儀式和習慣並沒有完全消失,但有的已經敏改造,更多的則是麵臨能否存在下去的挑戰。這種新老體製的共存,時常造成人們的精神痛苦。

  凱末爾不僅是奧斯曼帝國曆史上一位具有傑出才能的軍事家,而且也是一位胸懷大誌向,具有敏銳政治眼光的社會改革家。從奧斯曼帝國幾百年來社會改革的曆史進程中,凱末爾判斷,要想鞏固他對國家政權的控製,掌握奧斯曼帝國未來的發展命運,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迫在眉睫的政治體製問題,即奧斯曼帝國的形式與結構問題。

  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從一開始便堅持他們是忠於素丹的,君主之所以反對他們的正義事業,那是由於聽信了饞言和受到外國人控製的緣故。但是這些原則,從奧斯曼帝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長遠的目標來看,又是同保留素丹君主製相矛盾的。早在1920年7月,凱末爾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向安卡拉民族革命派大國民議會宣布:“我想,使我們今天能夠存在的這個基本現實,已經顯示出我們民族總的發展趨勢,那就是民族主義和人民政府。這意味著政府正在轉到人民的手裏。”此後,在許多重要的場合,凱末爾一直宣揚這種觀點。

  奧斯曼帝國是一個伊斯蘭教國家,據官方統計,奧斯曼帝國人口90%信奉伊斯蘭教,奧斯曼帝國封建專製製度的特點是封建神權的專製製度,即王權(素丹)和政權(哈裏發)是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素丹既是奧斯曼帝國的君主,又是宗教的最高領袖。奧斯曼帝國的素丹於1517年征服阿拉伯的哈裏發末代王朝統治的埃及以後,又給自己加上了哈裏發的尊號,因而素丹又成為整個穆斯林世界的最高領袖。這兩個融為一休,形成了奧斯曼帝國封建神權君主專製製度,成為了奧斯曼帝國社會向前發展的主要障礙。

  促使凱末爾下決心從此一勞永逸地結束奧斯曼帝國君主的政治權力,把它同哈裏發製分離開來的原因,是因為在召開瑞士的洛桑和會之前,協約國同時向安卡拉的民族主義政府和伊斯坦布爾的素丹政府發出正式邀請。而這種雙重邀請,對在這緊要關頭由於這一邀請而展示出來的奧斯曼帝國國家權力行將分裂的前景,不得不使凱末爾下決心要徹底廢除素丹製。

  凱末爾在進行重大政治改革時,充分表現出他的政治魄力和靈活的策略。他分兩步來進行重大的政治改革:先廢除素丹製,後廢除哈裏發製、以解決奧斯曼帝國國家政治改革中的老大難問題。然而,當時凱末爾將要進行的這項政治改革所麵臨的困難是很大的,不僅封建神權專製的維護者們堅決反對這項政治改革,同時也遭受到了凱末爾的許多忠於傳統製度思想極深的親密同事和一些大國民議會議員們的反對。

  當凱末爾決心一勞永逸地結束奧斯曼帝國封建君主政治權力的時候,他曾經向一些最親近的同僚征求意見,結果卻發現他們仍然對素丹表示忠誠。例如,凱末爾在問起民族獨立解放戰爭時期他的最親密戰友勞夫關於這個問題的看法時,後者回答說:“在良心上和感情上,我是離不開素丹和哈裏發的,我有責任繼續對君主保持忠誠,我對哈裏發的愛戴,是我所受教育的結果。”勞夫用嚴肅的口吻繼續說道:“廢除素丹和哈裏發,而另設其他性質的官職來代表,將會造成失敗和災難,這是千萬做不得的。”當時坐在凱末爾身邊的許多親密戰友也都表示同意,並且還說:“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除素丹製和哈裏發製以外還有其他形式的政府。”

  然而,凱末爾估計了當時的形勢,得出了與他的那些親密戰友不同的結論。在他看來,素丹和哈裏發由於在奧斯曼帝國民族獨立解放戰爭中同外國勢力相勾結,所以已經被弄得聲名狼藉,威信掃地,成為過時的東西了。而民族革命派在戰爭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並且手中有強大的軍隊作後盾,所以逐步廢除素丹和哈裏發的時機已經成熟。特別是當協約國一方麵同以凱末爾為首的民族革命派政府簽訂和約,另一方麵又頑固地繼續堅持承認素丹政府,這種別有用心的雙重承認,企圖使奧斯曼帝國的國家政權陷人一種分裂的狀態,促使凱末爾更加堅定了廢除素丹和哈裏發。

  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之後,凱末爾決定把素丹和哈裏發這兩個職位分開,並先廢除前者,從此將不再有素丹,而隻有一位奧斯曼王子來擔任哈裏發的職位,他僅擁有宗教權力,而沒有政治權力。凱末爾希望通過這項折衷辦法來瓦解宗教分子對於政治變革的反對,來保持一個超越政治之上的合法宗教權威所具有的優點,同時又結束了素丹的個人專製。1922年月1日,安卡拉的大國民議會通過了包含兩項條款的決議。第一項條款宣布,“奧斯曼帝國的人民認為,在伊斯坦布爾的那種依靠個人統治形式的政府,已不複存在,至此,已經永遠成為曆史”第二項條款承認哈裏發職位應屬於奧斯曼王室,但規定哈裏發隻能依靠奧斯曼國家而存在,並應由大國民議會遴選奧斯曼王室中最屬品學兼優的分子充任。同年11月16日,大國民議會又決定,以勾結英國的叛國罪,將把素丹及主要大臣交付國家最高法庭審判。素丹穆罕默德四世11月17日,得到消息之後,見大勢不妙,還沒有等候大國民議會來評定他是否品學兼優,便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帶著他那不滿10歲的幼子,倉皇從王宮側門逃出,登上英國軍艦逃離了奧斯曼帝國。留傳了600多年的奧斯曼帝國素丹製,隨著這位最後一代素丹的逃亡而一去不複存在。不久,素丹穆罕默德四世的堂弟麥吉德被選為新的哈裏發。然而,此時的哈裏發製,也隨著素丹製的滅亡而形影相吊,搖搖欲墜了。

  凱末爾在終於辦完了奧斯曼帝國素丹製的喪禮之後,又開始為下一階段的政治改革做好了準備。他首先需要一個政治工具。雖然保衛權利協會曾經在奧斯曼帝國的民族解放鬥爭時期作了許多工作,但它卻滿足不了一個享有和平與獨立國家的需要。凱末爾這時著手把它改變成為一個在現代政治體製運作中的真正政黨。凱末爾經過走訪全國各地,同國內各社會階層的代表交換了意見,並在他的領導下,1923年8月9日,一個叫做人民共和黨的新政黨宣布成立,凱末爾擔任該黨主席,它是這一時期奧斯曼帝國惟一的政黨。

  與此同時,凱末爾另外又準備進行著一項甚至更加徹底的政治改革。首先是在1923年10月13日正式宣布定都安卡拉。其次是宣布共和。1923年10月29日,大國民議會經過許多小時的激烈辯論之後,當天晚上8時30分,成立共和國的決議案以158票獲得了通過。投票時,雖然有許多人投了棄權票,但沒有一個人投反對票。15分鍾之後,也就是在8時45分,大國民議會一致選出凱末爾為土耳其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他任命他的親密戰友伊斯梅特伊諾努將軍為他的第一任內閣總理。同一夭晚上,在全國各地發布了這項消息,午夜後,全國各地都鳴炮一百零一響以示慶祝。定都安卡拉和宣布共和,凱末爾的每個行動都象征著進一步割斷與奧斯曼帝國曆史的聯係,以及一個新時期的到來。

  並不是所有過去奧斯曼帝國的臣民們都能以同樣的曆史現實主義眼光看待時事的發展。在許多地方,宣布共和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認為這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但在一些地方,它給人們帶來了震驚和悲傷,以及對於未來的無限憂慮。對於國內的保守派分子來說,他們之所以反對共和,主要是認為它危及民眾同自己的伊斯蘭過去,以及與自己帝國過去的聯係,同時也危及他們同長期以來一直以他們為首的那個更大的伊斯蘭世界之間的聯係。因此,傳統的保守勢力也就不可避免地全部都聚集到作為兩重感情的活生生象征者哈裏發本人的周圍來了。哈裏發麥吉德雖然也並不失為一個溫和的、具有學者風度的人,然而他卻不惜使自己出來承擔了一個很可能是反對土耳其共和國世俗化變革和凱末爾本人的精神領袖,並且他本人也試圖把他在宗教上所起的作用擴大到國家政治上,因為他一度談到“哈裏發寶藏”,所以遭到凱末爾在1924年1月的一次大國民議會上對他發出的尖銳申斥:“哈裏發在他的府內,特別是在他公開露麵的時候,似乎還是按照他的先輩素丹們的那套辦法在行事。我們不能為了保持禮貌和表明道理而犧牲土耳其共和國。哈裏發必須確實弄清他是什麽人,他的職務是什麽,並且應該要知足。”

  具有敏銳政治眼光的凱末爾,從奧斯曼帝國社會改革的曆史進程中判斷出,政治改革僅廢除素丹製是完全不夠的。他認為,廢除素丹製而單獨保留哈裏發製,使得國家元首問題不明確,這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不論是在大國民議會裏,以及其他的地方,許多人都認為哈裏發便是合法的君主和國家元首,即一種立憲君主,特別是那些狂熱的宗教維護者,更是如此看法。

  通過一段時間對局勢的耐心觀察,以及深思熟慮之後,凱末爾決心徹底解決作為封建神權精神支柱的哈裏發製間題,從根本上消除國家政治製度中,所存在著的各種模糊觀念和混亂局麵。不過,廢除哈裏發製要比廢除素丹製困難得多,甚至要冒極大的政治風險。壓力是來自各方麵的,首先是宗教界的代表在大國民議會中公開聲稱:“議會應屬於宗教,伊斯蘭教就是一切。”1923年11月11日,國內著名的一家報紙《塔寧報》的一篇杜論反映了一般人的心理狀態,它寫道:“如果我們沒有哈裏發,奧斯曼連同它的500萬或1000萬人口,將失去他們在伊斯蘭世界的重要性,並且在歐洲政界人士的心目中,我們將會下降到微不足道的小國之列。”

  此外,哈裏發製問題所引起的關注,遠遠超出土耳其共和國的國界,並且從各方麵,特別是從印度接到了對土耳其共和國政府意圖不安的詢問。1923年底左右,兩位著名的印度穆斯林寫信給凱末爾,提出哈裏發製應當建立在得到全世界敬重的基礎上。當伊斯坦布爾這座城市裏的各報都發表了該信之後,凱末爾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徹底解決哈裏發問題。他首先同人民共和黨和中央政府內幾位職位顯赫的主要支持者達成協議,然後說服國內幾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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