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帝國

第四節 蒙古鐵騎對小亞細亞的入侵

　　1239年6月，因對突厥塞爾柱人羅姆素丹國朝廷所過的奢侈生活，以及軟弱的對外政策不滿，在小亞細亞地區爆發了以伊斯蘭教什葉派苦行僧長老巴巴·伊斯哈克為首的，具有宗教色彩的突厥民眾起義。起義軍紀律嚴明，英勇善戰，屢敗突厥塞爾柱人羅姆素丹國的軍隊，並相繼攻占了小亞細亞的許多重要城鎮。後因起義軍內部人員的叛變出賣，巴巴·伊斯哈克被捕身亡，使得起義大軍群龍無首，失去了凝聚力和鬥爭的方向。而此時的突厥塞爾柱人，在拜占廷帝國軍隊的幫助下，使用極其殘酷的屠殺手段，最終無情地鎮壓了這次民眾起義。但是，這次大規模具有宗教色彩的民眾起義，沉重地打擊了突厥塞爾柱人的上層統抬集團，嚴重地削弱了羅姆素丹國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實力。尤其是繼之而至的蒙古大軍對小亞細亞的人侵，給顯著衰微，對其他突厥人再也沒有什麽尊敬可言的塞爾柱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加速了他們的羅姆素丹國的滅亡。

　　公元13世紀初，原居住在貝加爾湖東南和黑龍江上遊的蒙古人，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關係的變化，社會形態發生了重大的變革，形成了新的封建生產關係。蒙古封建貴族們為了確立其統治地位，擺脫氏族部落間的彼此混戰和相互劫掠，渴望建立一個強大統一的國家。橫空出世的鐵木真，在建立蒙古族統一國家的鬥爭中脫穎而出，英武蓋世，1206年，被蒙古草原上各氏族部落的首領們擁立為大汗，尊號“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在順利地完成了蒙古氏族部落的統一大業之後，親率蒙古大軍開始大規模的遠征。他首先奪取金朝北部的大片疆土，然後接著進軍中亞。當時的中亞地區，早已擺脫了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統治，出現了許多封建割據的小公國，並且彼此長期爭戰，軍事力量非常脆弱，不堪一擊，根本不是勇善戰、所向披靡的蒙古大軍的對手。至1220年左右，蒙古人已經征服了整個河外地區，絲綢之路上的許多重要城池變成一片廢墟。隻是由於成吉思汗於1227年不幸死亡，蒙古人的整個征服活動才暫告停止。

　　在蒙哥大汗統治時期，蒙古人再次發動西侵。對於西南亞地區的征服，是由成吉思汗的孫子、蒙哥大汗的弟弟旭烈兀進行的。旭烈兀於1256年1月，親率蒙古大軍渡過烏滸河，向波斯進軍。麵對排山倒海、勢如破竹的蒙古鐵騎大軍，這一地區的諸小公國都不戰而降1257年，旭烈兀率領蒙古大軍將進攻的矛頭指向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都城巴格達，並向哈裏發提出最後通諜，令其拆除巴格達的外城，自動繳械投降。然而昏庸無能的哈裏發一味貪求享樂，不聽忠言相告去作迎戰的準備。甚至直到蒙古大軍己經包圍了巴格達整個城池時，還讓幕僚們放出危言聳聽的話語，說什麽“哈裏發是宇宙的中心，如果殺害哈裏發，整個宇宙即陷於混亂，不出太陽，也不下雨”。試圖靠這些危言聳聽的話語嚇跑蒙古人。然而，旭烈兀並未上當受騙，他指揮蒙古鐵騎大軍，於1258年2月10日攻破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都城巴格達。在蒙古軍人連續數日的燒殺搶掠之中，都城巴格達的金銀財寶被洗劫一空，滿城的男女老少盡遭殺戮，死者達數十萬之眾，人頭堆成了幾座金字塔，整個昔日繁華熱鬧的都城此時變成為一片廢墟。除極少數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王室成員逃到埃及外，丟魂落魄的哈裏發與王室要人、大臣、法官等300餘人全部被蒙古人處死。曾經在曆史上輝煌一時的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就此結束。

　　在公元13世紀蒙古鐵騎大軍的西征過程中，以往的掠奪和襲擊總是繞過小亞細亞，可是卻在1243年6月的柯塞達格戰役中，凶猛漂悍的蒙古鐵騎大軍擊敗了突厥塞爾柱人。盡管突厥塞爾柱人的羅姆素丹國經過蒙古人的毀滅性打擊之後，還是一直維持到了1303年，但此後它再也未能恢複元氣。自此以後，所有的突厥塞爾柱人的統治者都僅隻是蒙古人的藩屬和傀儡。因為蒙古人沒有足夠的兵力駐守各城市，他們是異教徒，他們對於被征服的人民的文化和文明，既不了解，也不賞識。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興趣在小亞細亞牢固地樹立他們的勢力，更不想直接統治小亞細亞。蒙古人感興趣的是任意掠奪他們所需要的東西，是要突厥塞爾柱人向他們納貢稱臣。

　　不久，蒙古人在政治上肢解了突厥塞爾柱人統治下的小亞細亞，把小亞細亞劃分為兩部分。把克澤爾河以東的所有地方賜給基利吉·阿爾斯蘭四世，而把那條河以西的地區賜給他的兄弟卡伊考斯二世，但都必須納貢交賦，成了聽命於蒙古人的傀儡。蒙古人在政治上對小亞細亞的肢解，突然間，使得每一個突厥王公都可以自行其是了，尤其是無數個加齊領袖建立了獨立的領地，而有些強有力的首領則逐漸地把許多小的領地，合並成為了幾個具有相當規模的加齊公國，即埃米爾國。這些埃米爾國，同以後奧斯曼帝國的崛起與發展，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因為奧斯曼帝國的崛起，就是建立在對這些埃米爾國的征服與吞並的基礎之上的。

　　人類曆史的發展有的時候實在使人不可思議。13世紀蒙古鐵騎大軍橫掃小亞細亞，給予突厥塞爾柱人滅性的沉重打擊，不但沒有使大批突厥人逃離小亞細亞，反而導致了小亞細亞的進一步突厥化。這其中主要有兩個方而的根本原因。首先，生活在中亞、西亞的突厥遊牧民族，又開始大規模地向小亞細亞遷徙，出現了新的遷徙浪潮。他們或是受到蒙古大軍的武力驅趕，或是緊隨著蒙古鐵騎大軍的西征洪流而來。其次，遭受到蒙古鐵騎大軍嚴重軍事打擊的突厥塞爾柱人，由於中央統治能力削弱，引起整個小亞細亞突厥人社會的一片棍亂，造成控製力量逐漸向外溢散。小亞細亞在一種新的狂亂狀態下，許多突厥小公國和加齊領袖們，不願再受突厥塞爾柱人的約束和統治，而開始自行其是鬧起獨立。尤其是那些緊靠在拜占廷帝國邊境上的突厥小公國和加齊領袖們，又開始像從前那樣，猛烈地襲擊和掠奪非伊斯蘭教信徒的財產，擔負起向異教徒世界進攻作戰的神聖義務。此時，在小亞細亞地區，“信仰武士”的宗教精神再次顯露鋒芒。

　　這一時期，突厥人和那些“信仰武士”們人侵拜占廷帝國又變得相當容易了，因為拜占廷帝國在1261年，從基督教十字軍和西歐封建騎士手中，用武力收複首都君士坦堡以後，立即卷人了巴爾幹地區的事務。當時拜占廷帝國所控製的隻是小亞細亞北部的一小部分，而巴爾千地區則被保加利亞和塞爾維亞的統治者們所占有，他們的支持者是基督教十字軍和西歐封建騎士。為了重新獲取對巴爾幹地區的實際控製權，拜占廷帝國將其主要的軍事力量用於對村基督教十字軍和西歐封建騎士，以及他們支持的那些巴爾幹地區的封建統治者，而忽略了在小亞細亞的統治地區。因此，在不多的幾年中，拜占廷帝國在小亞細亞的整個統治地區，除西北角的一小塊地方外，全部都被一些突厥小公國和“信仰武士”們靠武力掠奪而占領。其方式和速度與將近200年前的曼齊克特戰役後，他們的突厥祖先占領小亞細亞東部和中部的情況差不多。

　　這段時期以後，小亞細亞的整個社會越發趨於突厥化了。不僅整個腹地高原地區是這樣，而且那些剛從拜占廷帝國手中被加齊們奪過來的沿海地區亦複如此。長期以來，突厥塞爾柱人羅姆素丹國統治下的臣民人種混亂。居住在小亞細亞城鎮裏的行政官員、神職人員，信仰武士和手工業者絕大多數是突厥人，草原上的廣大遊牧民也是突厥人，但是從事經商貿易的人員主要是希臘人、亞美尼亞人和猶太人。在小亞細亞耕種的農民中，除少部分是突厥人外，絕大部分仍為希臘人，他們都是基督教東正教信徒。拜占廷帝國的基督東正教僧侶們在小亞細亞的統治，往往很不得人心，因為他們對老百姓，尤其是對那些東方人的暴斂苛索是顯而易見的。所以有時候人們發現，比起拜占廷帝國的基督教教義來，伊斯蘭教更具有吸引力，要是他們的地區能夠被穆斯林所征服，倒是他們徹底擺脫基督東正教的僧侶們苛捐雜稅的重要途徑。

　　13世紀後期和14世紀，突厥人強迫非伊斯蘭教信徒改宗的措施和傾斜於穆斯林的稅收製度，加速了作為社會製度的基督東正教在拜占廷帝國一度最富有的小亞細亞地區的瓦解。此時飯依伊斯蘭教的人數，似乎在整個小亞細亞驟然增多，不但普通老百姓，有時甚至是基督教教士、僧侶和猶太教教士，也紛紛改宗，信奉伊斯蘭教。另外，基督教與穆斯林交界處的邊區民族間的混雜相居，也勢必促成了各民族之間的聯姻通婚。在14世紀，突厥人的許多公國後宮中收納一些基督教婦女，乃至王子有一個信奉基督教的母親，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甚至此時，連拜占廷帝國的皇帝也開始招納突厥人的王於做女婿，以擴大自己的政治勢力。這種趨勢的最終結果是，伊斯蘭教的勢力在小亞細亞不斷地發展壯大，而基督東正教的影響則在不斷地減小萎縮。再加上外來突厥人的不斷遷人，以及當地居民的同化，突厥人在小亞細亞的數目也不斷地增加。因此，小亞細亞的伊斯蘭化和突厥化，隻不過是同一過程的兩個方麵。

　　13世紀蒙古鐵騎大軍對小亞細亞的人侵，所造成的後果和影響是巨大的。它毀滅了一度強盛的突厥塞爾柱人的羅姆素丹國，徹底肢解了小亞細亞地區，特別是極度的混亂和無政府狀態，也動搖了拜占廷帝國在小亞細亞的統治。這樣，此時的小亞細亞正在尋求一個新的領導，麵調整均勢以適應新的情況，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此時有一個突厥小公國，自稱是名存實亡的突厥塞爾柱人羅姆素丹國的繼承者，它以地處小亞細亞西北部，今日埃斯基塞希爾城的北麵為中心。它決非是當時最大或最強盛的突厥公國。然麵，在曆史上雄霸歐、亞、非三大洲的奧斯曼帝國，就是由這樣一個小小的突厥公國發展起來的。13世紀90年代，這個突厥小公國統抬者的名字叫奧斯曼，此後，他的名字成為了曆史上一個最為強大帝國的稱號。總之，在蒙古人的侵略造成小亞細亞的瓦解狀態中，孕育著一個由奧斯曼領導的新的突厥公國，它在突厥塞爾柱人和拜占廷帝國的廢墟上崛起，在博斯普魯斯海峽旁的遺址上開辟了一個新的曆史時代。

　　§§第二章 奧斯曼人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