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景帝陽陵探秘

第十節 陽陵陪葬墓園

　　漢景帝陽陵發現規模巨大、數量眾多、壕溝完整、排列有序的陪葬墓園群，總麵積3.5平方公裏，發現早期墓葬34座，中晚期墓葬5000餘座。

漢初，漢高祖劉邦特允皇親貴臣陪葬帝陵，賜葬地及葬具、東園秘器等，並允許其子孫沿襲附葬，作為對功臣貴戚的恩寵和賞賜。跟隨高祖劉邦創立西漢政權的功臣元勳、皇親國戚、高祖嬪妃皆陪葬長陵，東西綿延15裏。至此奠定了漢代帝陵陵園陪葬體製的基本模式。

漢景帝也為陪葬者在帝陵陵區專辟塋地，朝廷的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及統治集團內的上層人物，大多能得到皇帝賞賜的位於帝陵附近的塚地。在漢代，陪葬帝陵是一種特殊禮遇，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陽陵帝陵陪葬墓主要分布在陽陵陵園司馬道以東1500米處，東西均衡地排列在帝陵東司馬道南北兩側。與《漢書·外戚傳》“五官之下，葬司馬門外”的記載相符。

漢代陪葬製度有嚴格的等級規定，依據死者生前與皇帝的嫡庶親疏關係、官位高低、功勳次第給予不同的待遇。陪葬墓墓塚的形狀、大小、排列都有尊卑順序，一般距司馬門越近，墓主人級別就越高，與皇帝的關係越密切。景帝陵陵園陪葬墓屬於“陪陵”性質，為皇帝所“賜葬”。在陽陵陵園中帝陵封土居高，眾多陪葬墓臨下，襯托出帝王陵山的雄偉。

陽陵早期30餘座陪葬墓園墓主級別高，是真正意義上的陽陵陪葬墓園。陽陵帝陵陪葬墓的封土形狀不盡相同，大多為圓錐形，少數為漢代所崇尚的覆鬥形，封土經過千年風雨侵蝕已非原貌。在漢代，墳塚的高度與墓主人的身份密切相關。文獻記載：“漢律列侯墳高四丈（約合今9.6米），關內侯以下至庶人各有差。”可見漢代墳丘的高度是由當時的法律嚴格規定的。

上世紀50年代，陽陵陪葬墓園尚有十幾座大型封土堆保存在地麵，封土周圍散落眾多漢代建築遺存。70年代平整土地時，早期墓園墳塚多數被夷為平地。

陽陵陪葬墓園有墓區界溝將墓園與外界區分開來，墓園與墓園之間也有壕溝分隔，顯然經過事先的周密規劃。景帝陵東神道從墓區橫穿而過，陽陵眾多的陪葬墓園就分布在神道的南北兩側。南側有墓園10排92座，北側6排15座，墓園內墓葬少則十幾座，多則上百座。陽陵帝陵早期陪葬墓形製主要為“甲”字形，墓旁一般都有從葬坑，墓園平麵多為東西向的長方形，大多無規則的門道。焦南峰、王保平、馬永贏、李崗：《漢景帝陽陵發現陪葬墓園》，《中國文物報》1999年11月14日。

景帝統治時期經濟的全麵恢複也為厚葬提供了條件。有皇帝的厚葬為榜樣，皇親國戚、王侯將相爭相效仿，厚葬之風席卷整個社會。皇親權貴財源滾滾，陵園自然要極盡奢華之能事。當時人們崇尚“事死如生”的觀念，認為人死而靈魂不滅，死後在另一個世界裏仍過著同人世間一樣的生活。所以這些豪門貴族人人不甘落後，爭先恐後地為自己建立一所舒適的“陰宅”，以致出現了“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的奢侈景象。

陽陵陪葬墓園的貴族陪葬墓中，棺材用珍貴木料雕鏤而成，下葬時“重且萬斤，非大眾不能舉，非大車不能挽”。墓室為生前居室的替代物，於是各種價值連城的物品充滿了墓室，鍾鼎壺觴、宴樂用器、金銀珠寶統統帶入墓中。帶有多層台階的陪葬墓發掘現場漢宣帝時司馬大將軍霍光死亡，宣帝“賜金錢，繒絮、繡被百領，衣五十箱，璧、珠璣、玉衣、梓棺、便房、題湊各一具，樅木外藏槨十五具。”當時皇帝對有功之臣的賞賜之豐厚可見一斑。

陽陵陪葬墓園內有的墓園還建有祠堂、園邑等禮製建築。祠堂的前身可能是祭壇，其作用與帝陵的寢廟相近。景帝時規定，諸侯王與列侯的墓前可築“祠”。祠堂前設“屏”，後設“閣”，主要建築是“堂”，用於祭祀。祠堂周圍築有牆垣，辟有門道，門外根據等級設有雙闕，裝飾得十分豪華。權貴們極力模仿但不敢僭越，其華麗奢侈直逼帝陵。

武帝時尊其外祖母臧兒為“平原君”，死後“從田氏葬長陵”，並置園邑200家。臧兒的兒子，武帝的舅舅田蚡、田勝在武帝時出將入相，他們死後亦應歸葬其父母所在的長陵田氏墓地。田氏徙自關東齊國，因此也稱“田齊”。長陵陪葬墓建築遺址出土的“齊園”、“齊一宮當”、“齊園宮當”等文字瓦當，可能就是田氏墓地園邑、祠堂建築的遺物。

陪葬墓園裏有中期墓園55座，位於早期墓園的南北兩側。布局較規整，排列較整齊，分布規律，應屬於“附葬”性質的陪葬墓。附葬即子孫從其祖、父所葬，墓主人作為“家”的成員葬於父族的墓地。

晚期墓園22座，位於中期墓葬的南北兩側，排列方向不一。中、晚期墓園應是不以陪葬帝陵為目的的家族墓地。

陽陵陪葬墓園的時代為景帝年間至東漢中期。

1997年夏，為配合高陵縣工業園區的開發建設，考古工作者對陽陵陪葬墓園進行了發掘，共發掘漢代墓葬200餘座。這裏埋藏著太多的秘密，每一個陵塚中的墓主人都有一段傳奇般的人生。在煙雲般的歲月裏，這裏究竟發生過怎樣的故事？陽陵陪葬墓園出土的數枚證明墓主人身份的銅質私印，印文結構嚴謹，篆書字形寬博方正。其中有“周應”、“尹起”、“陳福”、“熊向勝胡”等，印璽是漢代人身份地位的象征，生前須臾不離，死後葬在身邊。由於這些印璽均是能夠證明墓主人身份的實用之物，更顯得彌足珍貴。

陽陵陪葬墓園出土了各類文物5000餘件，其中有鍾、鈁、鼎、缽、罐、倉、壺等生活器皿，各類精美玉器、兵器、鐵器、石器、漆器，以及農作物的種子、家禽的骨骼、紡織品等，琳琅滿目，不勝枚舉。其中“班邑家銅鍾”等有銘文和準確紀年的銅器尤為珍貴。還有製錢的陶範以及搖錢樹陪葬墓中，大約因為錢總有用完的時候。陽陵陪葬墓園出土文物數量大，器型多樣，保存完好，工藝十分精湛。

《漢書·李廣傳》記載，李蔡曾獲得漢景帝賜給的陽陵墓地20畝。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30年），時任丞相的李蔡財迷心竅，悄悄地將皇帝賜予的塚地中的3頃賣給別人，得錢40餘萬。又盜取陽陵神道邊緣地1畝營造自己的墓葬，被人告發。按照漢代刑法治罪應當下獄，李蔡羞愧自殺。

可見陪葬墓園的塚地是有嚴格的等級規定的。文獻中多有漢帝賜大臣“塚塋”、“塚地”的記載，陽陵陪葬墓園為其作了簡明的實物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