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到永遠

第46章

　　張津生辭職的消息沒幾天就傳遍了文化圈子，沈萍萍采取低調處理，別人問時她便說張津生到北京另有高就，在天津發展總是掣肘雲雲。有膽子大一點的想打沈萍萍的主意，都被她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往往弄的對方灰溜溜的。沈萍萍不在乎張津生真的離自己而去，她隻想給他和自己最後一個機會，她對倆人的前期交朋友的愉快總是念念不忘，實在太美好了。有那樣一個好的開端，總不至於隨隨便便地說完就完了吧？張津生在她腦子裏太深刻了，像焊在上麵一樣，她總不相信他從此真的永遠不回頭。每當她在家裏躺在床上的時候，她都認為張津生隻不過是出遠門了，他出差，在為自己闖天下。

　　人或許就是這樣，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沈萍萍認為自己突然成熟了，強大了，能正確處理任何問題和矛盾。她開始對所以人都采取懷疑態度，任何人想和自己打交道她都要在腦子裏打個轉轉。所以，她能保持自己的清白，盡管老公不在家，在她這個準寡婦門前是非幾乎沒有。同事們都削尖腦袋打聽她的隱私，時刻注意有沒有奇怪的電話來，失望，大家覺得累了，逐漸地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與沈萍萍相比，王小菁要從容得多，她也許由於年紀大的緣故，經驗幫了她不少忙。同事們在一起郊遊啦，聚會啦，一概沒她的事，人們也懶的再通知她，好象除了上班和必要的接觸以外辦公室裏根本沒她這個人。倒是她采訪過的幾個老板，總是邀請她去給出出主意什麽的，因為她是從北京來的，對政治經濟上的一些情況似乎熟點。實在推不掉的，她也去，吃頓飯的時間把問題搞清楚了，便就自己的所長盡可能地解答給他們。除此之外，就是寫東西和上班了。

　　最近她把報告文學寫完了，一共二十七萬字，完全符合張津生當時交代的數字。據說這種長度書商最喜歡，好賣。她在琢磨著怎樣把稿子交到張津生的手裏，給不好，把自己的地點暴露了。比如寄信，郵戳就要留在上麵，張津生憑這個就能找到自己。前幾天人事部的同誌找自己，說有人打聽她的下落，本來這種事情不能告訴她本人，但是由於她在報社的表現領導拍板通知她。她隻好編了一個謊言，說這個人對自己性騷擾，自己才跑到南國來的。人事部的同誌很理解，於是也等於把她舍去北京優越生活到這裏來的真實目的搞清楚了。王小菁希望組織上替自己保密，人事部的同誌本著職業道德真的守口如瓶。

　　從此，她知道張津生覓自己之心不死。她把軟盤拷貝出來，隻等著有誰到北京出差時把信發出去，當然發給蘭蘭了。這個稿子屬於張津生的，她要原物奉還。自己有能力寫出真正的東西，比如小說。她要寫的是《為愛情辯護》，想把自己和張津生這一段時間來生活中的許多變化，包括老馮、丹丹和誰誰寫寫清楚，她會從女性的角度來考慮主題的立腳點。她也會從女性的細膩入手，把對男性的認識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特別是在做愛方麵，她有太多的感慨，她認為自己能勝任這項寫作工作。

　　這天，當她打開電腦的開關時，突然想起了自己有張津生的電子郵件地址，何不給他發過去？就算自己的電子郵件地址他知道了，也無從下手找自己，就象某人拿著手機出差，你打給他時他可以在全國任何地方接到，甚至全世界，可你不知道他在哪裏，以為他就在本市。好主意。

　　她把稿子通過附件的形式發了出去，但不知道張津生到底收得到嗎？

　　此時，張津生的小說也已經殺青。他把小說通讀一遍，覺得很滿意，結尾他把自己和逃跑的王小菁安排見麵了，終成眷屬。實際上他犯了個大錯誤，這年頭人們不喜歡看喜劇，生活中哪來的那麽多高興的事情？老百姓對此反感透了。可書商看了之後很滿意，說終於讓自己透了一口氣。

　　其實，應該寫悲劇，他倆之間見不到麵才好。

　　你要不讓他倆見麵，我就讓你的書永遠也不能和讀者見麵。書商找出版社買書號去了。

　　張津生隻得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發出來再看，誰知道呢？

　　在他整個寫書的階段，娟娟和小黃輪流照顧他，和舊社會地主老財不一樣的是，不由他做主，而是她倆主動把他送到對方手裏。要不然真的成了《大紅燈籠高高掛》了。

　　我是不是成了你們倆的負擔？他分別問過這樣的話。

　　大哥，我越來越不想離開你了，跟你在一起非常非常愉快，可越是這樣越要讓朋友同享幸福。至於我自己嗎，有時真不願意你找到大姐，咱們就這樣過下去。孩子問題我們都想好了，我們一人給大哥生一個。娟娟總是快人快語。

　　我觸犯刑法了，重婚罪。

　　大姐有消息了沒有？

　　她就象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大哥別擔心，我們會幫助你的，隻要沒找到，你就心安理得地在我們兩處住下。要不，大哥跟蘭蘭到攝製組去，專題片也快開機了，到那裏散散心。

　　也許是個好主意。

　　知道嗎，蘭蘭可能要結婚。

　　我早就憋著喝她的喜酒了，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洪主任說，等片子拍出來，他認真地好好發行，爭取賣個好價，讓咱們掙點錢。

　　蘭蘭成咱們在電視台臥底的了，整個打入敵人內部。

　　我和小黃還說呢，蘭蘭成了女諜報員。對了，洪主任還讓蘭蘭問你呢，你的小說是不是有可讀性，能不能拍電視連續劇？

　　有這個可能，要看投資的了，這可不是咱們幾個人湊點錢就能拍的。

　　洪主任說有辦法，因為他知道小說裏還有蘭蘭的事。

　　等小說出來之後再說吧，還不知道讀者對它的反應呢。

　　大哥，要是能拍，我和小黃還有蘭蘭能不能去演？

　　那要看你們的造化了，長相上看沒嘛問題。

　　大哥，你又給我們一個機會了，你總是為人民服務。

　　瞧你說的，好象我是張思德似的。

　　大哥，咱們睡吧，明天我還要到西單去看咱們的專賣店呢。

　　那你還不趕緊的，去吧。

　　大哥，你呢？我把咱們那樣的時間打出量來了。

　　好吧。張津生回答得有點勉強。

　　大哥一定累了，我先給你按摩，放鬆放鬆。

　　明天吧，我還住在這裏，今天好好休息。

　　那我給大哥按摩頭部，能把大哥按摩著了。

　　張津生就是這樣地享受的，他躺在那裏，娟娟用雙手形成弓型，在他的腦袋上來回刮著，簡直太舒服了，不一會兒他就進入了夢鄉。

　　轉天早上，他無所事事地打開電腦，偶然看見旁邊的電話，何不看看自己的郵件信箱。他把娟娟的電話線拔了下來，插在筆記本電腦的插頭上，入網。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了王小菁寄給自己的報告文學。他的第一反應是看看她的地址，可惜，隻有郵件地址。他開始閱讀她的文章來。直到娟娟從西單回來，他才剛剛能夠看完。老實說，她的文采是大有進步，文章裏的內容也是激動人心，已經是一篇上好的報告文學了。要是論有哪點不足，隻是文章的理性部分稍嫌弱了一點，特別是對整個人類進化方麵的探討沒有出來，自己記得告訴給她過。看來自己還要整個走一道，把該順的地方順一遍，增加一些議論就足以。這回可有事情幹了，他精神抖擻地幹了起來。

　　是大姐的嗎？

　　是，可惜沒寫她在哪個城市，隻有郵件地址，文章裏也沒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看來，大姐這是不想讓大哥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張津生利用兩天的時間把文章改了出來，他除了吃飯就是全部精力都使用在改稿子上了。改完之後，他才想起來別看自己不知道她在哪裏，但是自己可以給王小菁寫信，這就是電子郵件的特點。

　　他寫了一封很長的信給王小菁，把自己離開沈萍萍和辭職的事情與在北京流浪的消息披露出來，他說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真正的“北漂”。目前自己完全靠著娟娟和小黃的幫助生活，但是他沒提和她們姐倆做愛的事情，這對於王小菁來說是一個懸念，讓她慢慢地想去吧。然後，他把她文章的不足之處點給了她，在某頁某頁的某行，應該怎麽改，加一點什麽就精彩了。不管你怎麽認為，我是這樣的改了，而且交給了書商。同時在信裏還問候了她的近況，生活得怎麽樣之類。最後，他不加商量地寫到：我將從後天晚上十一點鍾開始，以筆名“漂哥”的名義在網上和你聊天，你如果想聊天的話，請以“漂姐”的名義和我對話，我想那時候就像咱倆見了麵一樣了。聊天的地址是：搜狐網站，聊天室的IT欄裏的IT名人，那裏幾乎天天沒人幹擾，咱倆可以聊個痛快。

　　連張津生也沒想到，在他倆的書都沒印出來之前的這一個多月，他倆在網上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筆戰。信發出去之後，也就是後天之前的前一個晚上，他把小黃和娟娟全叫到娟娟家裏。

　　大哥我找到了大姐，但是是在網上，並且後天我們將要談話聊天了。首先要告訴給你們的是，你們的市內電話費要長了。

　　大哥，你就打吧，打炸了才多少錢？

　　再有，大哥從明天起，就不能和你們那樣了，因為大哥等於見到大姐了。再那樣的話，就屬於不尊重人了。所以，我決定今天晚上和你們倆在一起，過一次令咱們誰都終生難忘的夜晚，不知道你們倆是不是願意？

　　那，大姐要是沒在網上出現，或者不想在網上出現呢？

　　找不到大哥就還和兩位妹妹好，直到找到大姐。

　　娟娟和小黃互相看了一眼，多少有些悲哀地點了點頭。

　　大哥，很有可能咱們今天是最後一次？娟娟問。

　　張津生沉重地點了點頭。

　　大哥，我們從現在起就停止和大哥做愛了。

　　為什麽？

　　我們要想留給自己一個想象的空間，任何事情都不要做完全了。

　　對，大哥，多一次也許對我們懷念大哥更不好。小黃也在旁邊總結著，好象她倆現在都是哲學家。

　　你們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從今天起我們就把美好記憶在腦子裏，才能保持我們對大哥的友誼。

　　那好，咱們今天聊一夜，先吃飯去。

　　娟娟開車，找了一家夜餐館，三個人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頓，然後打道回府。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聊了一夜，張津生給他們講了許多道理。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後悔，實際上她倆已經不用在思想上提高什麽的了，自從她倆拒絕和自己做愛，就已經說明她們成熟了。然而，她倆還是認認真真地聽他講了一晚上的大道理，他知道她們更多的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