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津生和沈萍萍打了一會保齡球,早早收場,趁著賓館保安還沒開始值勤進了房間。張津生不敢太早地和沈萍萍上床,而是和她聊天看電視。本來有足球,可沈萍萍特別想看湖南衛視的娛樂節目,她對年輕的男女主持人比較欣賞。張津生就陪著她看,這就是代溝,那些娛樂節目純屬於泡沫性質,她就愛看,差六歲就是差了一代。人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兩年幾乎就是一個層次,越往後拖越不明顯,你讓五十歲的婦女和六十歲的老頭在一起就看不出來什麽代溝來。可是兒童時期,小學五年級的就不願意和小學三年級的玩。沈萍萍什麽時候能成熟起來呢?人家王小菁就老練得多,對事物不會輕易地下結論,你要讓她看這些節目,還不如讓她去坐牢呢。張津生看著沈萍萍,她仍然在那裏全神貫注,一點沒有張津生在場的感覺。她還是為了陪自己開心才來的呢,還是個孩子。要是王小菁知道了自己鬱悶了,她會集中精力注意你的一切,讓你隨時感到自己是有安慰的。
電話響,丹丹打來的。張津生拿著話筒精神有點緊張,話筒在手裏感覺多少有些燙,他怕丹丹現在寂寞了想過來。
我問王小菁了,她丈夫明天才走呢,你是不是又寂寞了?丹丹問。
采訪的事情明天再說。她居然說自己寂寞?
采訪?明天?我問你今天有沒有事情?
我未婚妻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得陪她,采訪怎麽說也沒急到這個程度吧?他答非所問。
把未婚妻叫來了?你倒是一天素食也不想吃呀?
所以采訪改成明天。
哦,說話不方便了?我偏不放電話,急死你。丹丹得意地在電話那頭笑著。
沒關係,采訪計劃我今天晚上搞出來。咱們該找搞裝修的那些南蠻子了,他們占領北京家庭裝修市場的百分之四十,這是一股巨大的社會力量,幾個月之內還要蓬勃發展,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目前正在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
你說的好象是毛主席的話吧。
下星期我準備從賣羊肉串的那幫人下手,實在不行就化裝。對,當記者嘛,就得有點獻身精神。危險會有的,可比起南極考察的人來,這點困難簡直是兒童遊戲。
張津生側臉看看沈萍萍,她沒太注意自己,隻是嫌自己太鬧,把電視聲音調大了一點。丹丹仍沒有撂下電話的意思,還得支持一會兒。
北京的保姆市場也是一大塊,這是廣義上說的,三陪小姐,洗頭房的女孩子都屬於這類。
你又惦記她們啦?丹丹跟他貧氣。
采訪她們主要是注意她們心靈上的創傷,忽略了這個等於白去。咱們不是給報攤上的小報寫黃色故事,咱們必須站在曆史的高度研究這個問題,咱們要對曆史負責。
你都快成偉人了,全是豪言壯語。
新一代的記者,要注重社會的含量。對,不能像過去,搞一些實地報道就算完成任務。咱們肩負著廣大讀者的希望。
革命啦?你怎麽不革自己的命?
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
怎麽在你身上一次也沒發生過?哦,光跟女人奮鬥了,當然沒危險了。
我不怕被打成右派,要為主義真嘛。
高呼口號你也是流氓。
對,咱們就這樣奮鬥下去。明天見。
張津生不管丹丹同意不同意,自己就撂下電話,然後把電話的插銷拔下來,任憑誰也打不進來。
誰來的電話?沈萍萍問。
北京的同行,整不明白采訪是怎麽回事,別看都是記者,不少是白癡。
經常這樣討論嗎?我看挺激烈的。
白天光顧著采訪,晚上整理思路。
親愛的,你們真不容易。
看跟誰比了?你們全是現成的,到現場對準鏡頭把事情告訴別人,完了。
休息嗎?她問。
好,聽你的。他看看表,估計保安不會來了,他行動起來,心裏想早就盼著呢。
我去放水,然後給你洗澡,在家裏沒有這麽大的池子。
她在池子裏就想和他做愛了。沈萍萍屬於年輕,生理上正是需要的時候,隻要一碰,就亢奮。張津生當然喜歡這樣的,省事,也容易出效果。但是今天,他要搞一回記錄,否則對不起賓館的包房。他先把她從洗手間抱出來,放在在大鏡子下麵的桌子上,他準備從這裏開始。他覺得自從把她的睡衣摘掉,就等於把整個做愛的序幕拉開了。
丹丹被迫放下電話,本來想再騷擾他的,一琢磨別真的弄巧成拙,放棄了。自從張津生今天早上走了之後,老蕭對自己好了許多。晚上他安安靜靜陪自己吃了一頓飯,然後守在自己身邊想看電視,該死的電話來了,單位的汽車在樓下等著,真的公事。老蕭下樓後進汽車之前還回頭看了看樓上的她,竟然出現多久不見的戀戀不舍。丹丹有些感動,老蕭學好了,但願是良好的開端。然而,她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單獨在一個地方哪怕三分鍾,就不安分起來。她根本不去檢討自己過去的問題,為什麽倆人各自找感情出路?什麽時候開始的?如何發展的昨天的地步?她哪裏會考慮這樣的事情?她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自己走到今天完全是命運的結果。命好,找到了一個好老公,命好,有一個好工作,可是她忘記不應該糟蹋生活,那就等於糟蹋自己。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應當引以為戒,這不又耐不住寂寞了,給張津生打了電話。丹丹被弄了一鼻子灰之後,才想起老公的珍貴,王小菁、張津生關鍵時刻全把原配找來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原裝的,給老蕭打電話。
老公呀,你在哪裏?
我在處理一件事情,馬上就完了。
我想去接你。丹丹撒嬌地說。
那,好吧。你到王府井來,估計你到了我們也快完了。
丹丹聽了頗為感動,以往給他打電話,總是閃爍其辭,今天就光明磊落的多。她感到應該為他幹點什麽,做一頓夜宵,給他來個驚喜。
那,你抓緊回來,我等你。
好的。
老蕭幸福地撂下電話,心想天津來的那個記者還真是歪打誤著,竟然促進了我們夫妻倆的感情。他哪裏明白張津生和丹丹都知道自己有情人的事情了,人家跟自己做感情遊戲,隻不過遊戲的結局滿好而已。這時候電話又響,一接,是本田女郎蘭蘭打來的。蘭蘭本來是一個善良純潔的小姑娘,十年前被一個大款搞到手,成了人家的花瓶。人家一養她就是十年,給她買了房子,汽車等等,反正除了感情應有盡有。十年前,蘭蘭天生麗質,剛剛過了十八歲的花季,加上她單純可愛,大款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搞到手。很快她就發現大款是個做不正經生意的人,她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命運,這些年她始終就是在一種不安全感狀態下漂泊著。十年過去,她的臉上記錄了自己的滄桑,皮膚比起過去,仿佛上了一層底粉,開始發鏽。由於大款基本上把她打入冷宮,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她都老了,盡管如此,當老蕭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相貌還是要比丹丹強上不少。
世界上最貪得無厭的就是人了。當一個人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隻想填飽肚子,當他一切物質都有的時候,他就想精神方麵的事情了。從這個意義上講,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蘭蘭物質上應有盡有,她就想精神方麵的事情了。大款的朋友在大款不注意的時候和她偷情了一段時間,逐漸地她發現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她需要的不是性愛。當她遇見老蕭的時候,她終於找到了自己所或缺的東西。現在她總結出來了,自己缺的是一個帶有正義感的人,或者是一個能在陽光下生活的人。他,老蕭,是黨的幹部,受黨教育多年,和那些掙不幹淨錢的人比起來,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漢。自己和他在一起,不用爾虞我詐,不擔心他會覬覦什麽,他和大款屬於完全格格不入的兩種人。而老蕭需要的,自己剛好全部具備,他需要情感,需要有人體貼他,和令他難以忘懷的性愛。他需要安全,他需要不被人恐嚇和要挾,再說俗一點他需要一個能休息的港灣。這樣的人,百分之百的夫妻感情出現了裂痕,隻能到外麵尋找慰籍。
老蕭和蘭蘭是在一個歌廳裏認識的。那天,蘭蘭自己一個人無聊,在歌廳吧台前的轉椅上自己喝飲料。進來好幾個像是官家的人,原來老蕭陪同外地的同行來玩,領班給他們分別找了小姐。介紹到老蕭時,他對所有的小姐都不滿意,還說幹脆不要了。領班覺得挺掃興,發現老蕭的眼睛在蘭蘭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老蕭說。
要是有那種氣質的我就要。老蕭把蘭蘭當成陪酒女郎了。
領班認識蘭蘭,常客,就過來笑著對蘭蘭說。
那位先生對你感興趣,覺得你的氣質不錯。
蘭蘭再次打量老蕭,知道他不是這裏的蟲子,像一個正派人,反正自己沒事,便對領班說。
我沒意見,要是他同意,我可以陪他一會兒。
就這麽簡單,老蕭和蘭蘭走到一起來了。在包廂,別人唱歌,聊天,又是摟又是抱的,他們倆靜靜地坐在一旁。
以前沒有見過你?蘭蘭問。
我從來不到這種地方來。老蕭扭捏的樣子實在可笑。
你在什麽地方工作?他們叫你局長。
副的,在部裏。
你年紀輕輕,就能當局長。
自己當然比較努力,機會也不錯,所以才能有今天。
你好象不大願意在這裏?
實在不習慣,不好意思,出汗了。
那咱們到外麵坐一會兒?
好,好的。
到了大廳,蘭蘭要了飲料,倆人再次喝起來。老蕭總是有顧慮似的,讓蘭蘭看出來了。
你有什麽心事盡管說。
你是和她們一樣嗎?老蕭指了指小姐。
你看我像嗎?
就是因為不像才找你的。
蘭蘭感覺不好起來,她覺得這裏把自己的身份降低了,她痛恨這裏。
敢不敢跟我走?她問。
到哪裏?
去就知道了。
老蕭和裏麵的人們打了招呼,裏麵的人們恨不得人越少越好,老蕭順利逃脫。到了外麵,蘭蘭請他上車,他才知道她是大款。她把他叫到家裏,她還是第一次把頭一次認識的男人請到家裏的。老蕭在她家轉悠著,比起自己的局長級的房子還好,屬於小別墅。那天,他們聊到很晚,老蕭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蘭蘭把他送回家。
從此,老蕭經常出差了。有時在周末,丹丹從來沒有走過腦子,就是因為自己也很忙。蘭蘭為老蕭流產兩次,她說要不是怕大款找自己的麻煩,真想給他生一個孩子。老蕭無心別的事情,丹丹也就等於放羊了。老蕭的膽子越來越大,外麵請他開會,他居然找人家要兩張請柬,蘭蘭竟然以代表的身份出席,大張旗鼓地出雙入對。他們蒙騙了所有人,你想呀,誰沒事願意開會玩?多痛苦呀?誰還會懷疑有人願意找這個麻煩?更絕的是蘭蘭有時還代表某單位講話發言,還不斷迎來掌聲,整個官場現形記。中國的賓館就是為開會準備的,隨便一個人,大搖大擺進去,等到空閑的時刻你就講話,保證掌聲不斷。吃飯的時候你盡管去,隨便坐在哪裏,沒人問你,該領紀念品就領你的,人家少了一份自然組織者會去解決。想想也很危險,要是國家領導人來開會,刺客像蘭蘭這樣進來,十個領導也沒命了。也就是蘭蘭有時間陪老蕭過這個癮,實際上她已經和老蕭難舍難分了。開會的時候在賓館,老蕭是局級,經常是自己單間,晚上蘭蘭就過來同住。老蕭心思全花費在這上麵了,那裏有閑心管丹丹呀。
今天蘭蘭來電話,是想和老蕭談要孩子的問題,她已經和大款分道揚鑣了。可是老蕭答應丹丹回家吃夜宵,亂套了。
蘭蘭,今天我這裏事情太忙,恐怕得明天才能見麵。
那,好吧,明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我可以給你生孩子了。
真的?老蕭嘴上歡喜,心裏咯噔一下,他本來想今天和丹丹談孩子的問題。一下子來兩個,超生呀,違反計劃生育了,他可不敢和基本國策對著幹,自己幹到副局級不容易。複雜了,蘭蘭要是和大款分開,就必須自食其力,自己還要給她找工作。他一想,腦子就疼,幹脆愛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