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丹丹和張津生在咖啡館裏坐到晚上十點種。丹丹還要繼續聊天,被張津生嚴正地拒絕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老老實實回家,要是自己的妻子,恐怕早就分居了,他不能容忍貌合神離。十點種前後,他把丹丹送到家門口,在那裏,丹丹還是和他聊自己的往事。張津生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腦袋隻是機械地點著,煩躁得他不停的抽煙。他真想寫一篇東西,教育別人,意思是在你向別人一吐心聲時,首先要看看被傾訴的對象是不是在認真的聽。有些人就是不明智,根本看不出來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了。
就在丹丹一吐為快的時候,一輛漂亮的本田牌小汽車停在馬路對過。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開車的是一位像丹丹那麽大甚至還年輕的貌美女士。女士從駕駛位上下來,繞過汽車和中年男人擁抱在一起,其難舍難分的情景令張津生頗為感動。
那個男人不管是不是有家室的人,這麽讓女人愛也真夠他幸福的了。他說。
丹丹不屑地抬頭向對過望去,那男人不是自己丈夫會是誰?她睜大眼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抓住了張津生的胳膊。張津生似乎也看出來什麽了,他很紳士地扶住丹丹的腰,他怕她暈在當場。在他們倆的視線裏,那個女的像是很喜歡丹丹的丈夫老蕭,不願意分開的樣子。老蕭不住的看表,還回頭看看家裏的方向,顯然是怕丹丹發現。終於,老蕭好說歹說,勸那個女士回到自己車上去,女的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怪不得我請假他答應的這麽痛快?丹丹想起了什麽。
快,給你老公打電話。
幹什麽?丹丹趕快拿出手機,她是本能的聽張津生的指示。
繼續說你今天晚上不回家,看你丈夫的反應。
丹丹很快撥通老蕭的手機,老蕭一直目送本田遠去,剛要轉身回家,電話響,他接了。
老公呀,今天晚上我還要頂替王小菁采訪,她該死的丈夫明天才回歐洲。
那。你就住在那裏吧,正好我要好好休息。
好老公,你真心疼我。撂啦。
丹丹把手機關了,和張津生從遠出看著老蕭。老蕭直接用手機打電話,估計是給剛才那個女的。打完了,老蕭沒回家,在馬路邊上轉悠。
他在那裏幹什麽呢?丹丹問。
這還用說嗎,等開本田車的女的唄。
果然,本田車從馬路這側他倆的邊上一個舵輪拐到對過老蕭麵前,老蕭上車,在車裏跟那女的說了點什麽,車開動了。
追不追?張津生問丹丹,無論如何他要幫丹丹搞清楚這件事情。
追。他倆截了一輛出租車,讓師傅盯住前麵的汽車。
抓住特務,別忘了給我們車隊寫一篇表揚,獎金很高的,起碼兩天不用出車了。司機興奮地說,看樣子,他這輩子還沒得過這種外財。
津生,家醜外揚了,真不好意思。丹丹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種事情挺多的,跟春節一樣,幾乎家家都過。
那你呢?你老婆給不給你來這手?
還沒來得及呢?如果她要有這種事,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所以你想開點。
本田車在一個小區停下,老蕭和女士雙雙從車裏出來,相擁相抱地進了一間別墅。不久,那間別墅的燈就亮了,老蕭還在窗戶前把窗簾拉上,動作顯得十分嫻熟,儼然就是這家的主人。丹丹和張津生在出租車外站著把一切全看在眼裏,司機抽著煙,把臉轉向別的地方,他已經明白顧客不是在抓特務,他們現在的所為那他就見的就多了,老一套。
津生,怎麽辦?
你不能進去,還是從長計議吧。我送你回家。
丹丹一步三回頭的上了出租車,車都開動了,張津生還看見她的眼睛裏冒出的憤怒之火,像火焰噴射器噴出的一道火線直射別墅。幸虧她不是全副武裝,要不然非往裏麵扔兩顆手榴彈不可。
到丹丹家了。
上去吧,我不會那樣的。丹丹幽幽地說。
張津生陪著他進了門。她家應該說是應有盡有,所有現代化家電一應俱全,看來這個家唯一缺的就是感情了。張津生把煙掏出來又放回口袋,這一動作讓丹丹看見了。
為什麽又拿回去?
怕你丈夫明天聞出來。
還管他那個!我還要抽呢,來抽這個。
丹丹打開櫃子,裏麵全是高級香煙和洋酒,她挑了一種煙和一種酒,看來她不是個生手。她為張津生倒了酒,張津生回敬了她點煙,倆人這才踏踏實實像一對促膝談心的好友拉開長聊的架勢。
現在幹什麽?丹丹問。
給他打電話。
幹什麽?
看他編瞎話屬於幾級高手,我好替你運籌帷幄,再決策千裏。
好嘞。丹丹抄起茶幾上的電話就打。
不是這個電話,用手機。你拿家裏的電話,他的手機上就顯示出來了,不就知道你回家了嗎?立刻就被人家偵破了。
還說我是川島芳子?要是在解放前,我黨淪陷區的地工組織就可以交給你了。
你怎麽能這麽貶低我的價值?我說嘛最低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首席領導呀。好麽,把我們放在解放前,還隻能在淪陷區,整個大材小用。看來有你在,我永遠也長不了工資了。
丹丹笑著過來抱住他親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解釋。
我不是哪個意思,沒想貶低你。好好好,你是整個地球反外星人侵略組織的主任還不行嗎?再嫌官小,我委任你為整個銀河係統治宇宙協會的主席還不行嗎?
那我第一個就是罷黜你們老蕭的官職,讓他回老家務農。別貧了,趕緊打電話吧。
老公呀,我給家裏打電話怎麽沒人接呀?
部裏來電話讓我處理一個案子,是我們的一位同誌在歌廳讓公安抓去了。
你也要小心,那種地方不是好惹的。
知道啦,咱倆明天見。撂啦。
他說什麽?張津生問。
說解救一個同事,在歌廳嫖妓被抓了。
你丈夫這會兒又是救人於危難之間的觀世音菩薩了?你瞧你先生,整個變色龍。
你別開玩笑了,說說我到底怎麽辦吧?
離婚,你不想吧?
要是你答應跟我結婚,我就離。
你要是當商人,絕對賠不了錢,做嘛生意找不到下家不出手。
我看就這樣了,倆人湊合著過。我幹嘛離婚呀,再找還不是這樣?除非找到一個他這個年齡當正司長的,還得長得比他精神。
你又增值了?這可不是在黃金地帶購買房地產,女人越大越不值錢。
說的有理,就更不應該離婚了。他的官隻能越做越大,增值的應該是他。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跟一個人的能力沒關係,性別決定的,你的性別天生就吃虧。聽我的,老老實實對他好,將來沒你的虧吃。要不然,等你再老點,已經完全沒有行情了,他一急,提出分手,你隻好賤賣自己,那時你哭都來不及。
趕緊要個孩子吧,孩子就是枷鎖,這個窟窿夾著你的脖子,那倆小窟窿套著他的雙手。孩子呢,就是鑰匙,他不動,你們誰也別想打開它。
張津生聊這種大天最拿手,三哄兩鬥丹丹臉上就出現了燦爛。清晨四點多鍾,張津生剛要提出休息,老蕭回來了。老蕭一看家裏半夜有個男人,立刻產生敵意,上下緊盯著張津生。丹丹呢,別看平時在單位有點窩囊,關鍵時刻臉不變色心不跳。
老公,你可回來了,還不如叫你到賓館接我去呢,害得人家天津的記者送我回來,這不剛回來嗎。
你,你怎麽沒在那裏住?
別提了,昨天晚上會餐,你們北京的幾家報社的記者第一次見到她,我估計沒安好心,玩命灌她,喝多了唄。張津生怕丹丹說漏了,趕緊接過話茬繼續說。
後來呢?老蕭警惕地看著張津生問,潛台詞是你就按好心了?
打麻將,我不會你們北京打法,在旁邊看,丹丹仗著酒勁猛輸呀。我看不慣,趁她休息時送她回來。到了樓下,她說你去幫什麽同誌去了,不知道回來沒有。果然你沒在家,她讓我陪她等你,幫同事了事怎麽這麽半天呢?要說你早該回家了?
張津生厲害,把矛盾一下子捅到老蕭身上,使老蕭由主動成了被動。
我,咳,那個同事經常嫖妓,在公安局三問兩問把過去全說出來了。時間就長了唄。
保出來了嗎?張津生像是他的朋友在問。
保出來了。你,你們原先認識?
我是她的作者,最早她發了我一篇《論綠色革命》,前年的事情。
哦,你是記者。老蕭臉上露出不經意的鄙視,讓丹丹發現了,她受不了這個。
張津生是新聞界大腕,光書就出了十一本了,是吧張津生?
你也太不關心我們了,可見我們是天津人,愣把十五本改成十一本。
張津生的這番話有兩個用意,一是讓老蕭知道,別不拿武大郎當神仙;二是透漏出自己和丹丹並不太熟悉。老蕭的氣焰果然被打下來不少,他開始用正眼看張津生了。
現在出書待遇怎麽樣?老蕭問。
咳,一本書掙二十來萬吧。頭一兩本不行,出版社欺負我,才給幾萬。
現在人家搶他的書都惟恐不及。
丹丹最後一句,像給老蕭經脈注射了一針麻醉,當時就蔫了。張津生對此非常習慣,一般人知道了自己的業績沒有不傻的,除非他是大亨,還得是私人的那種。他怎麽會把老蕭放在眼裏?你牛,你再牛老婆還不是想和我睡覺?弄急了讓你天天沒好日子過。他見老蕭這會兒的態度還算是端正,便收起那套本來被老蕭挑逗起來的玩世不恭,正正經經地想為他們夫妻倆做點好事了。
老蕭呀,你們丹丹社會經驗我看不太豐富,出去以後竟讓人琢磨,就不像王小菁,到哪裏吃不了虧。丹丹長得又那麽漂亮,在我們天津早就有人惦記上了,你可得注意她了,太單純。倆人下了班一起鍛煉鍛煉,散散布,看看電影。又不是沒那個條件。你看人家王小菁夫婦,隻要她丈夫在國內總是形影不離。
你說的太是了,她太懶,總不願意跟我出去。老蕭深有同感。
丹丹,這可不行呀!
張津生還對丹丹進行了正麵批評,並且理直氣壯,義正詞嚴,心裏卻想看你將來還有時間跟我這裏泡嗎?丹丹暗地不定怎麽罵張津生哩,你小子想洗清自己,別把我賣了?這回倒好,老蕭不定怎麽把自己含在嘴裏呢?罷了,罷了,正好把住老蕭,看你還往那個狐狸精家跑不?她越來越明白了,張津生整個用心良苦,就是為了甩掉自己。
謝謝你,謝謝你。老蕭還真把張津生當做紅娘了。
不用啦,隨便說幾句,我走了。
要不,你在這裏休息算了。老蕭把他當成了知己。
再想挽留,張津生已經飄然到了門外了,正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