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北京的一家大的報社。
下班時分,記者王小菁對編輯丹丹說:你今天一天的魂不在舍裏守著,下班之後到“尋夢圓”打保齡球的事情八成要泡湯吧?
按理說,你丈夫在國外長住,我應該陪你多玩玩。可今天不成。丹丹惋惜地說著。
又有哪個臭男人勾引你?你是現在供認不諱呢,還是作為遺留問題以後交代?
主要怕你對這個人感興趣?
我,對男人感興趣?你跟男人出了事,哪次不是我給你擺平?我都快成了你的治保主任了,可又有哪個男人在這過程中敢對我有非分之想了?
張津生。
他?你認識他我怎麽不知道?怎麽認識的?
我知道你崇拜他的文章。告訴你吧,你采訪水災那次,群眾來信組的小宮帶來的。當時我一見他挺酷,就接受他的邀請了。
等等,你可千萬別說他帶你吃飯之後又喝咖啡,然後送你回家的這些傳統段子。當時你還沒結婚,在報社分配給你的房子裏倆人秉燭夜談?
沒錯,我們就那樣了。後來我試探地問了你幾次,才知道他的名氣這麽大。
現在怕我搶你的心上人?
我是怕他糾纏你,你我還不知道嗎?你屬於銅牆鐵壁,著名的,可我不保證張津生圍著你轉耽誤我們倆時間。
那,我還是別摻和你們的破事了。王小菁說完,拎起皮包要走。
可我覺得你們倆不見上一麵,實在太可惜了。
此話怎講?
他是著名的衛嘴子,能說。隻要他在,根本沒有別人說話的份兒。你呢,是咱們報社公認的京油子。你們倆要是不在一起碰撞,豈不可惜?就像九指神丐洪七公和西毒歐陽鋒兩大高手不過幾招讀者都不答應,剛才我還在想,你們倆的世紀大戰不定多麽熱鬧呢。
那,我也沒興趣。
王小菁鎖上抽屜,就要離開。她和丹丹是報社的兩朵金花,正好在一個辦公室。丹丹嘴上能說,但是性格內裏還是較弱,遇到事情總是王小菁出麵替她解決。丹丹於半年前結婚,丈夫是某部委的一個年輕的副局長,她看上了他的官,他看上了她的工作和相貌,在別人眼裏他倆屬於高層次條件的結合。在北京像丹丹這樣工作好,長相優秀的女人,基本上有資格挑一挑男人。她對自己的丈夫還算是滿意,隻是覺得合理的婚姻不見得合情,他們是在極其理智的狀態下走到一起的,優秀的婚姻豈能在理智的情況下產生?不可能有激情,一個帶有激情的婚姻,其質量是十個理智婚姻所不能替代的。於是,在家裏丹丹是老婆,在外麵自由主義的事情時有發生,她還是經常和舊日情人們幽會。王小菁呢,和她完全不一樣,在報社是有名的大筆杆子,寫出的文章老練犀利,看過她的文章的人都知道她不好對付,盡管有人打她的主意,碰過幾次灰也就退避三舍。她丈夫是大學同學,南方人,畢業後留在北京,現在是大名鼎鼎的某國企大公司的住外副總經理。丈夫挺能掙錢的,早早就給王小菁買了一輛富康牌汽車,別的記者全是貸款買車,她身不動,膀不搖,該有的全有了,這年月還有什麽比讓一個女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還重要的事情嗎?她和丹丹倆人的關係密切,但是丹丹不避諱自己搞外遇有點讓她看不起,除此之外,丹丹是個非常好的姐們兒。
正當她倆下班後準備各自幹各自的事情時,張津生突然冒了出來。他嫌在賓館等得不耐煩,幹脆直接來接丹丹。他要好好和他談談,采訪在北京打工的人離不開同行的支持,丹丹肯定認識不少這樣的人,讓她提供線索,應該沒問題。張津生進屋之後,王小菁基本上已經猜出來了。她側麵打量著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一點,不像丹丹說的那樣對女孩子一見就死盯著不放,也不顯格外流裏流氣的,他對自己隻是瞟了一眼,然後他在自己和丹丹之間看來看去,好象是在分析倆人的關係。丹丹見他進來錯愕了一下,然後不太情願的介紹他們認識,王小菁隻和張津生輕輕地握了一下手便收回來,好象沾他一下自己就會懷孕似的。這一動作使張津生震驚,都是走南闖北的人來嘛假招子?
丹丹,我走了。王小菁轉身拿自己的皮包。
幹嘛急著回去?最低限度大家吃一頓飯總該可以吧。張津生果然是情場高手,已經騎馬蹲襠拉開了架勢,像香港的工夫片,兩撥人見麵沒一分鍾,招呼上了,連個過度都沒有。
不了,我今天要到婆婆家去看看,說好了的。王小菁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嗨,我還以為你明天結婚今天試嫁妝呢?婆婆家後半輩子足夠你改善關係的,現在就那麽積極,你也不怕虎頭蛇尾?
這叫三綱五常,你們天津人哪懂這個?王小菁開始反擊,話裏帶出來火藥味兒。
正好請你吃飯,讓你給好好講講。我碰巧昨天才弄明白誰是孔孟,至於《大學》,《中庸》,《四書》,《五經》,《論語》嘛的,特想找一位好老師教給教給。
依你的才華,再進修一點犯罪理論,基本上能從痞子升華成流氓,那多快!教你學古漢語,你想把我們拖累死?你按的什麽心呐。
見困難就讓?一點沒有誨人不倦的精神,你新聞工作者的社會責任感哪去了?
我們神聖的職責,就是不給你這樣的人以市場,讓你沒地方下蛆,整天在空中轉悠,累死你。王小菁這會兒沒覺得張津生是蒼蠅才怪哩。
大話別說得太早,有本事你跟我們吃一頓飯,保證讓你同流合汙。
別說隻是吃一頓,你在我們辦公室泡半年,也沒你戲。
請吧,這個賭我還非得跟你打上了。張津生顯得挺認真,其實他的目的首先把王小菁眶到飯館,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小菁,吃飯就吃唄,有什麽呀?
丹丹在一旁鼓動,她想看看今天的好戲,自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她很慶幸,倆人上來就掐,都定地點決鬥了,根本沒有一見鍾情的意思。王小菁這邊想了想去也沒關係,一定把他的氣焰打下去,否則他天天來騷擾,也是麻煩。三個人在報社旁邊的一家相當不錯的飯館坐下,張津生研究著王小菁。她和丹丹最大的不同,就是豐滿,全都豐滿。不僅長相上顯得健康精神,而且精神狀態上也是朝氣蓬勃的。
隨便點,盡管要好的,我看北京人能奢侈到嘛地步?張津生把話兩頭堵住,要是王小菁故意點上十幾樣菜,浪費了。可還得讓對方覺得自己並不吝嗇,他希望對方點菜適度,高級點不怕,但別為了賭氣浪費。
放心,我們不會讓人家把你的衣服扣在這裏。瞧你這種人,到我們北京就是受罪來的,你這回來想幹什麽,又要騷擾北京的哪些人?王小菁想弄明白他是長居還是短住。
我想搞“北漂”題材的東西,填補報告文學的一項空白。
這是我們北京人的事情,外地人不得染指。丹丹,我早就對你說過吧,這類題材我已經壟斷了,而且是行業性的。
王小菁說完,便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她根本沒想和張津生談什麽正經事情。這種人別說隻是有點才氣的記者,就是鄒滔奮,也沒勁。丹丹忙著點菜,張津生趁機會再次上下打量王小菁,她身上有一股男人的味道,什麽全是力量型的,包括底氣,特別是頭發,運動式的。張津生突然萌生一種與王小菁合作的想法,有這麽一位辦事利索的人幫助,事半功倍。但是不知道她的水平,便拐了個彎子,鄭重地對王小菁說。
我想對你的文章提出嚴肅的批評,看你這人謙虛不謙虛。
這種話讓兩位女士聽了都是一愣,王小菁更是措手不及。不讓他看文章吧,顯得自己過於小氣,讓他看吧,準沒什麽好事。他怎麽不說拜讀什麽的?那樣自己就可以正麵拒絕他,說你沒這個眼福,或不賞你這個臉之類。他偏偏說批評,真不好拒絕,隻得回答。
那有什麽,都在我辦公室的電腦裏,學術上我可是聽得進去八方意見的。
那好,吃完飯,我們去拿。
王小菁沒什麽心思吃飯,她慢吞吞地夾著菜。張津生看在眼裏,笑著挑逗說。
好象我們的菜裏全是毒藥。
減肥,我樂意吃少點。
哇,張津生終於又找到話題了。
減嘛肥呀?我不嫌棄你呀,盡管吃,別人不要你,我不在乎。
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要我?天下男人全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看不上男的?說明你是同性戀者。這可不好,世界上最文明的還是男女之間發生的事情,要不大家都說是永恒的主題呢。
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想幹什麽都沒你戲。
聽你的,看來我想接觸你,隻有批評你文章這一條險路了。
要不是我一貫的原則是虛心,你連這一點微末的機會也休想得到。
吃好了嗎?我著急批評你了,趕緊取證。
三個人再次來到辦公室,王小菁從電腦裏選出幾篇自己認為滿意的,剛要到打印機那出紙,被張津生攔住了。王小菁知道他帶來了筆記本電腦,她拷貝出一個軟盤給他。實際上,王小菁很清楚,他想看看自己的水平,看看也好,省得他老把自己當一個花瓶。她還就不信,自己水平比他是差點,但是究竟能差到哪去?總不至於讓他把自己說得一塌糊塗吧?
喝一杯咖啡去?張津生又建議。
一看你就是虛的,還說批評人家的文章呢?我也真是的,那麽實在,你除了泡女人還會幹什麽?我還是年輕,讓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蒙騙了。
張津生,人家真的有自己的事情。丹丹在一邊為王小菁解圍。
那好,你就回家敬等我的批評吧。
三年之內你要是能看我的文章,就算你刻苦鑽研業務了。王小菁是拿話激張津生,為了讓他快看,她也想看看張津生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