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隻有利害,沒有是非。因為自己沒有是非,便以為世界就沒有真是非。他們看見了一篇議論,不問話說的對不對,隻問這話有什麽作用。他們聽到了幾句批評,不問指摘得確切不確切,隻問後麵有什麽動機。所以你指出一個人的翻譯的錯誤,那麽你不是為了“三角戀愛”,便是為了“搶做教務長”,你代被群眾專製所壓迫者,說了幾句公平話,那麽你不是與那人有“密切的關係”,便是吃了他或她的酒飯。在這樣的社會裏,一個報不顧利害的專論是非,自然免不了誹謗叢生,謠諑蜂起。
莊生說“德厚信,未達人氣,名聞不爭,未達人心,而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術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我們也有應當自省的地方。
可是,高風亮節如吳稚暉先生尚且有章炳麟誣蔑他報密清廷,其他不如吳先生的人,汙辱之來,當然更不能免。何況造謠者的卑鄙齷齪更遠過於章炳麟,因為章氏還敢負造謠之責,他們隻能在黑暗中施些鬼蜮伎倆,頂多匿名的在報上放一兩枝冷箭。
吳先生說,“一個人的人格經不起幾個人的誹謗,也就可以收場了。”這句話是至理名言,我們敢不自勉。我們的言論,無論是是非非,還是依了良心的主張,斷不因為怕謠諑而畏首畏尾。至於我們的朋友,如果有人相信我們的主張是能受金錢權勢所移的,就可不必認我們為朋友,如果有人麵作不信而暗中模糊影響,作莫須有的攻擊的,我們也不願有那樣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