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散文精典·當代卷

第十節 尋找什麽

　　人的一生中，從物質到精神，難免會有些許失落，隻是有輕有重而已。在那部巨片《失落的世界》中，觸及的已不是小物件，而是大主題，看後令人為之震驚、為之感慨。同樣，有失落就有尋找，圍繞尋找，在當今社會也產生了許多話題。

尋找的內涵是豐富的。我手頭有一本《長征路上訪紅軍》，是解放日報記者一九九五年探尋長征路的采訪實錄。他們沿著曆史的通道，去尋找紅軍的長征精神，這使人想起熱血青年到井岡尋找火種，到延安尋找真理。這種尋找的結果，自是發現了偉大和崇高，讓人欽佩。

然而，也有許多尋找讓人困惑。比如，不少尋呼機上顯出的請客吃飯字樣同時觀照出誠懇和險詐。近日讀報方知。尋找從內容到形式，都在悄然發生許多變化。曾幾何時，某某公司為一首歌曲尋找過作者，某某影片曾尋找過“失蹤”的小演員，現在又有流行歌手為尋找被自己出言傷害過的小孩而頻頻致歉，最後卻掀起炒作的熱潮……顯然，這是一種從乏味到變味的尋找。

原先以為，尋找隻不過是一種簡單的操作，隻要睜大發現的雙眼就行。現在恍然大悟，尋找之過程、尋找之方法，有了許多變化。比如上述幾則“尋找”，就可能有真找也有假找，有當事人真找卻因有旁人炒作而變了味兒等。由此可以發現，許多人神秘兮兮、發瘋也似地尋找的，不過是同一種東西，這就是名利。按理，事業有成而得名。貢獻有加而取利，是無可厚非的，但是戲弄觀眾、哄抬人價的尋找，視名利為追逐之目標，卻令人作嘔。

且看某些精心策劃的尋找，其德也薄，其心又狠。利用尋找時的焦急神情，引發大眾的同情，最終發展到共同參與，結果卻是一場騙局，這絕對超出了廣告的涵義。

王安石寫道：“儒者所爭，尤在名實。”此名此實，乃演藝人員高尚形象。近年來，中央電視台為文藝演出尋找觀眾，一直尋到三峽工地、大慶油田，尋到建設者中間，不為名卻享盛名，是為壯舉也。

尋找什麽，其實也是敏感話題。有人跑官要官，為尋找靠山忙活不止；有人貪財好色，為尋找刺激疲於奔命，有人敬神信鬼，為尋找好運燒香拜佛，等等。自然，也許有人偶爾成功，卻失去了本色；也許有人引起轟動，卻失去了觀眾；當然，更多人出於正確動機尋到的，卻是無價之寶。

一九二八年，有人尋找到那座按照托爾斯泰生前願望建造的墳墓，它隻是樹林中一個長方形土堆，開滿鮮花，卻沒有十字架和墓碑，也沒有作家的名字，你能說托翁的一生什麽也沒有找到嗎？

讓我們慎重一思：人生應尋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