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架沉重的鐵車緩緩碾過心頭。
像一雙顫抖的手敲打靈魂之門。
每個音符,都在撩動著屬於你的那份記憶都在呼喚著本已沉寂的生命的回聲。
這不是古今名曲,也不是來自天籟的曼妙之音,整個曲子始終浸潤著悲壯、纏綿與無奈的韻味,每人都能從中尋得一種精神的寄托、感情的宣泄,都能尋得一種遙遠朦朧而又不能淡化的回應;可當你一旦想捕捉一點實實在在的東西時,又無法如願以償。
深沉渾厚的簧片簫,高亢圓潤的排笛,如秋風飄得幽幽,如寒水流得潺潺,仿佛來自蒼涼的玉門關外,曠遠的大漠荒沙;一個跋涉者步履維艱的神態,翹著企盼的形象躍然眼前。
無際的草原,一個孤獨的牧人趕著如白雲飄動的羊群放歌淒涼古老的曲調;悠遠的駝鈴;襯在藍天下顫動的駝峰和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如鉤的殘月,如水的青天,如夢如幻的歲歲流年,悲歡離合。
一個個寒館孤燈夜,一次次酒醒夢斷時。欲哭無淚嗬,欲語還休;橫亙著遠水遙岑,放眼蒼煙落照,何時才是你的歸期?哪裏才是感情的憑依?狷狂阮籍的長嘯,牧羊蘇武的太息,俞伯牙憤然摔琴的絕望。無期的遙盼,迷惘的回憶,曆盡滄桑的感慨,心如止水的寧靜,在交織,在激蕩,在縈繞。
一串串清新明快的和弦,一聲聲優美輕盈的泉音,一次次艱難的跳躍、痛苦的掙紮和不甘墮落的崛起,然而這一切,終沒能改變主旋律內在主宰和它無法逆轉的走向,於是,一樣的空蒙,一樣的憔悴,一樣的仰天長歎。
十二弦吉它優美的節奏,款款的抒情,打擊樂強有力的共鳴;激越的回蕩,抹不去女子如泣如訴的歎惋、吟哦;抹不去煙塵裏、夕陽下一派茫然蕭索的景況,一個清瘦無援的剪影。
是舊人難遇,還是新知又去?是盤根錯節的鄉愁、柔腸寸斷的思念?或是苦於世事的無常、人生的艱難?也許,也許什麽都不是,可總感到什麽都有嗬。
一遍又一遍的傾訴,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究竟是在著意蹂躪著一顆不堪負重的心,還是固執地向人們昭示著什麽?
明明已是一曲終了,過於沉重的心靈好像也漸感釋然,可耳際還是嫋嫋著如晚晨霧一樣絲絲縷縷的餘音,揮之不去,挽之卻無。而留在心空的,是一抹黃昏的夕陽,一柱無力的炊煙,一組黯然神傷的浮雕;是一支排笛,一管長簫,是一聲聲不忍回味的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