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女性,你和她認識的過程一點不特別。假便是坐下來談完了該談的話,沒有多聊,便起身告辭,她走了之後,你好像不會若有所失,不會忽發奇想,一切還是原樣。隨著時間的流淌,你和她仍是那樣偶爾接觸一下就分開。沒有痕跡的,很自然很恬靜的一種交往。
自然你不會隻認識她一個女性,你的同學、親戚朋友、單位同事中都有女性,她們當中,或許有幾個是你的女朋友,或許有一個成了你寶貝的妻,或許有一個能與你坐下深談,或許這些你都還沒有,你還是尋找的年齡,但自從你毫不經意地認識她之後,雖然沒有妨礙什麽,可後來你會在某一天,要麽很多人,要麽獨處的時候,便突然想起她,想她時,沒有異常的激動,你想約她見麵,約她談談。這樣的談話,你不一定非要麵對麵地談。你撥通電話,你對她的客套似乎比對別的女孩要少得多,而且你也沒有跟她開大家都熟悉的那一種玩笑,你在電話裏,和她淡淡地聊幾句,一點無意烘托什麽,渲染什麽,聊完,你心裏坦蕩,有踏實感。
她呢,有時候會找你,這一般是有點事情商量,或是談點看法。你們的談話聲從來高不起來,也不是在異性麵前故意深沉和靦腆,這很有點像瑞雪落在水麵,本身就是一種天然。
你們的接觸似乎沒有高潮,倒是比常人的接觸還要少一點,但雙方心裏都有這樣一個人,並不在什麽非常秘密的位置,亦不是任意一個地方擱置的,確切的地方,大概你也不知道,隻曉得,是忽明忽暗,若隱若現,飄飄忽忽的一個存在。
有可能好長一段時間,把她忘得幹幹淨淨,可是會在一個時辰裏,比方說出差,正走在街上,擠在公共汽車裏,躺在賓館中,你莫名其妙把她從記憶的那一個角落打撈起來,卻是很鮮明的。你吃驚,如何在他鄉異地不想起自己非常親近和熟悉的朋友!
到了年末歲尾,五彩繽紛的賀年卡小攤前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祝福,你也湊過去買了,可輪到要寄給她時,你停下,你判定這樣浩浩蕩蕩寄賀卡,雖是風俗,亦是時尚,可你不想對她這樣做,你把本該寄出去的那一張扣下。你知道她這一年會收到許許多多精致漂亮的賀卡,但少你的一張,並不少了你的祝福,倘若你也寄了,那麽,眾多的像雪片一樣的賀卡會把你的祝福湮沒。把祝福留給自己,有空沒空就祝福她,現在留下一片空白,比什麽都好。
但是有時間和沒時間的時候,你還是有見到她的渴望,而且見她之前,一定是你對自己滿意,感到最充實的時候。至於穿得時髦一點,大可不必,幹淨就行。每一次的談話,幻想成分少,真實成分多。話題時寬時窄,時具體時空泛,但不議論同誌,不發牢騷。她坐在那裏,表情自然,富有神韻。
很久之後,你不甘心違背你的意誌,你曾經想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思,但看著她端端莊莊的臉龐,潔淨方正的氣質,你不忍心了。你覺得為了一點私利,而剌破這樣仿佛白霧繚繞的清純境界,實在是一種罪過。所以,你尊重了自己並尊重了對方,也就尊重了你們的交往。你口裏呷著綠茶,淚眼汪汪,她問你是不是哭了,你說不是哭,你說你的眼睛到了秋天,風一吹,就自然流淚。
至今,你們依然保持著來往。來也淡淡,去也淡淡,而你一旦和她對坐,猶如麵對湖山勝地,林泉溪澗,男人的俗念會減得少一些,再少一些。
這種女性,比不上戴金銀首飾、裝扮得姹紫嫣紅的女性,但文化素質以及女人素質都要是一流的。她並不獨身,照樣做妻子,你和她認識,便是一種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