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散文精典·當代卷

第七節 尋找音樂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好的音樂有著動人心魄的力量。在故鄉東沙老鎮那座搖搖欲墜的“和平”戲院裏，跟了大人去看一部外國電影。影片開頭畫麵十分陰鬱，一束陽光照到黯淡的室內，一個男人翻來覆去地聽著一張唱片，那張唱片是他已經夭折的幼子送給他的禮物。長大了，當然不可能再記得這首曲子的旋律；但現在想起來，知道那個男人當時翻來覆去地聽著那張唱片，蘊含了多麽深切的情感。那部電影在八十年代初期非常有名，片名叫做《父子情深》。

記得國外的那個咖啡廣告：一個青年男子在他的閣樓裏翻出一支薩克斯管，小心擦拭完畢，輕輕吹奏起來，忽聞外麵飄來悠揚的笛聲。循聲望去，對麵的陽台上，一個年輕人也和著他的旋律悠然吹奏同樣的曲子。每回從電視裏看到這個廣告，我總是停下手頭的活兒，心無旁騖地細細欣賞。因為我相信，意味深遠的情感通過音樂來表現，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次騎著車子快速地穿街過巷，耳邊是嘈雜的市聲——自行車的鈴聲，三輪車的號聲、汽車喇叭聲……一概地充耳不聞。忽然有一種節奏分明的打擊樂傳人耳際，一個高亢的男聲唱著我幾年以前熟悉的旋律。這歌聲使我一下子捏住了車閘，停下來細細分辨，再折回身來，循著那歌聲尋找。

歌聲來自街旁一家裝潢精致的休閑屋。我逛進店裏，見店堂的一角，疊放著一堆音響設施，邊上是一大摞唱片。一架CD唱機正在工作著，播放的正是我一直在找的一位拉美籍歌星的專輯。

這是我在定海市麵上僅見的有關這位歌星的專輯。店老板自稱是一個普通的“愛樂者”，這張唱片還是他專門從北京買來的，市麵上很少流傳他的歌。老板說，這位歌星在國際上雖然知名度並不太高，不過他挺喜歡，故而掏錢買下了他的唱片。

這不期邂逅使我非常高興，仿佛是“眾裏尋他千百度”，因為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喜愛的歌星的唱片，而且還能結識一位喜歡音樂的同道。以後我在欣賞由這張唱片拷錄下來的磁帶的時候，總能惦記起那位風度優雅又懂得音樂的休閑時裝屋的老板。

即使是再平常的尋找鍾愛的音樂的經曆，都會在我的腦子裏留下深深的印記。因為相信音樂能夠飛越時空，有時一段動人的旋律，能抵得上千言萬語。聽著自己喜歡的一首曲子，常常感到內心的激蕩；同樣的歌，讓同樣喜歡這首歌的人聽到，是否也會感我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