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散文精典·當代卷

第八節 菠蘿黃黃

　　炎熱的大暑，最難忘的是菠蘿了。

家鄉的大暑節氣裏，大街小巷的果店、果攤擺滿菠蘿。高高低低的叫賣中，聽得嘴唇咕嚕吱唰，就流淌黃黃的果汁了，令人清爽解渴，甜美怡神的。菠蘿片炒肉片，煮魷魚烏賊片，也是別具一格的佳肴美菜呢，嫩滑，甜滋滋，鮮美極了。人們走親戚，到朋友家，都喜歡捎帶菠蘿的。

家鄉徐聞縣是全國盛產菠蘿最多的地方之一，被人們叫做“麻籽”，分“巴廛”和“千裏化”兩種品種。“巴廛”菠蘿果肉色澤深黃，味道濃香清甜，“千裏化”菠蘿果肉色澤淺黃，果實稍大一點，果孔淺果汁較多，酸甜又可口。削一刀皮，切一塊果，一股股芬芳的果味便緩緩飄溢滿屋子了。

廿蔗林旁田垌邊，一片片綠葉下，結出半青半黃的菠蘿果，待到立夏一過，葉是青的，地是紅的，果是黃澄澄的，果味飄香幾裏。太陽熱炙炙地照耀，菠蘿園不枝不蔓，黃燦燦一片片的，彩蝶撲飛著尖葉，渴鳥尖嘴吮吸著果汁。村子裏，紅泥濺染過的石牆，紅泥濺染過的石屋，果農忙乎乎起來了，手戴長塑料手套，拎著竹果筐，牽著黃牛車，開著手扶拖拉機，到菠蘿園摘果啦。一筐筐裝滿了成熟的菠蘿，如一隻隻金黃的魚兒閃動，不經意地嚇得四腳蛇索索亂逃。饑渴貪饞的頑童，不用果刀，把一個個菠蘿往石頭上砸成兩半，便吃開了。嗬，那滿口夏的氣息，連同清香直流心底，涼爽香甜極了！三三兩兩高呼起來。尤其到傍晚，裝滿果的牛車軲軲轆轆，伴隨蛙鳴，讓那早出的月也跟人一樣甜醉。

菠蘿妹，種出的菠蘿有兩公斤多重，像她的臉一樣豐滿，快漲破葉子了，人看後部禁不住稱讚。當有人美言幾句，菠蘿主人這時總是羞澀地說：“不用誇，再看明年的收成吧。”溫柔的微笑，給人祥和、舒適、怡然自得的感覺。

收獲後還要播種呀，待白露剛過，在層層薄薄的露水裏，將菠蘿的冠芽、裔芽、蘖芽、吸芽，隨便植入犁起的土溝裏，埋上鬆軟的紅泥土，不必充沛的雨水，不出一兩個月，吸收新鮮的空氣和光照，就冒出嫩綠的新芽。由於家鄉的土質和氣候適宜種菠蘿，這裏的菠蘿比其他地方要香甜，聞名國內外呢。

家鄉的菠蘿製成罐頭，一塊塊扇子形，黃澄澄香噴噴，菠蘿性寒涼，吃了能退熱消暑，夏季菠蘿罐頭遠銷日本、歐洲等國家，叫人感到自豪高興的。近幾年，搞市場經濟，人們用了催生素催熟劑，菠蘿可以提前生長提前成熟，一到了春天，北方緊缺嶺南佳果，隻見菠蘿堆滿了店鋪、圍棚，像一座座小山丘，等待運往北方市場了。

前年我和妻子到嶽母家拜年，茶幾上除了年糕、瓜果糖、炸餃子等，還缺少菠蘿一味。我說想吃菠蘿，嶽母眼旁笑成一條菠蘿紋：“怎麽不早說呢！”隨後帶我們到屋後的菠蘿園。滿園有好多成熟了，你摘一顆，我采一顆，拿回去嚐嚐鮮味。往年春節難有鮮菠蘿吃，現在有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如今，在家鄉菠蘿越種越多，水塘前，菜畦後，菠蘿果實累累。果農圍在一堆，樂陶陶喜洋洋，總離不開菠蘿的話題，孩子中還編出一首童謠：“麻籽麻籽，種期別誤好日子……”

美不美家鄉水，親不親家鄉情，甜不甜菠蘿果，尖葉青青，圓果黃黃，咬一口果肉，吸一口果汁，我常常回味著家鄉生活的鮮美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