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其實不是山,而是湖。湖在山中。湖就用了一個山的名字。
靜寂的山穀,路斷人疏。鐵山今天是掩窗閉戶,去接受天的沐浴。於是,浴盆裏的鐵山,便是一幅媚態、靈動、充滿天地精氣、力透紙背的山水寫真。
密密的雨點布局在湖麵。遊艇像岸邊飄下的一片發黃的闊葉,淺又緩地劃過。令人驚訝的是:傳聞中的鐵山,竟絲毫地沒有大的感覺。自大壩出發,不遠處就是重重山屏,道道峰障。方寸水域,一眼可收。原來,鐵山並不大,當眼前的山與峰被拋在身後,不遠處複又重疊一道屏障,遊艇又置身在同樣大小的一片水域之中了。蜿蜒蛇行在山間水中,遊艇行走了約兩個小時,而眼中仍是那先前似的屏障,足下仍是那先前似的方寸水域,這才知道,鐵山的水中山無窮無盡,鐵山的山中水無邊無垠;才知道,鐵山留給遊人的是一座神秘而奇異的迷宮。隻有站在仙風道骨的雲山峰、或是柔腸百結的相思頂去鳥瞰,看無數山的島嶼泊在湖中,如星羅棋布,才能一覽鐵山的壯麗與宏大,才能領略千島之湖風光的絕美絕妙。鐵山不事渲染,不事張揚,叫山去打碎,讓島去切割,自己甘居著平靜與安寧、清貧和落寞……鐵山無疑是綠氏家族。鐵山的綠以山和水為元素。但鐵山水乳交融的綠,卻又極具層次、極具性別而有剛有柔、有血有肉。
山是少有狼牙的崖峰,古藤老樹,灌木蔥蘢,綠竹如蓋。
如馴良又安份的一名守望者,樸實又敦厚的一位遠行客。而那深植在湖中的偉岸的軀體,那“叫高山低頭”的年代、炮火硝煙後裸露的骨骼,又分明蘊含著一種曆史的厚度。曾經風雨,曾曆滄桑,鐵山的山是一條錚錚鐵漢。
水是經過重山峻嶺過濾,經過石壘岩層淨化,活脫脫由百泉匯成。泉可透視而明麗,水亦無異質而清純。真真實實,平平淡淡,沒有浮華,沒有躁動,守潔最是鐵山水。人置身於無塵的世界,心就成了無染的水域。這才體會了古人的水葬,是一種何等美妙的境界。
談及旅遊事業的發展,管理局的同誌喜形於色:泰國一家公司老板;準備在鐵山建旅遊別墅,辟度假新村……遠離繁華的街市,重圍在大山的深處,鐵山是靜穆與封閉的;天然成趣,未經人工斧鑿。雨中的鐵山遊蕩了嫋嫋薄霧,心湖不免升騰起絲絲惆悵……我曾在秋野的香山駐足,我看到滿山的笑聲在抖落著片片紅葉;我從大連返天津,我看到巨輪在深耕著大海,墨綠的渤海灣是一頁塗鴉的演算紙……人們從遠古中提取自然,讓她去養活現代;而現代又無法回避因改造與創造卻把養活他的自然弄得遍體鱗傷。人類總就走不出這個怪圈麽?
鐵山是喧囂的現代工業城市的一種距離,一種互補,一種參照——哪怕是孤芳自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