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垂柳依依的春天,首次訪問了武義柳城。此次重訪,已是秋雨綿綿的時節。不知誰吟了一句詩:“最難風雨故人來”。
東陽的小徐開車送我和吳老到武義,小徐是個很有文化素養的駕駛員,談吐不俗。他總結開車經驗是“穩中求快”。到了武義,夏部長等陪同到柳城。上次我來這裏參觀過我國工筆畫大師潘潔茲藝術館,又到潘老和湖畔詩人潘漠華的故居訪問。去年十月潘老藝術館建館一周年慶典,吳進老書畫家、潘老的好朋支友早就和我約好,在武義慶典會上會麵,慶典會上已安排我的講話,但因公務無法如期前來,未能拜見潘老,又使他多等了幾天,心中儲滿深深的負疚感。此次來遲,“最難風雨故人來”的“難”不是“難得”,而是負疚的“難過”。
在柳城鎮聽了書記的介紹,這一年人均收入又有所增加。
鎮裏經濟發展從教育、文化入手,舉辦了“宣蓮之鄉”的“蓮節”、民間藝術節,靠鎮裏籌備花了三百六十萬元建藝術館,現在辦了民族中學,占地五萬平方米,已有三十六個班級學生,準備籌建東海文化長廊等等。
去參觀民族學校途中,隻見雨中的垂柳風韻依然,“綠色小城鎮”風姿綽約。停立校門口,“金穗民族中學”幾個大字顯赫眼簾。這所新建學校校名標出“民族”二字,原來是體現了柳城鎮是佘族鎮的特點。鎮裏舉行“三月三”佘族傳統節日活動,為了挖掘民族文化,搶救佘族文化遺產,鎮政府曾在麗水市老竹佘族鎮舉辦“柳竹新橋”佘族歌會,又在鎮裏下圩佘族村舉辦第二屆“柳竹新橋”佘族歌會。從這裏,我聯想到我們福建閩東也是佘族聚居地。前年我曾組織作家代表團去佘族鄉采風。佘族在發展經濟、教育和文化事業以及在民族團結中湧現的先進鄉鎮、人物的事跡,猶留在記憶裏。
參觀了金穗民族中學,告別了柳城。一路柳色,一路流水,一路秋雨,撩撥起心中的多少情愫。人們往往把水韻和愛情聯在一起,或以有情水送情書,或以鍾情戀水作喻,或借水意境寄深情,或自古戀人多臨水,或在水邊景物起情思。同來的吳老,少年時在抗日離亂中,流亡到柳城求學,當年的情境,便在這水邊景物中浮現。記得晚唐女詩人魚玄機在《寄子安》詩中,便以流水作喻表達對情人的思念:“楓葉千枝覆萬枝,江橋映掩暮帆遲。憶君心如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以不斷的流水比喻不斷思念之情愁,這是何等動人情懷?!何況又在這柳色和秋雨纏綿之中!
回到縣城,已是暮色蒼茫。又下榻於上次所宿的武義賓館。夜燈下細細翻閱柳城鎮送我的《潘沽茲畫集》,留連於美的境界。潘老《自敘》寫道:“童年時代的家庭環境和民間美術,使我走近了藝術;村廟壁畫是我最早的範本”,可見故鄉對他藝術生涯的影響。潘老是我國當代著名工筆重彩畫的大師,是當代新興工筆重彩藝術運動倡導者和奠基人之一,他從武義縣坦洪鄉走出去,走向杭州、北京,從名師專攻工筆重彩畫。後遠走敦煌,潛研壁畫,被讚為“藝術得道飛天”。用他自已的話說是:“觀念開拓,天地廣闊。”潘老這畫集的一幅幅精品,便是他飛翱在畫壇空間之作。他的畫作往往和我國古典文學、神話傳說聯係起來構想,如屈原九歌圖、詩人李白、李白婦女詩、白居易長恨歌、樂府調笑圖等的組畫,都取材於古典文學。《花與女組畫幅》以女性比做花,或以花比做女性,他以我國這種藝術中常用的手法,來表現中國女性,其中有曆史人物、神話傳說和文學作品中人物,各配以容易引起人們聯想和比擬的花卉,使之互相照映,各盡其美。如“巫山神女”配以水仙,“二湘”配以湘竹,虞妃配以虞美人(花)、“王昭君”配以櫻柳,“梅妃”配以梅花,“李清照”配以菊花,“陳園園”配以睡蓮、“林黛玉”配以竹等等。此外如《中國神話組畫》《敦煌壁畫》《石窟獻藝》巨畫和那些曆史人物畫、當代題材的畫、小品,都美不勝收。如果沒有精湛的藝術和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是很難進入這藝術境界的。
看了潘老畫集精品,我不能不一再想起柳城這個小鎮,財力雖不雄厚,但能籌集巨款,撥地五千平方米,建成這座麵積二千平方米的建築恢宏、設計精巧、堪稱江南一流的藝術館來保藏潘老及當代書畫名家精品,弘揚潘老“默默吐絲,為人間織出錦繡做出奉獻”(《自敘》)的“春蠶精神”,為發展文化藝術事業,柳城鎮的這種遠見卓識,難能可貴。
這個秋雨如織的夜晚,我久久不能成眠,在未能參加潘老藝術館建館周年活動的負疚心情中,又滲透進遺憾和受潘老畫集的藝術感染的激情,心版上留下多重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