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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狗妹兒啊,狗尾巴花

  現在的狗妹兒,大概有十三歲。為什麽說大概呢?因為,誰也不知道狗妹兒的生辰八字。

  那年夏天,村裏近五十歲的老單身漢苟老粗半夜捉青蛙回來,不小心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摔了一跤。當苟老粗氣急敗壞地爬起身來,對準那團黑糊糊的東西,正要重重地踢上一腳解氣的時候,他聽到了呻吟聲。

  “莫非真的遇上鬼了?”苟老粗愣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害怕。苟老粗是村裏有名的強牛,他從不相信有鬼。別人說做不得的事,他偏要做。別人說去不得的地方,他偏要去。

  苟老粗借著月光,仔細地看著這團黑糊糊的東西:噢,原來地上躺著一個看起來隻有一兩歲的小閨女。再仔細一看,小閨女的臉上、胳膊上、腿上,都是大大的膿瘡。苟老粗再掀開小閨女的衣服,啊,全身都是膿瘡,好可怕。

  小閨女的病,一定是久治不愈,所以,才被狠心腸的爹媽扔了出來。

  “賊狠心啊!狗日的爹媽!”苟老粗恨恨地罵了一句,然後,抱起小閨女,朝自己那兩間破瓦房走去。

  1

  苟老粗很窮,窮得隻剩兩間破瓦房。一間房裏用木板鋪了一張簡易的床,便算是臥室。另一間房裏有一張快散架的桌子,一張跛腳凳子,一個泥糊的灶台,算是廚房吧。廚房的另一個角落裏,苟老粗用木材隔出了一個小小的豬圈,裏麵通常會養一頭豬。

  苟老粗養的豬,長勢都不太好,因為,苟老粗沒有多餘的糧食來喂豬。不過,到了年關,苟老粗會殺了這頭瘦瘦的豬,給自己過一個也算有肉吃的年,然後,來年的上半年,也能隔三差五地吃上一頓臘肉。

  苟老粗自小就沒了爹娘,這兩間破瓦房,像爹娘一樣陪伴著他,走過了這貧窮的幾十年。

  當苟老粗還是小夥子的時候,曾有好心人給他說媒。

  一次,媒人把姑娘帶來了,苟老粗卻躲在房間裏,不願意出來見麵。姑娘以為苟老粗害羞,也不介意,便和媒人一起張羅著準備做午飯。可是,要米沒有米,要油沒有油,一個鐵鍋還穿了一個洞……姑娘走了。

  多少個姑娘來了,又走了。有的覺得苟老粗真的是個大老粗,一點不通人情世故。有的認為苟老粗家裏太窮,簡直沒辦法生活。有的覺得苟老粗脾氣古怪,沒辦法溝通……

  苟老粗的年齡越來越大。苟老粗的房子,越來越破。苟老粗鐵定成了單身漢。

  苟老粗從來不打理自己的房裏屋外。他的房前屋後,都長滿了狗尾巴草。現在是夏天,這些狗尾巴草已抽出長長的狗尾巴一樣的花穗,差一點就遮住了苟老粗出門的路。

  苟老粗把全身膿瘡的小閨女帶回了家。

  苟老粗把那張從來都沒有收拾過的床,收拾了一下:用抹布把那塊帶著泥沙夾著汗味兒打著窟窿的竹席抹了幾遍,竹席發出了光亮,又把皺巴巴的薄棉被折成方塊,還找來幾顆鐵釘,把搖晃的床給固定了一下……

  借著煤油燈閃爍的微光,苟老粗看清了小閨女的臉:大大的膿瘡間,藏著一雙滴溜溜轉的黑眼睛,兩片薄嫩的幹澀的嘴唇動了動,仿佛想說話,可能因為疼痛吧,小閨女的鼻子一皺一皺的,苟老粗看在眼裏,疼在心上。

  渾身膿瘡的小閨女躺在床上,一直呻吟著。苟老粗整夜沒睡覺,他一直用蒲扇給小閨女扇著涼風,想減輕一下小閨女的痛苦。

  小閨女好不容易睡著了。苟老粗也靠在床邊,沉沉地睡著了。

  又是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吵醒了苟老粗。天已經亮了。

  看著小閨女的膿瘡,苟老粗沉默著,一臉無助的表情。他的口袋裏沒有錢,肯定不能給小閨女請醫生。

  苟老粗想起了床底下的半夏。前不久,他生了幾個瘡,有人告訴他,把半夏搗碎,敷在瘡上,敷幾次就會好。結果,他真的用半夏敷好了瘡。反正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就用半夏救救急吧,什麽膿瘡也是瘡啊。

  於是,苟老粗便從床底下找出以前用剩的半夏,放到石碓窩裏,用長條形的卵石,用力地搗了起來,沉悶的“咚咚”聲,在清晨的山野裏回響。

  為了把藥敷牢,苟老粗找出自己的破衣服,撕成長條形,用來給小閨女敷藥。他小心地給小閨女敷藥,一邊敷,一邊吹著氣。在苟老粗的生活裏,他一定是第一次這樣服侍別人吧?

  2

  敷上了藥的小閨女,不肯躺在床上睡覺,她坐在門檻上,出神地望著遠方。苟老粗家的門前,有一條小溪,一年四季,淙淙流淌。遠方的山,那樣的高峻,那樣的青翠。頭頂的天空,那樣的藍,那樣的清。

  還沒有吃早飯呢。苟老粗也不知道該吃什麽。苟老粗出門去了。

  坐在門檻上的小閨女,倚著門框,睡著了。

  起風了,屋簷下的狗尾巴花穗,輕輕地撫過小閨女的臉龐。小閨女醒了,她感覺臉上癢癢的。

  啊,狗尾巴花!小閨女扯下一根狗尾巴花,拿到自己的臉上,尋找那種癢癢的感覺。

  “咯咯——”小閨女的笑聲,為苟老粗的破屋增添了幾分從未有過的生機。

  苟老粗回來了,他的手裏拿著兩個雞蛋,還有一小包白糖。一定是到別處借來的吧?

  苟老粗給小閨女煮了兩個雞蛋,盛在大粗碗裏,還放了一些白糖。

  “吃。”苟老粗用一個字,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小閨女望著苟老粗,沒有說話,也沒有吃雞蛋的意思。

  “吃。”苟老粗把雞蛋夾成小塊,自己先吃一小塊,然後再送了一塊到小閨女的嘴邊。

  小閨女吃完了這兩個雞蛋,還把有甜味的湯也喝幹淨了。她繼續坐在門檻上玩狗尾巴花。

  苟老粗在屋裏忙活著,屋裏傳出“哐哐哐”的聲響。他修好了那張破桌子,修好了那個跛凳子,還找出幾塊木材,做了兩個凳子,一個高高大大的凳子放在飯桌前,另一個凳子則是小小的矮矮的。

  “坐。”苟老粗把這個小小的矮矮的新凳子端到小閨女麵前,用粗糙的手抹了抹凳子,說。

  小閨女坐到了凳子上,繼續玩狗尾巴花。她采了一大把狗尾巴花,對著這些狗尾巴花吹氣,看著它們擺來擺去的樣子,然後,她便“咯咯咯”地笑著。

  苟老粗兩眼放光,那是心底溫暖的表現吧?

  中午,苟老粗割下一小塊臘肉,放進鍋裏煮好,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盛在小粗碗裏。平時,苟老粗吃肉,根本不會切成小塊,他是用左手拿著煮好的一大塊肉,一邊啃,一邊用右手往嘴裏扒飯。這就是苟老粗。

  苟老粗把飯做好了。飯桌上,一小碗臘肉,一大碗茄子。苟老粗把小閨女抱到飯桌前的小矮凳上坐著。

  噢,還差一雙筷子。平常,苟老粗家沒有客人,他也就隻有一雙筷子。如果哪天缺了一根筷子,他便找來竹子,現做現用。

  苟老粗找來刀和竹子,做了一雙新筷子,遞給小閨女。

  可是,小閨女還不會用筷子。苟老粗沒養過孩子,他不知道這一兩歲的孩子,應該用小湯匙吃飯。苟老粗用筷子夾飯夾肉夾菜來喂小閨女,飯菜散落到桌子上、地上。不過,看著小閨女吃得津津有味,苟老粗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3

  說來也奇怪,苟老粗用搗碎的半夏,反複地敷在小閨女的身上,那些膿瘡,竟然一天天好起來。大概過了半個月,小閨女身上的膿瘡,徹底地好了。

  沒有膿瘡困擾的小閨女,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每每吃過飯,她會坐在那個小凳子上,一邊扯著狗尾巴花,一邊唱著誰也聽不懂的兒歌。

  “喲,苟老粗,撿了這麽大的一個娃呀?看來,老了要享福啊。”路過的同村婦女看到了玩狗尾巴草的小閨女,大聲問道,“叫啥名字呀?”

  屋裏的苟老粗粗裏粗氣地回答:“沒名字。”

  “我看啊,就叫苟妹兒吧,反正是隨你的姓。”婦女說。

  於是,小閨女便有了自己的名字:苟妹兒。

  苟妹兒特別喜歡玩狗尾巴花。她總愛跟在苟老粗身後,總是跑得汗涔涔的,她的手裏也總是捏著一把狗尾巴花。

  苟妹兒,苟妹兒……狗妹兒,狗妹兒……喊來喊去,小閨女的名字,就成了狗妹兒。

  有了狗妹兒,苟老粗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是兩間破瓦房,但房頂不再漏雨,屋裏也收拾幹淨了,不再有酸臭和發黴的味兒。苟老粗養的豬,也真正地過上了屬於豬的生活:吃得飽,睡得香,長得肥。苟老粗把豬圈從廚房挪到了外麵。苟老粗找一些條石和木材,徹了個豬圈。這樣,他的廚房裏便不再有豬屎味兒。

  苟老粗把地裏的莊稼種得特別好,收成也增加了許多。他還種了許多菜,保證飯桌上頓頓都有足夠的菜。多餘的菜,他會背到幾十裏外的集市上去賣,換些錢,給狗妹兒添置衣服。

  “苟老粗,當爸爸了,是不一樣啊。”人們都愛這樣對苟老粗說。

  “嘿嘿。”苟老粗隻是笑笑,不答話。這笑聲裏,飽含著幸福。

  一晃三年過去,狗妹兒有四五歲了吧。狗妹兒的命,像狗尾巴草一樣,隻要有一點泥土,有一縷陽光,她就能夠活得很好。有了狗妹兒,苟老粗覺得,這樣的日子,過起來真的是有滋有味兒。

  村裏新開了一家采石場,需要招一些有力氣的人進去,搬運石頭,一天可以掙二三十元錢。采石場那活兒,是累人的活兒,工錢也不高,村裏那些稍有門路的人,是不會去受這份罪的。但是,苟老粗去了,因為他有了狗妹兒,他需要錢,哪怕隻是二三十元錢。若是在從前,苟老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是不願意去受這份苦的。

  在采石場搬運石頭,真的很累很苦。早上,苟老粗早早地起床,做早飯,吃早飯,喂豬,然後,帶著狗妹兒去采石場。苟老粗搬運石頭的時候,狗妹兒就在采石場旁邊的樹林中玩耍。狗妹兒喜歡林中的花花草草,她會用狗尾巴花編草戒指,會用映山紅編織花環,會用紅紅的野山椒串成美麗的項鏈……

  中午,狗妹兒和苟老粗一起,在采石場吃飯。飯菜很簡單:一盆白米飯,一盆炒青菜,一盆葉子菜湯,采石場的民工圍在一起,不多一會兒便把這些飯菜搶得精光。

  晚上,收工回家的路上,苟老粗總是讓狗妹兒騎在他的肩上,馱著她回家。苟老粗肩上的狗妹兒,總是“咿咿呀呀”地唱著她自編的歌謠,驅趕著苟老粗的疲憊。

  4

  狗尾巴草枯了又綠,綠了又枯。狗尾巴花開了又結籽,結了籽又生根發芽,又抽出長長的花穗兒……狗妹兒應該有七八歲了吧?苟老粗把她送到了村裏的小學校。

  狗妹兒很爭氣,每次考試,她都是班裏的第一名,雖然班上隻有十三個學生,但也不容易。

  狗妹兒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事。傍晚,苟老粗從采石場回來,遠遠的,便能看到屋頂上的嫋嫋炊煙。還未進屋,便能聞到飯菜的香味兒。

  苟老粗愁苦了半輩子的臉上,多了些許欣慰的微笑。

  在狗妹兒上小學四年級的一天,村裏來了一對夫婦。在村長的帶領下,這對夫婦來到了苟老粗的家中。

  苟老粗直愣愣地望著這對夫婦,眼珠子也不動一下。

  男人說:“十年前,我們在這附近丟了一個女娃……”

  女人說:“聽說你撿了一個……”

  好一會兒,苟老粗才答話:“我家閨女,是我親生的,不是撿來的。”

  男人說:“你……是單身漢……”

  苟老粗說:“誰說我是單身漢?我媳婦生閨女時難產,死了。”

  談話僵了好久。村長說了許多話,那對夫婦也說了許多話,但是,苟老粗就是不願意答話。

  狗妹兒從學校回來了。她瞪大眼睛,望著這對陌生的夫婦。

  “你……我……”麵對狗妹兒,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麽。男人更不知道說什麽。

  “狗妹兒,進屋,做作業。”苟老粗說。狗妹兒聽話地進屋去了。

  今天的晚飯,特別豐盛。苟老粗不單是煮了臘肉,他還燉了一隻雞。平時,他們是不吃雞的。母雞留著來下蛋,賣蛋的錢,要用來買生活日用品。公雞養大後,也會拿到市場上去賣。

  剛坐上飯桌,苟老粗便把一隻雞腿夾到狗妹兒的碗中。狗妹兒大口大口地吃著雞肉,還喝了許多雞湯。對苟老粗和狗妹兒來說,這真的是特別難得的一頓美餐。

  吃過晚飯,狗妹兒洗碗,苟老粗喂豬。一切都收拾完了,狗妹兒又開始在燈下做作業。

  苟老粗悶坐了好一會兒,來到桌邊,合上了狗妹兒翻開的書和作業本,又讓狗妹兒把筆放下。狗妹兒奇怪地望著苟老粗。

  好一會兒,苟老粗說:“今天來的那兩個,可能是你親生的爹媽……”

  狗妹兒愣了。真的,這話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來說,真的是太突然了。狗妹兒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打死我都不走。”

  狗妹兒重新打開書,打開作業本,拿起筆,做自己的作業。

  “唉……”苟老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便挨著狗妹兒坐了下來,他像往常一樣,陪著狗妹兒做作業。雖然,苟老粗籮筐大的字也不識一個,但是,他就是愛看著狗妹兒一筆一畫地寫字。

  5

  在苟老粗房前屋後的狗尾巴草抽穗又結籽的日子,狗妹兒升上初中了。

  家裏離鎮上的初中很遠很遠,狗妹兒得寄宿在學校。暑假裏,苟老粗賣了一頭豬,給狗妹兒準備好了上學的費用,還為狗妹兒添置了一套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

  開學報到那天,狗妹兒扯了一大把狗尾巴花穗,夾在了一本書裏。

  苟老粗把狗妹兒送到了學校,交了費,找到了宿舍。苟老粗守在宿舍,看著狗妹兒麻利地鋪好了床鋪,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學校。

  已經是六十來歲的苟老粗,幹起農活兒來,卻是越來越賣力。因為,他要送狗妹兒考高中,上大學,讓狗妹兒將來在大城市裏生活。

  苟老粗除了把家裏的莊稼種好,還是繼續去采石場搬運石頭。狗妹兒剛來家裏的時候,苟老粗一次能背走兩大塊石磚。現在,他一次隻能背走一塊石磚,還不能揀大塊的背。

  “老粗,現在粗不起來了。”采石場的人都這樣說。

  苟老粗什麽也不說,隻是笑一笑,繼續背石磚,因為,他需要不停地背,他需要掙錢來供狗妹兒讀書。

  周末,狗妹兒回了家。剛進家門,映入狗妹兒眼簾的,是一個泥罐兒裏插著的一束狗尾巴花。

  苟老粗也喜歡狗尾巴花嗎?他是想念狗妹兒了吧?狗妹到鎮上去讀初中,隻能每周回家一次。苟老粗知道,狗妹兒喜歡狗尾巴花,所以,他親手做了一個泥罐兒,親手把狗尾巴花插進了泥罐兒裏。苟老粗他把狗尾巴花當成他的狗妹兒了。

  才離開家一周,家裏就多了一股汗臭味兒。狗妹兒把苟老粗的髒衣服都揀出來,洗幹淨晾著。苟老粗睡過的涼席,狗妹也拿到小溪邊上,清洗幹淨,晾曬起來。

  狗妹兒做好了晚飯,等著苟老粗回家。

  天已黑盡,苟老粗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苟老粗看到家裏透出的燈光,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他知道,狗妹兒回來了。苟老粗一下子精神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迫不及待地朝家門邁去。

  當苟老粗邁進家門的那一刻,他看到,狗妹兒正在給他縫補破衣服。才在初中裏讀了一周的狗妹兒,看起來懂事多了。

  “回來了?”苟老粗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欣喜。

  “嗯,吃飯了。”狗妹兒起身來,給苟老粗盛了一大碗飯。狗妹兒知道,苟老粗幹的是體力活兒,在采石場吃的午飯,肯定也沒吃飽吃好,這會兒,肯定已經餓得肚皮貼著脊梁骨了。

  苟老粗吃得津津有味,狗妹兒很開心。

  6

  狗妹兒把狗尾巴花夾進書裏,做書簽。每當她翻到有狗尾巴花的那一頁,她就會好好地聞一聞,那清香的狗尾巴花裏,藏著山野的氣息,藏著家的味道。

  中午,狗妹兒正在教室裏專心地做作業,班主任老師來到她身邊,說:“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狗妹兒很平靜地來到辦公室,因為她知道,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她沒有做錯事,老師找她,肯定不是批評她。

  老師看了狗妹兒好一會兒,一副很不忍心的樣子。最後,老師還是開口了:“你爸爸……有點事……你趕緊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

  狗妹兒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一下子想到了采石場,一下子想到了那些很大很重的石頭……

  狗妹兒一口氣跑回了家。

  苟老粗躺在床上,咬著牙,十分痛苦的樣子。

  狗妹兒掀開被子,看到了苟老粗那血肉模糊的腿。

  “去醫院……”狗妹兒說。

  “醫院……進不起……”苟老粗很吃力地說,“喝些藥酒……找點草藥……包幾天……會好……”

  苟老粗堅持不去醫院,他喝了兩口自己泡的治跌打損傷的藥酒,便讓狗妹兒去賣草藥的老人那裏,買幾味治跌打損傷的草藥回來。

  狗妹兒把買回來的草藥放進石碓裏,用長條形的卵石,用力地搗了起來,沉悶的“咚咚”聲,在山野裏回響。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苟老粗想起了當年的情景:他把狗妹兒撿回家,也是這樣為她搗藥,敷她全身的膿瘡……

  “唉……”苟老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敷上吧。”狗妹兒把搗碎的草藥,小心地給苟老粗敷上。

  苟老粗腿腳不方便的日子,狗妹兒在家裏,每天照顧好了苟老粗,便做家務。閑下來,便看書寫字。

  半個月後,苟老粗能下床走動了,但是,他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樣到采石場搬運石頭了。

  “我不讀書了。”狗妹兒說。她知道,苟老粗不能去采石場了,而家裏大部分收入,都來自采石場。

  “肯定要讀書!”苟老粗說,“我還能種地,養豬……”

  7

  又到周末了,狗妹兒一溜小跑,跑回了家。她趕緊洗衣做飯,趕緊割豬草,煮豬草,趕緊到地裏挖紅薯……

  狗妹兒做好了飯菜,等待著在地裏勞作的苟老粗歸來。

  黃昏的鄉村,夕陽的餘暉灑向山林,整個山林,一片金黃……

  狗妹兒坐在門檻上,扯下一根狗尾巴花,給自己編了一個漂亮的草戒指,戴在手指上。草戒指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亮光。

  狗妹兒啊,這房前屋後,滿是狗尾巴花,哪一根狗尾巴花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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