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七十三章 三個女人

　　一

　　傳說之一：小女孩的一條腿被狼咬斷了。母親不想被女兒拖累一輩子，想把女兒丟在山裏。母親背著女兒進了山，走一段路，女兒就扔下一把石灰。女兒背上的包裏有一包的石灰。母親問女兒丟石灰幹嗎，女兒說：“媽，我怕你迷路。迷了路回不了家，那就會被狼吃掉。”母親掉淚了。片刻母親擦去臉上的淚，又往前走。

　　秀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跑了。

　　秀的日子一下變得艱難了。家裏有個八十歲的老母親，還有一個十歲的女兒。

　　秀覺得她的雙肩支撐不了這個家。

　　就在秀絕望時，一個男人找到秀。男人自稱是縣保險公司的，男人讓秀給女兒保人身險，說秀的女兒如斷了一隻腳，保險公司可賠五萬。五萬在秀的眼裏是個天文數字。秀不相信：“真能賠這麽多？”男人點點頭：“還騙你不成？”秀左挪右借終於湊夠了一千元保險費。

　　秀帶著女兒上山割柴。

　　女兒正割柴時，秀的腳下一滑，朝女兒撞去。女兒沒防備，“啊”地一聲驚叫，滾下了山崖。秀跑下山崖，女兒昏迷了。秀抓起一塊大石頭，朝女兒的腳砸去。

　　秀背著女兒回了家。

　　保險公司來了人，秀的女兒也被保險公司送進了醫院。醫生診斷的結果出來了，秀女兒的腳是有人拿石頭砸斷的。一輛嗚嗚鳴叫的警車進了村。秀被戴上手銬。女兒哭著說：“警察叔叔，別帶走我娘，我們家不能沒有娘……”但秀還是被押上了警車。

　　二

　　傳說之二：一對母女在沙漠裏迷了路。已三天了，她們沒吃一點東西。女兒餓得暈過去了。母親解開衣服，把奶頭塞進女兒的嘴裏。女兒起勁吸起來。四天後，人們找到這對母女時，驚呆了。母親的眼早已合上了，但血仍汩汩地從乳頭裏流出來，流進女兒的嘴裏。女兒得救了。

　　棉對孫女說：“沒想到你娘的心這麽惡，竟狠心拿石頭砸斷你的腿。想不到我們兩人的腿都斷了。我斷腿是為了養活你娘……”

　　棉依然記得她一天清早撿破爛時，竟在垃圾堆上發現了一個女嬰。棉啥也沒想，收養了女嬰。

　　但是棉靠撿破爛養活不了女嬰。

　　棉帶著女嬰乞討。

　　那是戰亂時期，糧食匱乏，乞討的人又多。棉靠乞討隻能飽一餐餓一餐。一回，棉見一個斷了腿的女人趴在地上乞討，行人都給錢。

　　棉的心動了。

　　棉拿石頭把自己的雙腿砸斷了。棉把女嬰背在背上，在地上爬。行人紛紛給錢棉。

　　三

　　傳說之三：杜鵑愛把蛋下在山雀窩裏。山雀盡管認出是杜鵑的蛋，但不忍心把杜鵑蛋推出鳥窩，而是連同自己的蛋一起孵。小杜鵑孵出來後，身體越長越大，鳥窩本來就小，小杜鵑把其它的小山雀全擠出鳥窩，小山雀全摔死了。山雀仍盡心哺育小杜鵑，不停地捕食給小杜鵑吃。直到小杜鵑長大後，飛出鳥窩。

　　一些天後，秀放回了家。法院考慮到秀家的實際情況，給秀辦了假釋。

　　秀不想幹田地活。秀覺得這苦日子沒有盡頭。

　　秀跑了。誰也不知道秀去了哪兒。

　　棉帶著孫女去城裏乞討。棉和孫女都不能走路，靠雙手和P股一步步往前挪。

　　棉問孫女：“你恨你娘嗎？”

　　孫女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兩行淚水卻是撲刷刷地往下掉了。

　　棉說：“是啊，她畢竟是你娘，畢竟生了你，沒有她也就沒有你。唉，秀也畢竟是我女兒，盡管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我心裏想恨她，卻恨不起來。”淚水爬滿了棉坑坑窪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