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四十九章 一束鮮花

　　李老師走進教室時，我們的眼睛不由一亮，目光都落在李老師手裏的一束鮮花上。我們都感到奇怪，李老師拿鮮花幹嗎？

　　但一萬個想不到的是這束鮮花竟是送給我的。

　　李老師喊：“上課。”“起立。”我在班長喊起立的同時，拿塊尖石頭迅速放在前排楊小鳳的凳子上。誰叫楊小鳳在同學麵前說我沒教養？李老師說：“坐下。”楊小鳳一坐，“唉喲”一聲尖叫。楊小鳳拿手起尖石頭向老師告狀：“老師，這石頭是陳勇放的。”李老師說：“陳勇放學後去我辦公室一趟。”去你辦公室就去辦公室，大不了關學，再大不了挨我父親兩個耳光。我是關學關慣了，挨打挨慣了，挨打沒啥可怕的，牙一咬就熬過去了，就像教數學課的劉老師說我死豬不怕開水燙那樣。讓我憤怒的是楊小鳳竟敢告我的狀，看我怎樣報複她，得罪了我絕對沒好果子吃。許多同學都扭頭看我，我把眼一瞪，似在說，有什麽好看的？他們都不敢看我。我心裏很得意，同學們都怕我。

　　李老師說：“我在這裏要表揚我們班的一位同學。昨天上午一位一年級的學生突然肚子痛，並且痛得在地上打滾。是我們班裏的一位同學背著他上了醫院，並且打電話叫來了他的父母。他得的是急性闌尾炎。昨天上午那位同學遲到了，我還批評了他，我在這裏向他道歉。剛才那位小同學的家長給他送來了鮮花，我才知道了真相。同學們，你猜這位同學是誰？”

　　同學們的目光刷地一下一齊望著我，因為隻有我昨天上午遲到了。我的臉著了火樣燙，我可從來沒受到過表揚，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李老師接著說：“他就是——陳勇。”李老師說完鼓起掌來，同學們都跟著鼓掌。

　　“陳勇，上來領鮮花。”

　　我接過李老師手裏的鮮花時，同學們又熱情地鼓起掌來，爆竹樣劈哩叭啦的掌聲一直響了很久。

　　“陳勇同學身上盡管有不少缺點，但我們同時也要看到陳勇身上的優點。總體來說，陳勇是位好同學，我希望同學們多關心他，多幫助他，讓他改掉缺點——”

　　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地一聲淌下來了，淚水一滴滴掉在手裏的鮮花上。

　　放學後，我捧著鮮花去了李老師的辦公室。李老師的門虛掩著，李老師正同劉老師談話，他們談的正是我。劉老師說：“陳勇這麽調皮搗亂的人，我們應該向校長建議開除他，別一粒老鼠屎髒了一鍋湯。前天上午，他竟把一隻青娃綁在楊小鳳的辮子上，搞得同學們哄堂大笑，課也沒法上了。”

　　李老師說：“我相信陳勇會成為好學生的，他的本質是好的，隻是我們的教育方法不得當。他的母親死得早，他缺少愛，我們要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愛。我們不能為了升學率和獎金而隻需要那些成績好、認真聽課的學生，而不管那些更需要我們教育的學生。世上沒有最差的學生，隻有最差的老師。”

　　劉老師顯然生了氣：“反正我這個最差的老師再懶得管他了。”劉老師就完拉開門，他見了站在門外的一臉淚水的我，怔了片刻，便拂袖而去。

　　李老師說：“陳勇，進來呀！”

　　我哭著對李老師說：“李老師，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李老師欣慰地笑了。李老師撫著我的頭說：“老師今天很高興。”

　　此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我不再調皮搗亂了，而是認真念書。我的成績便刷刷地往上躥。期末考試時，我竟考了全年級第二名。

　　六年後，我考上了清華大學。

　　我去北京的前一天，去向李老師告別。走進李老師的辦公室時，我見李老師的桌子上擺著一束鮮花。李老師笑著說：“我班裏又有一位像你當初那樣調皮搗亂的學生，我又買了一束鮮花送他。”

　　我說：“當年您送我的那束鮮花也是你買的？”

　　“你說呢？”

　　我的眼睛一澀，淚水又湧出眼眶。李老師說：“大學生還哭鼻子，也不害躁。上課鈴響了，我得上課了。”

　　看著李老師佝駝著的背影，我大聲喊：“李老師，我愛您！永遠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