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三十五章 紅木手鏈

　　胡岩時時望著掛在牆上的紅木手鏈發呆。

　　紅木手鏈是胡岩送給薑敏的。紅木手鏈是胡岩做的，他用砂紙把一塊塊紅木磨圓，然後塗上了紅漆，再拿紅線串了。那時薑敏見到紅木手鏈，一臉的驚喜：“真漂亮，哪兒買的？”胡岩說：“我自己做的，每隻珠上還刻著你的名字呢。”“哇，你真了不起！”薑敏說著在胡岩的臉上叭的一聲親了一口。

　　後來薑敏催胡岩結婚。胡岩才二十二歲，不想結那麽早的婚。另外，他覺得男人先立業，再結婚。可胡岩連工作都沒有，今後怎麽養家糊口？他想過幾年再同薑敏結婚。薑敏卻以為胡岩不想同自己結婚，隻是同自己玩玩。

　　一天早晨，胡岩一開門，門環上竟掛著紅木手鏈。胡岩什麽都明白了，去薑敏打工的工廠去找她，工友說：“薑敏辭職了，聽說去了省城。”

　　胡岩也來到省城。胡岩天天在大街小巷上轉，希望薑敏突然出現在人群裏。一天天過去了，胡岩連薑敏的影子也沒見到。胡岩隻有進了一家搬運公司當搬運工。

　　幾年後胡岩開了家雜貨店。胡岩把紅木手鏈掛在牆上，顧客一進來就會見到紅木手鏈。胡岩希望薑敏走進他店裏，那她第一眼就能見到紅木手鏈，那她準會原諒他的。他要再一次把紅木手連戴在薑敏的手上。

　　薑敏卻一直沒來。

　　但胡岩相信總有一天薑敏會走進他這個店的。

　　有的顧客見到紅木手鏈，以為是賣的，問多少錢。胡岩說不賣。有一個顧客出一千塊錢想買紅木手鏈，胡岩說：“你出一萬，我都不賣。”

　　最喜歡紅木手鏈的人還是一個叫阿勇的少年。阿勇無家可歸，隻在街上流浪。據阿勇說他生下來幾個月後，就被父母扔了。後被一對沒有生育的人收養了。隻是前兩年，阿勇的養父母生了個兒子，養父母不肯再收養阿勇了。阿勇隻有流浪了。

　　胡岩同阿勇有緣。胡岩一見阿勇就喜歡上了。阿勇對胡岩也極親，總叔叔上叔叔下的，叫得極自然，好像阿勇是胡岩的親叔叔。阿勇吃住在店裏，幫著胡岩進貨、賣貨。

　　阿勇很喜歡紅木手鏈，總說：“這紅木手鏈真漂亮啊！”有一回，阿勇取下紅木手鏈，偷偷的戴在手上。胡岩見了，發了火，大罵阿勇。阿勇流著淚走了。胡岩便後悔。胡岩在街上找到阿勇時，賠不是：“叔叔上回對你太凶了，真對不起。你還是回店裏吧。”胡岩給阿勇將了紅木手鏈的故事：“……我想她見過了紅木手鏈，一定會原諒我的。”胡岩講完，已是滿臉的淚水。

　　阿勇此後再沒敢動紅木手鏈了。

　　又過去了幾年，阿勇也成了小夥子了。阿勇想去南方打工，胡岩舍不得阿勇走。阿勇說：“叔叔，我也不想離開你。這些年來，你像親生父親一樣照顧我。要不是你，我至今還要流落街頭，或許早變壞了。其實，我心裏一直把你當作我的父親。”胡岩說：“我心裏也一直把你當作兒子。要不，我就當你父親吧。”阿勇喊了一聲：“爸！”淚水奪眶而出。

　　阿勇出門時，胡岩取下牆上的紅木手鏈說：“這個你戴上。”阿勇不肯戴：“爸，你自己留著。”胡岩在阿勇臉上輕輕拍了一下：“傻兒子，我是讓你戴著這紅木手鏈去找你阿姨。她可能沒在這城市。如果她見了你手上的手鏈，一定會問手鏈的來曆，那我就可以找到她了。”阿勇這才戴上了紅木手鏈。

　　阿勇到了廣州，進了一家酒店當保安。別人不想上夜班，可阿勇想上夜班。阿勇一到上白天班，就和別人換夜班。阿勇白天戴著紅木手鏈在大街小巷走。阿勇的衣袖總綰的很高，這樣紅木手鏈就很顯眼。阿勇希望有個中年女人盯著他的手鏈看，但沒有，一直沒有人注意阿勇手上的手鏈。

　　一天，阿勇正在街上轉時，忽然旁邊一女人大喊：“搶包呀！搶包呀！”阿勇朝歹徒猛追，歹徒卻拔出刀子。阿勇的手上挨了一刀，血湧了出來。兩個巡警過來了，把歹徒製服了。

　　女人打的送阿勇上醫院。阿勇對女人說：“一點皮肉傷，沒事的。簡單包一下就好了。”在車上，女人拿餐巾紙給阿勇擦手腕上的血，見到阿勇手腕上的紅木手鏈，眼睛亮了：“能拿給我看看嗎？”女人的聲音都抖了。阿勇說：“你準是薑敏阿姨。”女人把紅木手鏈拿在手上一看，每隻紅木珠上都刻著“薑敏”兩個字。薑敏的手也抖了：“他，他還好嗎？”

　　阿勇對薑敏講起了他和胡岩的故事：“……我父親是極善良的人。他若不善良也不會收留我。”

　　幾天後，薑敏同阿勇來到胡岩的雜貨店。

　　胡岩見了薑敏，許久說不出話來，幾萬個日日夜夜的思念化著淚水洶湧而下，胡岩也不去拭，任淚水肆虐的在臉上淌。薑敏先開了口：“你好嗎？”“好，好，你呢？”薑敏卻嚎啕大哭起來：“我對不起你，我把我們的兒子弄丟了……”

　　薑敏告訴胡岩，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可胡岩又不想結婚。薑敏隻有很快的嫁給了一個正在追她的人，她想把孩子生下來。她生了個兒子。一回兒子生病，醫生要抽血，卻血型不對。她隻有承認了兒子不是他的。他便把兒子丟在路邊上。她同他離了婚。

　　胡岩聽了，心痛的針紮樣：“真對不起你，讓你受這麽多的苦……”

　　胡岩同薑敏很快結了婚。

　　中秋節這天，胡岩給阿勇敬酒：“兒子，祝你生日快樂。”薑敏說：“我們的兒子也是中秋節那天出生的。”薑敏又問阿勇：“你今年多大了？”阿勇說：“二十一。”薑敏的聲音顫抖起來：“你的腳掌心裏有顆紅痣？”阿勇道：“有……”

　　阿勇脫了鞋襪，伸出腳給胡岩和薑敏看，阿勇的腳心裏真的有顆紅痣。“你的肚臍眼下有塊黑色胎記？”阿勇解了皮帶，肚臍眼下真有塊黑色胎記。

　　“你真的是我們的兒子。”三人抱在一起，激動得哭起來。

　　胡岩端起酒杯：“兒子，我再敬你一杯，這杯酒是感謝你把你娘找回來了。”阿勇笑了，“爸，你該感謝你自己的善良。你不善良就不會收養我，那我也就找不到我媽，沒找回我媽也不知道我是你們的親生兒子。當然，要不是這紅木手鏈，也找不到我媽的。”胡岩說：“那，那我就感謝這紅木手鏈，是紅木手鏈讓我們一家團圓了。來，我們為紅木手鏈幹杯。”三個酒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杯裏的酒全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