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三十三章 相逢不是一首歌

　　放學鈴響了，同學們一個個去食堂打飯了。李樂仍坐在位置上看書。李樂的肚子早餓得咕咕叫，李樂早晨隻吃了二兩稀飯。

　　“來，吃飯。”

　　小敏手裏端著兩盒飯。小敏遞給李樂一碗。李樂的碗裏有幾塊紅燒肉，小敏的碗裏卻是青菜。李樂的鼻子有點發澀。他不知小敏這是第幾次給他買飯啦。“吃呀，發啥愣？”小敏催李樂。李樂拿起筷子，想拔兩塊肉給小敏，小敏躲開了：“那肉太肥，我怕發胖。”李樂吃飯時，淚水一滴滴地掉在飯碗裏。李樂怕小敏看見他的淚，頭低得更下了。

　　小敏吃完飯，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飯菜票放在李樂的桌上。李樂堅決不要：“我不想欠你太多……”李樂的聲音哽咽了。小敏說：“你說這樣的話就見外了，你根本沒欠我的，你為我解答難題，浪費了你多少時間和精力。你如真的覺得欠我的，那你今後考上大學，參加工作了，再對我好說是。”小敏說這話時，連耳根都紅了。小敏忙端著兩個空碗出了教室。

　　幾天後，李樂的桌上又多了本《高考語文模擬試題》的書。李樂知道這書又是小敏為他買的。語文一向是李樂的弱項。李樂朝小敏投去感激的目光，小敏忙低下頭，佯裝沒看見。

　　填報誌願時，李樂聽從老師的建議，填了清華。李樂的成績一向很好，每回考試都拿全校第一。

　　但李樂得知小敏填報了本省的師大時，忙改了誌願，也填報了本省師大。

　　班主任對李樂說：“你會後悔的。”李樂說：“我決不後悔。”

　　小敏也要李樂再改報誌願。李樂說：“不，我想永遠同你在一起。”

　　高考結束後，李樂問小敏考得怎麽樣，小敏說：“應該能考上吧。你呢？”李樂說：“當然沒問題。”但李樂一點出不高興。小敏問：“你怎麽一點也不高興？”李樂開初不說，小敏問了幾遍，李樂才說了：“我上不成大學的。我的家境你也知道……”

　　李樂的父親在李樂十二歲就就因病去世了。母親帶著李樂兄弟熬日子。在李樂的記憶裏，自己的學費從沒一次性交清過，總是這個學期拖到下個學期才交清。

　　“現在我母親因操勞過度，積勞成疾，病癱在床上了。我開初不想考，明知道考上了也念不起，但我擔心你受影響，擔心你考不好，隻有考了……”

　　一臉淚水的小敏說：“不，你一定要念。你考前不是說我們在大學裏相逢嗎？我要供你上大學，隻要湊齊了第一學期的學費就行了，我們可做家教，可在學校打掃廁所，可……”

　　李樂點點頭：“好吧。那我們在大學裏相逢。”

　　小敏唱起那首《相逢是一首歌》的歌，這歌李樂也喜歡唱：“你曾對我說，相逢是一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綠色的河……”李樂也跟著唱：“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但李樂的淚水無聲地流過臉頰，掉在衣領上。李樂哽咽得唱不下去了，走了。小敏朝李樂遠去的背影喊：“記住，我們在大學裏相逢。”

　　二十天後，高考成績就出來了。小敏考上了省師大。李樂竟是全省理科狀元，分數達到清華大學的分數線。

　　小敏上了師大，但一直未見到李樂。小敏後來收到李樂的一封信，李樂在信裏告訴小敏，他一高考完就在省城打工。他如若上大學，那他弟弟就得綴學，他想掙錢讓弟弟上大學。小敏看寄信的郵戳，李樂真的在省城。

　　兩個月後，小敏去食堂打飯。一同學告訴她：“一民工因老板拖欠幾個月工資，要跳樓。”小敏忙去了建築工地，遠遠地，小敏就看見一個人站在七樓的樓頂上。近了，小敏聽到那人喊：“不付清我們民工的工資，我就往下跳。我在這工地幹了四個月，一分錢也沒拿到……”

　　是李樂。

　　小敏大喊：“李樂，千萬別跳！你如跳了，我隨後就跳……”

　　李樂不出聲了。

　　小敏哭著說：“誰是這工地的老板？這老板的心也太黑了。這個想跳樓的人原本可以上清華，可他家太窮，父親病逝，母親病癱在床，弟弟念高一。母親等著他的錢買藥，弟弟等著他的錢交學費……”

　　在場的許多人都掉了淚。

　　小敏又朝李樂唱那首《相逢是首歌》，“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是我……”

　　李樂嚎啕大喊：“不，相逢不是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