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二十八章 護身玉佩

　　這事，怪。下了一晚上的雨，別的地方濕透了，一踩上去，鞋底上粘一層稀泥。可李小貴院子裏一大塊地方卻是幹的。許多村人來看稀奇。李小貴拿來鐵鋤挖。李小貴說：“這地下肯定埋著什麽寶貝。”李小貴挖了一米深，終於挖出了一個石像。

　　一村人說：“這不是土地神嗎？”眾人左看右看，覺得確實像一個拄著拐杖、蓄著胡須的土地神。“難怪這塊地方不濕，原來土地神藏在這裏。”李小貴說著撲通一聲跪下來，朝土地神磕起頭來：“土地公公，你今後得保佑我一家人平平安安，保佑我們一家過上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的好日子。”村人見李小貴跪了，也都一個個跟著跪下了。

　　李小貴把土地神石像擺在廳前。石像前放了一個香缽，裏麵插滿香。村人一遇到煩心事，如小孩病了、家人不和、手頭緊等事，都來求土地神。他們都帶來香和冥紙。因而李小貴家裏整天煙霧繚繞的，嗆得他一家人不停地咳嗽。

　　碰巧，村人求土地神的幾件事都靈驗了。如張三的兒子在醫院吃了不少藥，病一點也不見好，張三求了土地神，當天晚上兒子的病就好了；李四手頭緊，求土地神保佑他發財，幾天後，他在院子裏田地挖到一罐銀元；王二又懷孕了，她已生四個女兒，求土地神讓她生個兒子，一個月後果然生了個兒子。這些事越傳越神，越傳越遠，十鄉百村的人都來李小貴家求土地神了。

　　李小貴開始賣門票，五塊錢一張。但求土地神的人一點不見少。誠心求土地神保佑，不會在乎這五塊錢的。李小貴又在土地神前擺了捐款箱，李小貴說他想給土地神建個廟。因而每個來求土地神保佑的人都往捐款箱裏放錢，隻不過有的人放五塊，有的人放一塊。也有來還願的，還願的人一般捐得多，一百二百的往捐款箱裏放。那個王二生了兒子後，高興得把欄裏的一頭一百多斤重的豬賣了，賣的500塊錢全捐了。王二一點不心痛，如不是土地神保佑，她哪會生兒子？500塊錢買個兒子當然值。

　　晚上，拜土地神的人走光了。李小貴就同女人關了門，坐在床上一起數錢。李小貴手裏捏著一疊錢笑著說：“當初我花二百塊錢請人雕這個土地神，你還罵我敗家仔，現在怎麽樣，我不是敗家仔吧？！”女人也一臉的笑：“我頭發長，見識短。”此時女人的心裏甜得同蜜一樣，村裏哪個男人有她的男人聰明？男人把雕好的石像埋在院子裏，一個月後，埋石像的地方稀拉拉的長了一些草，誰也看不出有挖過的痕跡。那天下雨前，他拿薄膜油紙把埋石像的地方嚴嚴實實裹住了。因而盡管下了一晚上的雨，那塊埋石像的地方仍是幹的。這掙錢的法隻有她聰明的男人能想得出。李小貴對女人說：“我還要掙大錢呢。”

　　第二天，李小貴去了趟雲南，帶回幾千塊玉佩。玉佩是真玉，但都是邊角材料做的，玉質也極差。要不，人家怎麽會以一塊玉佩僅兩塊錢的價格賣給他？

　　李小貴以每塊玉佩二十塊錢賣給那些求土地神保佑的人。隻要一有人進屋，他就把玉佩掛在人的脖子上。李小貴說：“這護身玉佩，都是土地神觸摸過的，玉佩上沾有土地神的精氣。這護身玉佩可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

　　二十塊錢就能買來一生的平安，值！

　　村裏許多人都戴上護身玉佩了。村裏那些脖子上沒有掛玉佩的人不服這個氣，怕人說自己窮，窮得連土地神觸摸過的玉佩都戴不起，因而情願餓肚子也要戴玉佩了。

　　這樣，村裏除李石頭一家人沒戴玉佩外，全村人，無論男女老少，脖子上都掛著玉佩了。

　　李石頭不是不想讓家裏人戴，而是真沒錢。李石頭在村裏最窮。他的窮不是一般的窮，而是窮得住屋頂漏雨，四麵牆通風的泥坯屋；窮得一天三餐喝稀粥。李石頭的窮並不是他好吃懶做造成的，而是他家裏有兩個病癱在床的病人。一個是石頭的爹，另一個是石頭的老婆。李石頭為治爹和老婆的病不但花盡了積蓄，而且還欠了一P股債。

　　李石頭一家人吃飯都吃不飽，自然沒錢買護身玉佩。十二歲的兒子也很想戴塊玉佩。一回，他竟偷了鄰居一小孩的玉佩，李石頭拿根粗麻繩把兒子抽得皮開肉裂。躺在床上的女人哭了：“石頭，求你別打了。你再打，我不如吃老鼠藥死了。我知道都是我拖累了你，你還是拿麻繩抽我……”兒子也一個勁哭著喊：“爹，我再不偷玉佩了。”

　　噙著兩眶淚水的李石頭往李小貴家走去。李石頭想李小貴能賒塊玉佩給他，另外，他還想求土地神保佑爹和女人的病快快好起來。爹和女人的病好了，他家就不會窮了。

　　李石頭一隻腳剛邁進李小貴的門，就被李小貴推了出去：“得先買票。”李石頭說：“看在同村人的份上，就讓我跪拜一回土地神，我想求土地神讓我爹和女人快快好起來。”李小貴說：“不行，不買票決不能進門，決不能破例。有一就有二，今後誰都可以不買票就進來跪拜土地神，那土地廟猴年馬月建起來？”“可是你知道我家的情況。”李石頭還是不死心，仍低三下四求李小貴，“我這樣的窮人更需要土地神的保佑，求你了，我就在土地神麵前跪一分鍾……”李小貴仍冷著臉說：“不行。”“那你能否賒我一塊玉佩，我兒子想玉佩服想瘋了……”李石頭說這話時，兩行淚水溢出眼眶了。李小貴吐出嘴的仍是冷冷的不行兩個字。

　　回到家的李石頭抱著兒子哭起來。兒子倒勸李石頭：“爹，別哭，我再不想戴玉佩了，玉佩是有錢的人戴的不是我們這樣的窮人戴的。我長大了一定掙多好多錢，到時買一百個一千個玉佩戴……”李石頭哭得更凶了：“都怪爸太窮，不但連一塊護身玉佩買不起，而且連五塊錢的門票也買不起。沒錢買門票，連土地神的麵都見不到，更別說能得到土地神的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