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十三章 李大腳之死

　　這些天，李大腳做著同樣一個夢，夢裏，他竟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即似石頭，又似鐵錘的東西砸死了。李大腳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時，並沒放在心上，第二次做這樣的夢時，他有點心慌了。這天，他睡覺前，心裏說，但願今晚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但是又做了。李大腳感到恐慌了。妻子勸，沒有什麽可怕的，不就是連續三夜做了個相同的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你太擔心晚上做這樣的夢，晚上就真做了。李大腳說，這是預兆，這幾天，我哪兒也不去，隻呆在家裏。

　　李大腳向單位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李大腳住的是獨門獨院，房子是三層的。李大腳在院子裏養了許多花，李大腳還在二樓的陽台上擺了盆夜來香。李大腳極喜聞夜來香的香味。李大腳還養著一隻畫眉。李大腳很喜歡這隻畫眉。但李大腳家裏的花貓不喜歡畫眉。鳥籠掛在一棵枇杷樹的樹枝上。貓總爬上鳥籠，對籠子裏的畫眉咧牙咧嘴的叫，叫聲極其恐怖。畫眉縮成一團，渾身顫抖著，嘁嘁地惶叫。李大腳見了，總把貓趕走，還朝貓踢上一腳。李大腳不喜歡貓，貓是妻子養的。家裏老鼠太多。

　　妻子上班去了，兒子上學去了。李大腳拿了本金庸寫的武俠小說坐在院子裏看。李大腳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兒聽到畫眉惶惶不安的叫聲，李大腳一看，貓又站在籠子上對著畫眉張牙舞爪的。畫眉不停地撞擊著籠子，想飛走。此時的李大腳動了惻隱之心，他打開籠門，說，走吧，我還你自由。畫眉歡快地飛走了。李大腳朝貓狠狠地踢了一腳，貓淒叫一聲，逃進屋了。

　　飛出鳥籠的畫眉開初很高興，它自由了。它飛呀飛，飛了很長的一段路，感到又餓又渴。它想找吃的，但找的食物遠沒有李大腳放在鳥籠裏的食物好吃。畫眉便往回飛，那個鳥籠裏有吃不完的食物有喝不完的水。畫眉知道生命比自由更重要。畫眉又回到鳥籠裏。但讓畫眉感到失望的是，鳥籠裏既沒有食物也沒水。裝食物和水的小杯子都不在了。畫眉大聲地叫，它想讓李大腳給它拿食物和水。李大腳卻以為畫眉在外麵吃飽了，並沒給畫眉拿食物和水。李大腳對畫眉說，外麵的蟲子要比鳥食好吃得多吧？也好，今後你餓了就自已吃蟲子吧，還省得我花錢買鳥食。這鳥籠門我也不關。畫眉聽不懂李大腳的話，仍叫個不停。

　　晚上，李大腳坐在床上看白天沒看完的武俠小說。晚上十二點，妻子睡了一覺醒，見李大腳還在看書，問，你還不睡？李大腳說，我怕又做夢。妻子說，你別太在乎。你越不想做這樣的夢，越會做這樣的夢。妻子把燈關了，睡吧。下半夜，妻子被李大腳哼哼的叫聲吵醒了。妻子推醒了李大腳。李大腳一身虛汗，他喘著氣說，我又做那個夢了，太可怕了。我怎麽一連四個晚上都做同樣的一個夢？我準要死了，妻子把李大腳摟進懷裏，輕輕地拍著李大腳的背，不會的，怎麽會呢？你太迷信了。

　　妻子出門去上班，李大腳還在睡。妻子想讓李大腳多睡兒，沒叫醒李大腳。此時的畫眉已餓得奄奄一息的。鳥籠門一直是開的，畫眉就是不去外麵找食物。畫眉深信它的主人李大腳會給它食物和水。

　　李大腳睡到上午十點。李大腳起床後，來到院子裏給花澆水時才發現畫眉死了。李大腳一捏畫眉的肚子，空空的。畫眉竟是餓死的。畫眉一直深信他會給它食物和水。畫眉把自己的命交給他李大腳了。畫眉不應該餓死的，它隻要飛出籠子，就能找到食物。李大腳為畫收眉感到難過。

　　李大腳拿把小刀，在地上挖了個坑。可他一回頭，地上的畫眉不見了。李大腳四處一看，見貓正在吃畫眉。李大腳跑過去，想從貓嘴裏搶過畫眉，但貓銜著畫眉進了屋。李大腳追不上貓的，李大腳隻有站在地上罵貓，終於有一天我會宰了你！

　　貓趴在陽台上的花盆上吃畫眉。畫眉的羽毛紛紛飄落。貓邊吃畫眉邊朝李大腳喵喵地叫，像嘲弄李大腳，你能把我怎麽樣？憤怒得失去理智的李大腳撿塊石頭朝陽台上的貓扔去。石頭竟擊中了貓，貓喵的一聲淒叫跑了。但貓身下的花盆掉下來了。花盆重重地砸在李大腳的頭上。

　　李大腳啊地一聲慘叫，倒在地上，頭上的血不斷地往外湧。

　　妻子下班回家時，李大腳的身子早已變得僵硬了。但她怎麽也弄不明白放得好好的花盆怎麽會摔下來？如果刮大風，花盆摔下來還有可能，但今天卻是一絲風也沒有。李大腳的妻子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來花盆摔下來的緣由。她隻有歎一聲，唉，這是命！要不李大腳怎麽總做他被空中掉下來的重物砸死的夢？她又想，要是李大腳不信那個夢，不呆在家，上班去了，那也不會被花盆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