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九章 鑽戒

　　已七點過十分，還有一個遊客沒來。劉導遊早通知，說七點在市政府門前集合。許多遊客對導遊說，走吧。小劉說，再等等。這一等又是十分鍾。劉導遊對司機說，那遊客肯定有事不會來，走吧。司機發動了車，車剛啟動，一個漂亮的女孩坐著摩托車來了。女孩上了車，朝大家歉意地笑著，真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女孩又對劉導說，坐的“的士”壞了，司機說能修好，等了一會兒，車還沒修好，隻有叫了輛“摩的”。

　　男人對漂亮女孩都很寬容，因而男遊客臉上的陰雲早煙消去散。隻有三個女遊客的臉還繃得緊緊的。女孩拿過導遊手裏的嗽叭筒說，我們這些散客能組成一個團體，這是緣份。大家互相認識一下，我姓何，名丹，另外為表達我的歉意，我在這為大家唱一首歌，給大家解解乏。何丹一唱歌，男遊客都起勁地鼓掌。何丹的聲音很甜，又脆，就如兩塊薄銀片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何丹唱完一首歌，許多人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何丹笑著說，我們還有七天時間呆在一起，到時別聽膩了我的聲音就是，何丹笑起來很美，臉頰上露出兩個盛滿笑意的酒窩，露出的牙也白得發亮。兩條眉毛彎彎的，眼睛更黑更亮了。何丹把話筒遞給我，你介紹一下自己吧。我說，我姓陳，名林。陳是耳東陳，林是雙木林。

　　車上的遊客逐個介紹完了，何丹說，我們來做個吃豬的遊戲。從前排第一個起，每個人說一樣自己吃的，不能說重，說重了或說不出來得表演個節目。車內響起一片掌聲。

　　一路上，車裏笑聲不斷。

　　一男遊客說，要何丹做我們的導遊就好了。劉導遊的臉刹地陰了。何丹說，我們歡迎劉導遊給我們講個笑話吧。何丹帶頭鼓起掌來，但響應的人少，稀拉拉的。

　　在昆明，劉導遊帶我們進了一家首飾店。何丹出手大方，花四千塊買了一枚鑽戒。

　　到緬甸時，我們遇到一老鄉，老鄉是開玉器店的。玉器店經營玉手鐲、玉佩等。老鄉見了我們很高興，把我們請進會客室，然後端來一箱飲料，給我們每人發了一瓶。店老板說：“今天見到老鄉真高興。四十年前，我出生在師大對麵的半邊街，不知那街還叫不叫半邊街？”店老板因激動，聲音都顫抖了。店老板的眼裏也濕亮亮的，兩滴淚水在眼裏悠晃。其中一個遊客激動地大叫：“我就住在半邊街，那街還叫半邊街。”店老板叫來手下人：“你們拿些玉手蜀、玉佩來。我今天太高興了，如老鄉要，就送給你們。”我們自然不要，一遊客說：“你便宜些賣給我們。”“行，今天我不賺一分錢，原價賣給你們。”店老板手裏拿一隻玉手鐲，說：“這玉手鐲，我賣別人一千塊錢，你們要，三百塊錢拿去。”

　　我們開始掏錢，何丹咳一聲，向我們使眼色。我們一下醒過來了，這老鄉準是冒充的。我們把手裏的錢又放口袋裏去了。店老板大罵何丹：“你這臭婊子，壞我的好事。”店老板手裏的那隻玉手鐲朝何丹飛了出來，何丹“唉喲”一聲，頭上起了大包。店老板那隻手鐲掉在地上，斷成三截。

　　店老板要何丹賠他的手鐲，何丹掏出三百塊錢。店老板說：“一千，既然我們不是老鄉，賣一千。”何丹隻有賠了一千塊錢。要不店老板不放何丹走。我們心裏都覺得對不起何丹，一個個低下頭，不說話。車裏的空氣極沉悶。何丹說：“咋一個個愁眉不展的？出來玩就是為了開心。來，我再為大家唱首歌。希望這首歌能給大家帶來歡樂。”何丹唱的是《小城故事》，這歌我們都會唱。我們都跟著何丹唱起來。

　　從緬甸回來的第二天，我們玩雲龍雪山。

　　爬到三千七百米時，我們同行的一女遊客突然暈倒了，何丹說：“她是缺氧暈倒的。”何丹忙給女遊客做人工呼吸。女遊客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同何丹合不來，總罵何丹是騷狐狸精，何丹也聽到了，隻是笑笑，隻要她高興，讓她罵吧。女遊客醒來了，何丹把自己在山下花錢租的氧氣袋給了女遊客，並攙扶著女遊客下山。

　　當我們到大理時，已是晚上了。我們正吃飯時，何丹的手機響了，何丹一接電話，臉變得紙樣白，兩行淚水在臉上刷刷地淌。我們關心地問何丹家裏出了什麽事，何丹說，母親心髒病患了，醫院發了病危通知書。何丹想明天一早坐飛機回去。晚上，我正看電視時，何丹來了。何丹拿出她花四千塊錢買的鑽戒說：“真不好意思，我的錢用完了。我想找你借二千塊錢。”我一口應下來：“行。”我掏出二千塊錢給她，她把鑽戒指留下了：“這戒指留在你手裏，你心裏踏實些，一到南昌，我就拿錢贖我這戒指。”我不想押她的戒指，可她把戒指扔在我床上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去麗江。

　　在車上，不知是誰說起何丹借了他二千塊錢的事。一時，車上許多人都說：“她借了我一千塊錢。”“她借了我二千塊錢。”那個在雲龍雪山暈倒的女人說：“她也借了我二千塊錢，不過她把她那花四千塊錢的鑽戒押在我這兒。”“我也有她一隻鑽戒。”“我也有。”都掏出那枚鑽戒。“騙子。”“我們遇到了騙子。”到了麗江，他們拿著鑽戒去一家首飾檢測店，檢測的結果全都是假的。他們都把手裏的鑽戒扔了。那女人對何丹大罵起來，用的都是髒詞。我說：“如不是何丹給你做人工呼吸，你還有氣在這罵她？你的命隻值二千塊錢？”

　　我沒舍得扔鑽戒，我一直珍藏著它。我一看到鑽戒，就想起那個美麗的何丹，想起了她脆甜的歌聲，想起她向我們眨眼睛的神態，想起她攙扶那女遊客下山的身影，想起了那段快樂的時光。

　　當我妻子見到這枚鑽戒時，很高興，戴在手上：“這鑽戒是真的嗎？”我點點頭：“是真的。”我給妻子講這枚鑽戒的來曆。妻子聽了很感動：“我也認為這枚鑽戒是真的，我要一直戴在手上。”我把妻子擁入懷中，動情地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