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路有多遠

第三章 出走

　　我在10歲生日的那天出走了。

　　出走的原因很簡單，那天一清早，母親特意為我煮了一碗麵條，麵條裏還臥著兩隻雞蛋。我把兩隻雞蛋放在麵條上麵，然後端著碗麵條四處炫耀。那時，我們村根窮，小孩平時很難吃上雞蛋。家裏的雞蛋全被父母拿到農貿市場上賣了。

　　小孩見了我碗裏的雞蛋，都饞得流口水。我得意地說：“今天是我生日。”村裏的南瓜拿了一本《孫恬空三打白骨精》的小人書，要換一隻雞蛋吃，我同意了。

　　可是就在這時，村長兒子大頭來了。大頭故意撞了我一下，我的碗就掉在地上破了，麵條雞蛋撒了一地。我剛想把雞蛋撿起來，可是大頭又故意踩在雞蛋上。

　　我那時蓄了很長的指甲，目的就是想抓人。如今，我的長指甲派上用場了，我對著大頭的臉狠勁一抓，大頭“唉喲”的一聲叫。大頭朝我撲來，我倆抱扭打在一起。

　　大頭盡管比我大一歲，個子又比我高，但沒有我的力氣大，沒我靈活。我的腳絆住他的腳，然後用勁把他往後一推，他摔倒了，我壓在他身上。我拚命地打他：“你賠我的雞蛋，賠我的雞蛋。”

　　這時大頭的娘來了，大頭的娘見大頭一臉的血，忙把我從大頭身上拎起來。然後捉住我的手，任大頭打我。

　　我想掙脫大頭娘的手，卻掙不脫。我的臉被大頭抓破了，身上也挨了大頭十幾拳。我哭喊起來：“娘，你怎麽不來幫我……”

　　碰巧我娘來池塘邊洗菜。

　　我驚喜地喊：“娘，快來幫我，他們兩個人打我一個……”我想我的娘準能打羸大頭的娘，到時我要狠狠的揍大頭。

　　可是，娘不但不幫我，還打我。娘狠勁地打著我的P股，還罵：“你這個短命鬼，咋這麽喜歡惹禍？我叫你在家裏呆，你偏不！現在好吧？自找的！……”

　　娘這樣做，讓我心裏很難受。我的眼淚嘩嘩地淌下來了：“娘，你怎麽還幫著大頭打我？是我有理呀！是他先打碎了我的碗，還故意踩在雞蛋上……娘，真的是我有理呀！別人的娘都幫自己的兒子，可你幫著別人打我。娘，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兒子？……”我拿陌生的眼光看著娘。奇怪的是娘眼裏竟也有淚水。

　　後來我掙脫了我娘的手臂跑了。那時我極傷心，我想遠離娘想遠離大頭遠離村莊。娘在後麵不停地喊我：“永林，你回來，回來呀……”我哭喊著：“你不是我的娘，不是我的娘！”我頭也不回忘命地跑。漸漸地，我聽不見娘的呼喊聲。

　　我上了一輛去縣城的班車。

　　到了縣戒汽車站，我不知道到哪裏去，我的肚子也餓了。我看到有個男人吃麵包，肚裏餓得更曆害。那男人見了我的饞樣，就送給我一塊麵包。那男人問我：“你願不願跟我走？你跟我走，我天天給這樣好吃的麵包你吃。”

　　我點點頭。

　　後來我坐上了火車，下火車後，那男人帶著我，敲開了一家的門，那一男一女的眼光久久地粘在我臉上，漸漸地，男人女人的眼裏都有了笑意。女人給了一疊錢給那男人。那男人滿意地對我說：“你的命真好，他們肯要你是你的福氣，你在這能過上好日子了。”

　　那時，我竟“哇”的一聲哭起來。我哭得很傷心，我邊哭邊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女人很溫柔地把我摟在懷裏，拿條香噴噴的手帕替我拭眼淚，她說：“別哭，今後在這習慣了，就不想家了。”她說著輕輕拍著我的背，我竟睡著了。

　　後來我在城裏念書，然後考上了人學了，畢業後分在省城一家雜誌社工作。我便四處找我的親生父母。

　　幾經周折幾經艱辛終於探聽到我父母的詳址。我立即坐上火車。

　　一進村，一個穿著破爛渾身散發著臭味的瘋女人拉著我的手說：“兒子，我的兒子回來了。”我忙掙脫她的手臂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兒子。”一村人問我找誰。我說找父母，並說了父母的名字，那村人指著瘋女人說：“她就是你的娘……你走後，她四處找你，並不停地罵自己扯自己的頭發，後來就成了這樣。”

　　我“撲嗵”一聲跪下了：“娘，娘……”

　　這時，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漢子來了。那村人對中年漢子說，“你兒子來了。”“兒子？”中年漢子見到跪著的我，驚喜地喊：“你真的是我兒子？”我喊：“爹！”我的聲音顫抖得曆害，爹的淚水一下湧了出來，爹揚起手在我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你這狗雜種把我害著好苦呀！”爹蹲下身雙手捧住臉，嚎啕大哭起來。